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白樓慶功宴上,夜慕笙凱旋,帶領樓中衆人開懷暢飲,燈火通明,大廳內盡是一片嬉笑喧鬧,白樓之中人才濟濟,能夠跟在夜慕笙身邊的更是精英,不過,辛苦了半月又爭下江湖的幾個大小門派實在是可喜可賀之事,便都放下了平日裡的謹慎小心,頗有不醉不歸的架勢。
夜慕笙也不約束他們,他明知道這些人跟着自己做的盡是些拿命換富貴的營生,若不成功,便無路可走,只要行差一步,恐也難回頭。趁着此刻,時局並未有那麼一觸即發,稍微放縱發泄一番也是正常。
此番,跟着夜慕笙出去的幾大屬下見他不阻攔,便也跟着手下的人一起喝起酒來,韓嫦曦照例是會參加這樣的聚會,她的位子不算顯眼,卻也不與那普通的白樓屬下同坐,像是特殊獨立的存在,不過,白樓的人這些年也習慣了她的出現,即便並未易容,也無人將她和韓家的大小姐聯繫在一起,只認阿寧這個稱呼而已。
同時被習慣的還有夜慕笙身邊的位子,一直空置無人,原以爲那是哪位傑出心腹的位子,卻不想那空着的地方這些年也在靜候它的主人。
阿寧收斂了眸光看着正座上的人,餘光所及那空位的地方稍稍暗淡,低下頭繼續自顧自的喝酒,她酒量不怎麼好,但每次都會喝醉,說來也是無人會管她,畢竟她的身份不算特別明瞭,又沒有夜慕笙的命令。其他人也就視而不見。
多數時候,她是喝悶酒,比在皇宮內參加夜宴還要無趣。而且悶酒易醉,每每都是在宴席散去之後她會被送到顏以筠那裡安置,而顏以筠也習慣了她這樣近乎自虐的行爲。
偶爾問過一次,韓嫦曦支吾不語,顏以筠便不再追問,每個人都有屬於他本身的秘密和隱私,而顏以筠特別善解人意的認爲該給對方這樣的空間。即便她一意孤行的總要認自己做姐姐。
不過,這次,倒是夜慕笙右手邊的得力干將項麟緩緩開口勸了一勸。可惜韓嫦曦看了他一眼,再擡頭看一眼,眼裡已經帶了幾分醉意,語氣卻冷的令人發顫“你是誰!”
項麟在白樓的歲月不短。起碼在韓嫦曦之前就跟着老樓主也就是夜慕笙的師傅學本事。那時候雖然他也是個十來歲的孩童,可怎麼也算是白樓的老人了,如今讓韓嫦曦這樣不客氣的責問,心裡有氣,可看了看周圍人的興致高漲,又看了看正中坐着的樓主,便沒發出來,只是也冷下一張俊臉不再理會她。
“嘁。不就是跟着樓主打了幾個門派,立了幾個功勞。手就伸長了,管我做什麼!”韓嫦曦瞥了他一眼,突然靠近項麟,他們倆人的座位本就挨着,十分便於韓嫦曦的動作,項麟向旁邊一閃,冷冷的看着她,出言諷刺“誰願意管你,有本事你也跟着樓主出去?”
這一句可是刺到了韓嫦曦心裡最疼的地方,讓她立時渾身便豎起了防備的刺,挑着眼角看他,眉眼皆是戾氣“你說什麼!”
“樓主的人?這麼不同,怎麼沒見你做過什麼任務,立過什麼功勞,在樓裡待了這些年,只憑着樓主對你的另眼相待,確實比我們這種出生入死的人強!”項麟也沒好氣,低聲繼續諷刺道,他本就看不慣樓裡白養閒人這種事,尤其是面前這一位不識好人心的女人。
“強不強比一比才知道!你敢跟我比嗎?”韓嫦曦酒意上頭卻不管不顧,挑眉與他對視,不經掩蓋的聲音頓時引來周圍幾人的關注,但只看了一眼,便又轉過頭去,還有悄悄拉着項麟小聲勸“阿寧自來便是樓主身邊的人,這些年你還不知?跟她非要計較什麼!你忘了有次樓主清晨睡過了時辰,還是阿寧去的,這關係畢竟不一般。”
“什麼不一般,要說不一般也該是那個位子該做的人!”項麟冷聲一笑,眼睛看着夜慕笙身邊的空位子,嘴裡對韓嫦曦道“白樓之內誰人不知,那是筠姑娘的位子,這些年雖然她沒有出席過任何一場宴會,可咱們都清楚筠姑娘是最特殊的,她來與不來樓主都會留着這位子不許旁人坐,阿寧,你可不行!”
“項麟,你一個大男人跟女孩子做口舌之爭不嫌丟人?阿寧也是喝的有點多了,你。。。?”項麟身後的那人還想再勸,卻見韓嫦曦卻已經白了臉色,她當然知道夜慕笙是爲了誰,可自己算什麼,這些年自己做的事情難道就入不得他的眼!
“項麟!”韓嫦曦藉着酒力上頭,伸手一指,雙眸微微泛着紅光,容貌卻沒有半分損壞,反而看上去更加生動,精緻的五官染了淡淡的顏色,像是嫵媚的女子含羞帶怯。
可是手裡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溫柔,反手拿出身上的佩劍,劍尖斜斜指着地面,挑釁一般看着項麟,像是他今日不出手她也不會放過一般。
席上的衆人聽了喧譁,彷彿按了停止鍵一般齊齊轉頭看着韓嫦曦和項麟二人,他們兩個在白樓經常見到,只是關係一般,若真要說,韓嫦曦與白樓的衆人關係就沒有特別好的,不過是點頭之交,彼此相識罷了,卻也都到不了有什麼仇值得現在這樣的慶功宴上動手的地步。
“這可是你要動手的!”項麟年輕氣盛,雖然不想與她多做計較,可耐不住喝多的韓嫦曦屢屢相逼,心裡那股氣便壓制不住,也反手拿出兵器,冷聲而對。
氣氛突然由熱轉冷,一時間讓人反應不及,其中有反應快的連忙拉住項麟,可韓嫦曦是女子,他們出手也不合適,只能悄悄的擡眼往正座上看。
夜慕笙也沒有料到一般的挑了挑眉,魅惑的眼睛裡似乎氤氳着無數光芒,漆黑的眼睛在韓嫦曦身上看了看,終於勾起嘴角,從位子上站起,一步步的靠近“阿寧,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