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長寧被打了也沒委屈,反而頗爲心虛的笑了一下,“你的衣帽鞋襪我怎麼會看不出呢?”沈從景臉色稍霽。就聽符長寧又說,“上面皆有宮印啊……”
沈從景的臉色又黑了。
符長寧哈哈大笑。她能沒注意到沈從景的扇子上多了一隻掛墜?別人看不清楚,沈從景天天在她面前把玩着他的“愛扇”,符長寧得是瞎了才能不注意到纔是。
符長寧重新拿過桌子上那柄扇子,把玩着那玉墜。玉墜觸手生溫,顯然是快好料子。“這玩意兒能當信筒子來送信?”
沈從景點點頭,指着一處,“你按下那裡試一試。”
那處正有個不大的小圓孔,若不仔細瞧了,定是瞧不出那裡還有個的凹槽的。
符長寧反手抽出鬢髮上的銅片絞絲白瑪瑙簪花,用簪柄輕輕戳了進去。凹槽一下陷,那玉墜就“咔嗒”一聲,分成了兩截兒,一半掉到了符長寧的腿上。
“咦。”符長寧輕輕“咦”了一聲,隨手將簪子插回了鬢上,一手頗爲好奇的拿起那一半。兩個一對照,發現這玉墜的內部結構正是做成了太極形狀,陰面左凹右凸,陽面左凸右凹。凹凸之間有個小小的黃銅卡,待兩邊兒對得天衣無縫了,雙手稍稍一使力,這玉墜就又扣上了,半分痕跡也無。
這倒是個精妙絕倫的好東西。
符長寧兩手把玩着,頭也不擡的笑說,“壽郡王怎麼就愛搭理你了?他不是最不愛和你家人說話的嗎?”
她這問話很有理有據。當時他們一行人大搖大擺的經過陵南的時候,江家都派人宴請了他們兩個,壽郡王卻以體虛受寒不宜見人的荒唐謊言,給人搪塞了。反正這倆人也沒在意就是了。怎麼想走的時候壽郡王還給倆人來了這一手兒?
沈從景知她疑惑,因笑道,“自然是因爲褚石嘍。”
叔先瑜,字褚石,現在正在太子的東宮中做諭德。
詹事府諭德,說好聽了那是東宮從五品的官兒,但其實歷年來,這職務都是太子的陪
玩兒。
好歹呢,叔先褚石也是個郡王世子,居然讓人給派到東宮給皇太子做伴玩兒去了?這可不好吧?別人都覺得郡王世子但凡有點兒氣性,就不會任由皇帝父子倆這麼“欺負”人。可怎麼說皇帝給這侄子拿捏的很好呢?叔先瑜本人就完全不這麼覺得。
其實這還是因爲,沈從景當初在當山匪的時候,太會玩兒了。
叔先瑜先開始也是不願意的,後來發現,這皇太子不僅不拘束,還能跟他玩兒到一塊兒去——還能比他玩兒還好,這就讓叔先瑜不得不佩服了。於是叔先瑜問他,“君能不縛我乎?”
皇太子笑說,“然也!”
於是這傻了吧唧的郡王世子,算是找到組織了。
這郡王世子哪管他爹是因爲什麼出京的啊?在他看來,他的朋友,自己爹爹就必須給面子。尤其這玩兒的很好的朋友,說白了還算是他堂哥,這就簡直太好了。於是在皇太子偷偷走的時候,叔先瑜抹了一把眼淚,跟他說,“君路過陵南時能見吾父,當索要盤纏,萬不能虧待自己!”
皇太子爺頗爲感慨的拍了拍那二傻的肩膀,哽咽說,“定當如此。”
還怕壽郡王不見他,叫好朋友叔先瑜先給自己父親寫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飛回了家裡去。
這信,不是壽郡王接到的,而是郡王妃接到的。郡王妃本就因着自己兒子“被迫”留京而頗爲憤懣,這會兒壽郡王出了京來了自己領地,郡王妃再也不慣着了。一天就沒個好臉給他,連以前的輕聲細語也是不能夠的了。這可夠壽郡王鬱悶的。
這下子壽郡王妃收到兒子來信,信裡頭說,兒子的好夥伴不日就要抵達陵南,希望自己父親能夠全力伺候好——沒錯,用的還真就是‘伺候’這個詞——伺候好自己的夥伴,讓夥伴感覺到賓至如歸。
最後,叔先瑜聲淚俱下的問了自己母親一句,“母可想兒乎?”
這一下子,可給郡王妃招惹哭了。
壽郡王一回來就聽說壽郡王妃哭得差點沒
憋過氣去,好歹也是經過風浪的老夫老妻,壽郡王嚇得美妾也不看了趕忙過來看望老妻。一進屋,一張還沾着鼻涕眼淚的信紙就糊到了壽郡王的老臉上。
“你自己看你兒子給你寫的信!”壽郡王妃抹了一把臉上眼淚,對他憤憤,“吾兒之友不日抵達陵南,拳拳款待,勿要令吾兒失望!”
——誰說叔先瑜傻來着?這貨算計自個兒爹媽,可半分不帶含糊的。那封言辭頗不客氣的信如果落在了壽郡王手裡,指不定立刻就給撕成了紙片兒,連帶的壽郡王還得派人傳話往京裡罵過去,“你這小兔崽子!竟還敢指使你爹我!給你臉了我!”
叔先瑜都能想到他發怒跳腳的模樣。
所以叔先瑜抖了一抖,那封塞到他爹手裡就註定會被撕碎的信,果斷就給自己娘送過去了。
不得不說,這招使得,真高啊!
就這樣,被沈從景給知道了,他纔敢放心大膽的叫壽郡王給他查榮國的事兒。
畢竟陵南臨近洑水,而洑水又是與榮國邊境,壽郡王背靠着大好地勢,怎麼能不被沈從景好好廢物利用一下?但這事兒其實不急於一時,所以這壽郡王沒給帶來什麼消息,沈從景也是不大着急的。
但誰想到,臨走的時候,壽郡王卻使人給他來了這麼一齣兒!沈從景聽了消息,嚇了一大跳。但他面上仍能鎮定的和人交談,還能和符長寧談笑風生,只私下裡,卻組織劉大等人暗暗戒備了起來。
這次方到了洑水客棧,他必須好好讓人清理一下屋子裡——別再有什麼小洞小孔,或是暗格暗門的,沈從景可不想自己正和符長寧小美人兒卿卿我我呢,背後還有一雙眼陰暗的瞧着。
但萬幸的是,這間客棧並沒有遭逢人監視。劉大等人並沒有查出來。
沈從景覺得可以舒上一口氣了——這起碼在休息的時候不用全神戒備。要知道他自打得知了有人跟蹤,雖面上十分不顯,但一想想周遭有蛇一樣陰暗涼滑的目光遊睃在兩人身邊,沈從景打心裡就覺得膈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