“我就瞧她不是什麼善茬兒。前些兒皇后娘娘可是當着六宮的面兒那般說的,還能有假不曾?哼,說不準仁端靖皇太后的死,確實與她有關呢……”
這話,也不知是寸勁兒還是命中註定的,就這麼被嘉妃給聽到了。嘉妃當時挽着丫頭的手站在人身子後頭,瞧着張美人那歪脖子動臉那勁兒,真是臉色都給氣的青白了。
嘉妃火氣蹭蹭的一上來,也不由人分說,直接就叫清雲,將與張美人議論的那個丫頭一巴掌扇到了一邊兒,然後又踹了一腳,給人踹倒在地,拖了下去。這一番變故給張美人都看傻了,在回過神了以後,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真覺得嘉妃大勢已去了,總之,張美人竟還敢梗着脖子笑問一句,“嘉妃娘娘可是覺得妾言之有誤?”
——這一下,就徹底的捅了馬蜂窩了。
在張勻芝腫着張豬頭一樣的臉,一瘸一拐的將人扶着哭着跪倒在鳳鳴宮門前的時候,符長寧正在梳理着她長長的頭髮。聞說外頭有人嚎喪一樣在那裡鬼哭狼嚎的訴怨,符長寧氣的就將梳子一把摔在了鏡子上,叫人,“去把嘉妃給我宣過來!”
嘉妃在那邊兒也知道了張勻芝去了鳳鳴宮哭號,於是心裡頭也很有一些準備。這會兒聽聞鳳鳴宮有詔,神色平淡的就叫人更了衣,備輦過去了。她在鳳鳴宮門口兒就與張勻芝打了一個照面,看着張勻芝陰冷憤恨的神色,她只做沒看見,風輕雲淡的越過她走了進去。
給個張勻芝氣得不行。
符長寧看着大殿底下跪着的兩個人,一個是神色平靜腰板筆直的嘉妃,一個是臉面高腫啼哭不已的張美人,也沒什麼表情,只問嘉妃,“你將人打的厲害了一些。”
嘉妃瞧着符長寧,“娘娘這架,拉的偏了吧?”似笑非笑的,“娘娘怎麼不問緣由?”
“緣由?”符長寧眉頭一挑,不鹹不淡的,“難道不是你出手在先嗎?”
嘉妃只是冷笑。
張勻芝伏地痛哭道,“還請皇后娘娘爲妾做主!嘉妃在品賢殿素來囂張跋扈,與人一語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妾今日犯了嘉妃忌諱,遭逢了這般罪
受,還是妾的不是?”
嘉妃斜睨着張勻芝,“你對皇后說一說,你怎麼在背後說我的?”
張勻芝臉色一僵,她看着符長寧,旋即又想起什麼似的,挺直了腰板,與嘉妃針鋒相對,“妾說了什麼?妾不就是說,仁端靖皇太后的死於你……”
“住嘴!”符長寧厲喝一聲。
符長寧的出言,叫張勻芝嚇了一跳,“妾……”
——縱是想整治嘉妃,符長寧也不得不說,這個張勻芝實在是太蠢了。她搖搖頭,看着嘉妃,“你還有何話可說?”
這卻是不準備給嘉妃做主了。
張勻芝起先還害怕,聽了符長寧這句問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欣喜。
嘉妃眼睛慢慢瞪大,“皇后娘娘?”
符長寧面色不動。
嘉妃緊緊咬住了嘴脣。
符長寧看着嘉妃,“你與張美人一言不合,就使人毆打宮妃,可還覺得自己有理?”
嘉妃不說話。就那麼咬着嘴脣看着符長寧。
“怎麼不說話?”符長寧淡淡的看着嘉妃。
張勻芝勾起脣角,帶上了幾分洋洋的得意,挑釁一般看着嘉妃。
嘉妃搖搖頭。
符長寧問她,“你不認罪?”
“我認什麼?”嘉妃面上泛起一絲冷笑,但是到了這會兒,她卻已經平靜了。她平平淡淡的給符長寧磕了一個頭,對符長寧淡然說道,“還是請陛下來爲此事做主吧。”
“請陛下。”符長寧重複了一遍,然後點了點頭,“好。嬋衣,去請陛下過來。”
“是。”嬋衣應聲而退。
符長寧看着張勻芝,淡淡說道,“你先下去吧。”
“娘娘?”張勻芝似是不滿足,想要乘勝追擊、又或者是單純的想要看一眼皇帝。
但是符長寧的目光卻漸漸陰冷了下來。“退下。”
“……是。”張勻芝不情不願了應下了。就在宮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大殿。
大殿裡只剩下了符長寧和嘉妃。然而這兩個人,卻誰都不曾開口
說話。
最終還是沈從景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僵局。
沈從景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他實在是覺得這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他不明白,爲什麼這種事情符長寧都要找他來。
然而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沈從景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妾請陛下大安。”嘉妃的聲音如同光滑的綢緞一般曼妙,流動在大殿之上。
沈從景點了點頭,就朝符長寧拋去了疑惑的一眼。
符長寧並沒有說話。
沈從景就這麼帶着疑惑,落座在了符長寧身邊。
符長寧遞給了沈從景一盞茶水。
嘉妃跪在那裡看着,待沈從景呷了那口茶,問了一句“何事要請朕而來”的時候,嘉妃才曼曼的,開了口。
“皇后娘娘與陛下這幾日,恐怕也很是聽到了一些謠傳。謠傳說,仁端靖皇太后的仙逝,竟是與妾有關。”
嘉妃跪在殿下,眼睛裡頭也沒什麼波瀾,就直接坦坦白白的直面了這幾日一直異常困擾的事情。嘉妃也沒去看沈從景和符長寧,反倒是就那麼目光瞧着主座的下頭,肅着面容,淡聲說道,“陛下,皇后娘娘,既已到了這會兒,恐怕也容得妾多說幾句……當年,妾十四歲入的宮,平日尊上端重,不曾冒犯。後逢上祖母大去,妾半分不敢在家中耽誤,又至鳳藻宮與太后娘娘侍疾,沒有半分猶疑,不解衣帶的日夜侍奉,如今,鳳藻宮仙去,妾也是因了陛下與皇后娘娘的幾分看重得,方能得以立足宮中。”嘉妃低眉笑一笑,再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頭就帶了幾分凜然,“如今,後宮裡頭都在盛傳,太后娘娘的死,竟與妾脫不了干係——不論您信與不信,妾的心中,倒是很有幾分委屈了……”
嘉妃說“委屈”二字之時,並沒有什麼委屈之色,反倒是坦蕩舒朗得很。只是她那話,不說其他人,就是一向對后妃涼薄的沈從景聽了,也得是點了點頭,頗帶了幾分感慨的樣子,“嘉妃確然辛苦。”
符長寧卻眉毛梢兒都不動的看着嘉妃,她神色淡淡的,似是對嘉妃所言絲毫不動於衷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