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稠,月上柳梢,寬廣無際的蒼穹橫掛一輪明月,清白的光輝淡淡地灑下人間,如銀雨紛紛,籠罩出美輪美奐山景。
浩大壯麗的風家堡入了夜更顯得神秘和魅力十足。每座閣樓前都點燃了琉璃宮燈,淡淡的光如潤澤四射,從山腳下望去,天上羣星閃耀,山上宮燈如明珠,相互映輝,一副絕美神秘之夜景。
入晚的風家堡沒有白天依然很熱鬧,不過只在前庭,後庭是住所,太吵鬧會影響到別人睡覺。家丁侍女們各自找樂子,其樂融融。偶爾會有幾聲歡呼聲,整個風家堡,就像一大家子,不分彼此。
晚膳是在水閣用的,陰涼舒適,也沒有太多的規矩,風夫人和風海棠簡直就把流蘇當成風家堡的少夫人,膳食都以考慮到孕婦舒適程度爲主,下午又向紫靈打聽了流蘇喜歡吃的菜色,整一桌子菜都考量她需求和口味。弄得流蘇有些尷尬,風夫人和風海棠非常熱情,賓主至歡,一頓飯下來,氣氛非常好。
晚膳過後,流蘇主動提議推南瑾到處走走,南瑾也不反對,就由着她推着他在風家堡裡散步,月光淡淡地籠罩這對璧人周身,佈滿朦朧的薄紗,就如同他們心裡隔着那層薄紗一樣,誰都不肯去捅破它,任由着彼此的心在猜測。
以心猜心,是天下最難的行爲。
兩人都很靜,誰都沒有說話,只聽得古木上蟬鳴的聲音,那般悅耳,那般愉快。
風家堡很大,認真逛,一天下來未必逛得完,流蘇推着南瑾走了很長時間,好似有默契般,在比賽着誰先開口。
剛剛晚膳的時候,風夫人和風海棠的意思已經轉達得很清楚了,會挑個好日子,讓他們成親。流蘇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也不反駁了,算是默認她們的一意孤行,能讓這場婚禮停下的人,只有南瑾。
“南瑾,是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着讓我走進這兒呢?”柳樹邊,流蘇停下輪椅,繞到他前面,旁邊便是一條小湖,湖光瀲灩,波光粼粼,映着他們兩人的臉,都那麼聖潔和美麗。
夜色……把所有的不爲人知的黑暗都包容了。
流蘇心思玲瓏,雖然發覺得晚,稍微一想便知道,南瑾是有意的,不然他不會不澄清孩子的事,也不會默認他娘和姑姑的行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走進他佈下的感情陷阱裡。
南瑾沉靜地看着她的眼睛,勾脣一笑,“蘇蘇,你真的很聰明,是,我是有意的。”
夜色中,他的眼光寬廣得如海洋,幽深而寧靜,沒有驚濤駭浪,只有淡淡的寧靜,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毫不迴避。流蘇心口微熱,突如其來的心悸讓她說不出話來,南瑾的直白讓她臉色一潮,她甚至有些不想去問原因了。
南瑾他……真的想要娶她嗎?
不介意她的孩子,不介意她曾經嫁給人?
他很早就知道她是蕭絕的王妃,那天還是奮不顧身地救她的孩子,在此之前,他已經佈下讓她來風家堡的局,他是真的毫無芥蒂。
可是,她……
“南瑾,你明明知道我嫁過人了,也有孩子……”流蘇吶吶地說道,似乎想要以這個藉口來擋住越來越清晰的心悸。
把它扼殺在搖籃之中。
“那又如何?”南瑾靜謐如水,眸光有着堅定,流蘇驚詫地凝眸,南瑾繼續說道:“那是你遇見我之前發生的事,我管不着。別說你現在是自由身,就算你還是蕭絕的王妃,倘若你幸福便罷了,倘若不幸福,我同樣能去爭取,你的過去身份還有孩子,對我而言,並不是阻攔的藉口。”
流蘇徹底被他這句話震到了,世俗在他眼裡如同糞土,他毫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竟然是她幸不幸福?
這是什麼樣的胸襟,她不瞭解,對未來,她有太多的不安,有太多的彷徨,明明知道已經心動,卻不肯把心徹底交出去,她經不起又一次的折磨,倘若這一次被摔碎,她不知道要如何去修補。
愛對她而言,似乎太過於沉重。
南瑾伸手去拉着流蘇的手,讓她蹲下來,細細地撫去她臉頰的髮絲,眼光溫和,笑容恬靜,“蘇蘇,難道蕭絕是你唯一的選擇嗎?”
流蘇抿脣,認真感受他手心的溫度,試圖着說服自己,狠狠地甩開他,可身體卻違反心意,越抓越緊。這雙手,很溫暖,又很有力,抓着他,好似一生一世都被他呵護在懷裡,不離不棄,這雙手會牽着她走過一生。
蕭絕並不是她唯一的選擇,她放棄了就沒想過回頭,可和南瑾重新開始,她沒有那個信心,如果一開始她遇到的人是南瑾,她沒有嫁入王府,沒有懷上孩子,還是在方家那個流蘇,她想她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可經歷一場婚姻,她鼓不起勇氣,立刻去嘗試,起碼要等到她完全放下了,這樣對南瑾也公平一些。
“你娘和姑姑呢,她們都以爲孩子是你的,倘若有一天事情揭穿了,你有想過她們會有多難受麼?”流蘇問他,她不想去欺騙人,特別是風夫人那樣乾淨的人。
南瑾溫和一笑,“這是我的問題,你交給我來解決就好,你該做的決定,只是願不願意,抓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下去。”
流蘇沉靜了,感覺南瑾的手微微用力了些,雖然他臉色寧靜,波瀾不驚,可她卻感覺他手心微涼的溼潤,脣角勾起一抹笑容,南瑾他,也會緊張麼?可他看起來,好平靜,就像把一切都握在手心的平靜。
“蘇蘇,我們來打個賭吧!” 清貴絕塵的男子臉色沉靜如水,靜謐地坐在華貴的輪椅上,眉間一點硃砂靈動悽絕,平添一抹驚採絕豔,聲音堅定,落下一地剛硬。
“什麼賭?”
“我喜歡你,所以不會束縛你,就以你生產爲期,倘若到那時候你還沒有愛上我,那我放你自由,大門敞開,去留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