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生的回合結束,畫面轉到羅志遠。
界外的羅志遠,摩挲着手中的紅色彈珠。他看到小余生用力過小,彈珠停住不動後,便中斷了自己玩-弄彈珠的動作,弓着腰,將手中已經被肌膚的溫度捂得溫熱的紅色小彈珠投擲了出去。
這次投擲,彈珠並沒有在空中劃出長長的弧線,而是很快的落在了地上,進入了一號坑。
旁觀者清,站在倉房上面的餘生,目睹着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心中瞭然。
相對於身處遊戲,腦袋一根筋到草履蟲程度的小余生。餘生看得更清,想的也更清楚。
羅志遠的失誤很多,破綻很多,但這都是他有意爲之。
他不想以碾壓的實力速戰速決,想要的是當小余生誤以爲自己觸摸到勝利之門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這樣既能贏得彈珠,又能保留小余生的遊戲興趣,以爲真的只是差一點,以後還能接着挑戰他。
這個夏天是餘生重生爲貓,經歷的第一個夏天。
夜幕降臨,白天不見蹤影的小飛蟲現出了身影。餘生身邊繚繞着很多小飛蟲,除了抱團飛行,人畜無害的小飛蟲外,還有不少蚊子。
蚊子煽動翅膀的嗡嗡聲,讓他有些心煩氣躁。
“我毛這麼厚,不會叮到我把。”餘生下意識的晃着尾巴,像是牛驅逐蒼蠅一樣。
儘管貓幾乎全身披着皮毛,讓蚊子無處下嘴。但是,它們還是找到了薄弱的地方——貓的鼻子。
餘生甚是無奈,蚊子在他眼前飛舞,差點讓他以爲自己得了飛蚊症。
他只好開始活動身體,在倉房上走來走去,以運動的姿態,避免這些蚊子侵犯到自己。
下面的遊戲還在繼續。
羅志遠在他的紅色彈珠,進入一號坑後,幾步上前,蹲下身,拿起彈珠,扔出它。彈珠便開始了第二次旅行。
如此簡單的直線,當然一定會進。小余生也沒禱告諸天三清聖母瑪利亞,祈禱彈珠不進。
他在一旁看着,等待着羅志遠在彈珠進入二號坑之後的選擇。
這回羅志遠選擇先網右邊的坑投,跟小余生進洞的方式一樣,都是打在了柵欄上,反彈進的。
接着便是重回二號坑,或許是因爲天黑了,視野不好,他用力不對。彈珠停在了第二號坑的旁邊,並沒有滾進去。
喜怒皆形於色的小余生,當即興奮的蹦了一下。然後,用心的將大水器送入邊坑。再投入二號坑。
這次他發揮的比較好,大水器順利的進入了第二號坑。他沒有選擇直接向五號坑進發,而是惡從膽邊生,選擇攻擊羅志遠的紅色彈珠。
不論哪個年代,孩子總是充滿天真與傻氣。總會幹出一切二二的事情。但是,小余生家窮,家中只有一臺能收到縣臺的黑白電視機。
所以,沒有經過引進日本動畫片的他,也就沒給彈珠起名字,也就沒能喊出“衝吧!旋風龍捲風!”,這樣的口號。
沒有口號引燃場面,場面自然不會火爆。小余生很用心的瞄準、射擊。
大水器以不慢的速度擊向了羅志遠的紅色彈珠。
蹭到了!羅志遠的彈珠被彈開了一些,小余生的大水器繼續向前滾。他獲得了接着行動的機會。
羅志遠在小余生打中了自己的彈珠後,還讚賞了小余生一番,他表情誠心誠意,着實讓小余生升起了不小的虛榮心和自豪感。
不過,與之相對,不光有好的影響,壞的影響也有。小余生的彈珠雖然擦到了羅志遠的彈珠,但是僅僅是擦到,他的大水器並沒有因此減速,而是又滾了不遠的距離。
小余生走到彈珠旁,撿起彈珠,遙望着遠處的五號坑,覺得似乎自己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但遊戲不能回檔。小余生也不能重新選擇。
他向着第五號坑的位置扔出彈珠,根本沒奢望它能進。結果如他所願,彈珠越過了五號坑,好在距離不算太遠。
行動權回到羅志遠的手中,羅志遠先是投入第二號坑,再扔向另一個邊坑。他對自己的力道有信心,沒有小余生怕彈珠掉入水溝的顧慮,所以一次成功,不用補刀的進入了邊坑。
然後,回到二號坑,再扔往第五好坑。
或許是他又一次眼花沒看清,這一次他又沒有進,彈珠停在了第五號坑不遠處的位置。
