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落花

陰冷昏暗的牢房裡。

走道上的油燈,隨着從小窗口中灌進來的寒風,忽明忽暗。映襯着牢室裡的淒涼與絕望。

昔日隨郡主陪嫁過來,被人另眼相看的侍女小多,此刻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緊緊抱住昏迷不醒的憐月,不停地呼喚着:“小姐,小姐,你醒醒,醒醒……求求你,不要睡了,快醒醒啊!”

痛……

“小姐,你醒醒,快醒醒啊!我是小多,你睜開眼看看我!”

是誰在呼喊,小多?

恍惚中,憐月閉着眼,極力的想要睜開看看,卻怎麼也睜不動,只覺得眼皮似有千斤重,腰股間隱隱作痛,痠痛難忍,一陣冷涼,不由得心中一驚,想到腹中的胎兒,猛地睜開眼,大叫了一聲“不——”

小多驚得一跳。

轉眼再看,憐月身子一軟,人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小姐!”小多驚呼了一聲,慌忙扶住她,這會兒才赫然發現她身底下流出一灘血!

瞧見了這一幕,小多不由嚇得膽戰心驚,感覺到不妙,立刻大聲呼救:“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來人!快來人啊,救命!救命!”

然而任她大聲呼喊,卻沒有人可憐。

看守牢房的牢頭遠遠地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叫道:“喊什麼喊?這麼晚了,還讓不讓人睡!”

小多連忙接道:“求求大哥幫個忙,我家小姐病了,能不能麻煩你跑一趟,請個大夫過來,給看看。”

那牢頭聽了,出口罵道:“你個不懂規矩的死丫頭,把這兒當成什麼地方了?這麼冷的天,黑燈瞎火的,你讓爺上哪兒去給你請大夫,有病啊,你叫她忍着點,等天亮了,回了管家再說!”

小多急了,匆忙放下憐月,抓住木欄,不甘心地叫道:“你這是什麼話!不就是請個大夫,怎麼就這麼難!我們家小姐,再怎麼不是,也是王妃!她病了,你不請大夫不要緊,萬一,她要有個好歹,等王爺怪罪下來,我看你,怎麼擔當得起!”

那牢頭也急道:“閉嘴!你叫什麼叫?!進了這兒,不管你以前是誰,有多少風光,沒有王爺的吩咐,任你天王老子,也不管用!”

小多終是忍不住,罵道:“你……狗眼看人低!”

那牢頭頓時氣惱,上前甩手就給了小多一記耳光。接着打開牢門,提起手裡的鞭子,一邊打她,一邊嘴裡還罵罵咧咧道:“我讓你罵!你個沒臉的踐貨,不老老實實的給老子安份點,瞎叫喚什麼……”

“啊!啊!”

隨着一道道鞭聲落下,小多不能自控的發出一聲聲慘叫。

身上,背上,臉上,不時被鞭子打到。躲又躲不掉,小多狼狽的縮捲成團,倒在了地上。

那牢頭將小多痛揍了一頓,見她倒地,不再掙扎,人似乎暈了過去,才憤憤地收了手。

臨走,他又狠狠地往她身上踹去一腳,罵道:“你少給老子裝死!踐貨!”

沒有聲音。

牢頭突然有些不安,怕真的一氣之下將她打死,只得蹲下看看,用手一探,覺得她鼻吸裡還有氣,才稍稍鬆了口氣。

牢房重新被鎖上,一時間,牢裡重新安靜下來。

冷清陰暗的牢裡只剩下昏迷未醒的憐月和倒地不動的小多,陰風陣陣,從她們身上刮過,在灰暗的陰沉中,充滿了灰色的血腥。

許久,許久,當窗外天漸漸放亮,一縷陽光從那狹小的窗口裡照射進來,照在小多臉上,或許是感受到一點溫暖,她動了動,只覺得臉上在痛,背上也痛,渾身全都在痛,忍不住申吟了一聲,突然想到憐月,她咬牙撐住,掙扎了幾下,堅強地爬了起來。

撲上去,跪在憐月面前,喃喃道:“小姐,小姐,你醒醒,你要是再不醒,奴婢……奴婢也不想活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牢房裡卻猶如無人般的寧靜。

與此同時良王府,前廳

歌舞昇平,尹炫夜與尹輕揚各擁着一個美人正在**作樂。主位上的尹炫夜一如往常,摟着一個美人的腰,與尹輕揚說笑道:“本王聽說,昨個睿王府裡熱鬧得緊啊,好像把太后都給驚動了。”

尹輕揚哈哈笑道:“那有?不過是一場虛驚。有勞七哥費心,來!九弟我敬你一杯。”

尹炫夜眼光一閃,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執起酒杯來,送往嘴邊,卻拿眼看他。

尹輕揚一口飲下滿杯,擡眼見他淺淺飲了一口,直盯着自己瞧上瞧下,不由哈哈一笑,放下酒杯,往在座的各位美女臉上掃過一眼,笑道:“七哥,怎麼今天好像是有心事,心不在焉啊?美人兒,你們可是沒把我們的七王爺侍候好啊!”

衆女一怔,眼瞅着晚如站起身,尹炫夜斜了她一眼,那晚如一愣,立刻心思一轉,壓下身子,道:“王爺,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

尹炫夜冷着臉,沒有說話。

有人卻連忙站起身來,端着酒杯,嬌聲笑道:“王爺,既然晚妹妹身體不適,您就讓她退下吧。來,妾身敬王爺一杯,願祝王爺,萬事如意,高枕無憂。”

尹炫夜瞟了她一眼,揮手讓晚如退下,卻沒說話。

那劉穎一愣,站着沒動。

尹輕揚看看她,漫不經心的笑了笑,轉頭看向尹炫夜,笑道:“七哥,你瞧瞧人家劉夫人都站起來了,你不喝她敬的酒,不喚她過去,也就算了,怎麼,也不發話讓她坐下。”

尹炫夜端起酒杯來看了他一眼,那伴在他身邊的那名女子,立刻站起來,退了下去。

這時,尹炫夜才道:“穎兒,你過來。”

那劉穎面色一喜,連忙走到他身旁,坐了,嬌聲道:“王爺!”她生得明豔,尤其那嬌滴滴地聲音,能把男人叫得魂都發酥。

尹炫夜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捏着她的小臉,笑道:“怎麼?剛纔你膽怯了?”

劉穎愣了一下,連聲道:“沒有,妾身只是擔心……怕王爺不高興,所以不敢造次。”說到後面,她眨了眨眼睛,那眼圈竟然瞬息之間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