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出現,符長寧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若是再這樣對人掉以輕心下去,上一世的結局也離這一世不遠了。
符長寧一思及此,就不由自主的驚出一身冷汗來。
第二日的一大早,符長寧早早兒就起來了。前一日晚上,她睡得就不好,身旁有沈從景睡着,符長寧的心裡頭也總似空落落的,睡不踏實。
沈從景察覺了,一伸手臂,給人連被子帶人摟到懷裡,細細的勸慰說這些小事都是不必掛懷的,符長寧這邊兒安安靜靜的倚靠在人懷中,聽着人清清朗朗的溫柔聲音在勸解,這才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的早上,也是小朝日,沈從景悄沒聲息的起來了,因知道符長寧前一日睡得並不很好,故而讓人也輕手輕腳的,不想去打擾符長寧。但就是這樣,符長寧還是醒了。
只是符長寧並沒有當着沈從景的面兒睜開眼睛。她閉着眼睛,感受到沈從景在她耳珠上輕飄飄的落了一個吻,然後衣物悉悉索索的聲音摩擦以後,福祿壽在外頭壓低聲音的說了一句“是時候了”,沈從景就帶人出去了。
符長寧這才慢慢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留仙殿裡精美巨大的盤莖攏翠蓮花藻井,一時竟有些晃神。半晌,她才揉了揉因昨晚睡得不踏實而有些突突直疼的太陽穴,才啞着嗓子開口問了一句,“……嬋衣?”
聽到裡面響動,外頭悉悉索索的一陣衣料摩擦聲,然後就見嬋衣從暖閣裡頭轉出來了,撩起帳子問了一句,“主子?”
“幾時了?”符長寧閉着眼。
“回主子,剛敲了卯時。”
符長寧睜開眼瞧着嬋衣,點點頭,一手撐起身子,又問了一句,“人來了嗎?”
嬋衣知道,符長寧這說的是昨兒個叫幾個主位去慎思殿跪着,今早讓她們過來請罪的事兒。於是點點頭,說道,“沒到卯時的時候,就來了……”
符長寧頷首說道,“都叫去濃翠殿候着。”
說罷,就着嬋衣的手,開始盥漱。
嬋衣叫了娉衣
嬛衣和妱衣進來,打水的打水,捧盆的捧盆,一壁對符長寧說道,“娘娘吩咐人抄寫的,幾位主位也盡都託人給了奴婢,就放在殿外頭,一會兒娘娘出去就能看着。奴婢說娘娘還睡着,這會兒,娘娘先用了早膳,再去看她們嗎?”
符長寧接過擦臉的巾子,溫了溫手,淡淡說道,“嗯,先傳膳吧。”
嬋衣點了點頭,對着嬛衣吩咐一句,嬛衣應下了。嬋衣繼續說道,“昨兒個娘娘吩咐的太醫也去看了全婕妤,只說是內火,外傷倒是不礙的。”
符長寧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嬋衣看着符長寧的神色,躊躇一下,又說道,“只是菀嬪娘娘,昨兒捱了板子,後又撐着去慎思殿跪了一宿……昨兒當夜就發起了熱,沒敢驚動您,今早纔派人來通傳了,說要個太醫。”
菀嬪?
符長寧聞言,手中動作一頓,說道,“那還耽誤什麼?還不去給人宣個太醫?”
嬋衣說道,“已傳了,奴婢念着您昨兒的話,沒敢耽誤。”
符長寧臉色稍霽,點頭說道,“很是這個道理。”又淡淡說道,“捱了板子,昨夜又去慎思殿跪了,這個菀嬪倒是很識時務。”
嬋衣點頭說道,“菀嬪娘娘派了人在外頭,說是給您告罪,今兒早晨不能來了……”
符長寧擺擺手,不大在意,“不來?無妨,過會兒這裡完了,本宮親自去瞧瞧她。”眼裡譏誚很重。
嬋衣不說話了。
符長寧這邊兒就着娉衣遞過來的薄薄的玉胎瓷盞,飲了一口溫水,復又掩了面吐入另外一人手中的痰盂裡,接過香巾擦一擦嘴,又用細藤條沾了青鹽在口裡,刷起了牙。
待盥漱過了,也用過了早膳,符長寧又換了身衣裳,這才慢騰騰的帶着人,去了濃翠殿裡。
濃翠殿等着的幾個人,符長寧沒來時,俱都不敢坐下的。加之又跪了一個晚上、抄寫了一個晚上的宮規,這會兒難免神色憔悴,哪怕是妝容精緻,也遮掩不住幾人疲憊神色。
符長寧看了
,冷冷一笑,沒說話,一甩袖,就坐上了主座。
底下人給她行禮說道,“妾請皇后娘娘大安——”
符長寧也不叫起,只淡淡說道,“你們幾個都是後宮裡頭有頭臉的人,本宮也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駁斥人的面子,但那也得是你們自己要臉纔是。你們說本宮說的可有錯?”
一上來,就直入主題。
蕙安妃、嘉妃和明嬪幾個人在底下跪着,身子晃了晃,都沒吭聲。
符長寧一打眼掃過去,冷冷淡淡的笑了,一手摸着食指關節上的翠玉小戒,淡淡說道,“太醫說,端妃的肚子是受了藥,才下的。你們有什麼事要要同我交代的,就儘早兒的說了,若沒有——這事兒,我是要一查到底的,念你們都是有頭面的,先同你們知會一聲兒,別惦記着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人就看不清楚。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符長寧的這一番敲打只言,說出來的時候是本也沒有抱着能叫她們“悔過”的心思,畢竟面前的這幾個女子,不論是哪一個,都不是輕輕鬆鬆聽人說兩句話,就能生出反叛之心的人物。她說這話,也只是周全一下人的面子,也好叫人知道,自己並不是沒給人機會的。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一陣兒,還是嘉妃,率先開口說道,“妾定當回去仔細詢問品賢殿之人,必不會叫皇后娘娘爲難。”
嘉妃這麼說了,明嬪也跟着嘆了一口氣,表明態度的說道,“若長信殿有那心思歹毒之人,定當交由皇后娘娘發落。”
蕙安妃倒是沒說什麼——依照她的智商,自己恐怕也知道,自己很難查出什麼,故而說道,“聽憑皇后做主。”
符長寧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是知情知趣兒的,我也念着你們的好兒,你們那裡——最好不會有人豬油蒙了心,去禍害那端妃的肚子,如若不然,呵……”符長寧說着笑了一下兒,輕飄飄的並沒有繼續說了,反而說道,“都回去吧,這事兒,不會就這麼完了的。”
說罷,幾個人齊聲應了“是”,便退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