小余生將大水器扔進了第五好坑。這次學乖了的他,對於羅志遠的彈珠視而不見。
似是沒看到那枚紅色彈珠,處在一個十分誘人的位置。直接將大水器扔入了二號坑。
小余生又扔進了,成神就在眼前,他小跑回二號坑,將彈珠發往一號坑。
不過,這一次實力有限,沒進。
羅志遠沒有因爲自己彈珠的進度落後於小余生而心急,他依舊氣定神閒。慢悠悠的走到彈珠旁邊,投進第五號坑,投進第二號坑。
他的視力又一次出現問題,估算再一次不準。彈珠停在了一號坑的邊上。
小余生見羅志遠的彈珠沒進。原本還有點擔心的他,瞬間不擔心了。他看了一眼發球線,又看了一眼在黑暗中,依舊能讓人一眼看清的紅色彈珠。微微一笑,彷彿一切在他的執掌中。
他將大水器丟入第一號坑,回到界線,直接在發線處,用“成神”的彈珠,轟向羅志遠的紅色小彈珠。
有可能是運氣差了些,他這次沒能成功擦彈,而是差一些,滾了過去,滾到了第一、二號坑中間的位置才停下。
差一點!小余生擡起手,伸出拇指和食指,用兩個手指肚的距離,來表示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旁邊觀看的孩子們,遠沒有小余生那麼激動。在彈珠遊戲中,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的事常有發生,如果每次都那麼在意,這遊戲也就不用玩了。
羅志遠沒有裝出一副彷彿心臟要驟停的表情。他將紅色彈珠扔進了第一號坑。回到界線處,雙手向天上一支,扭了扭脖子,活動了幾下身體。
然後,他將紅色彈珠卡在了手指間,下盤發力,經過腰部,傳動到胳膊,最後到達指尖。
羅志遠的紅色小彈珠,便向一顆紅色**一樣,急速的射了出去。
這回他的視力沒有丁點問題。
界線距離一號坑大概有兩米的距離,一號坑二號坑之間大約也是兩米。
羅志遠這一下,直接讓彈珠穿越了三米的距離,狠狠地擊在了小余生的大水器上。小余生的大水器飛掉了。
“我贏了。”羅志遠淡淡一笑,十分裝-逼的說道。
餘生俯視外加鄙視的看着羅志遠,你這麼會裝-逼,欺負小學生,你家人知道麼。
小余生倒沒有多沮喪,輸了就是輸了,這是他今天最後的一枚彈珠,天色很晚了,他不胡攪蠻纏,語氣稍微低落的說道,“是我輸了。”
羅志遠走過去撿起自己的紅色彈珠,接過沈斌遞過來的筆袋,拉開一個小口,將紅色彈珠塞了回去。在這期間,他不鹹不淡的說道。“沒事兒,你已經進步很多了。加油,總有能贏我的一天。”
羅志遠沒有虎軀一震,小余生也沒有納頭便拜。
人羣逐漸散去,各回各家。
小余生的大水器不知道被羅志遠打到了什麼地方,羅志遠沒去找,小余生也沒去撿。
小余生不是不想撿回他的大水器,而是這麼多人看着呢,他不好意思。他想,明天早起,將大水器找回來就好了。
餘生看着小余生的背影,目送他回家。傍晚最末,幾近夜晚的空中飄散着菜飯的響起,他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他耳中聽見小余生洗手的聲音,他知道玩了這麼久的彈珠,手一定會很髒。
然後,他望着屬於小時候自己的家。望着那拉緊的窗簾,在暖黃色的頂光下,看到了一家三口,圍在飯桌前吃飯的剪影。
都走了。咱也該回了。餘生跳下倉房,用爪子勾出卡在石縫中的大水器。用爪子踢着它,向趙美娜家走去。
他十分自覺,十分無恥的把趙美娜的家當做了他在這裡的據點。要不這樣,總不能天天在街頭流浪,無家可歸吧。
餘生提着彈珠走出衚衕。沿着主幹道往回走了幾百米。餘生聽見了路旁的音樂,看見了一堆中年人在跳舞。
跳的不是廣場舞,而是交際舞。餘生一直搞不懂跳這種慢騰騰的舞蹈有什麼意思。他四體不勤,對於跳舞這種“劇烈”運動,一向據而遠之。
因此他如此無知,也不是不可以原諒的了。
一路上無波無險。只是因爲餘生提着彈珠,走的慢了些。
走過大橋,便能回到趙美娜的家了。
目的地不遠了,餘生便坐在了大橋上,望着河景。
東北的河,除了春汛、夏汛的時候,水流量都不大。遠沒有南方大江大河的大氣磅礴。
河牀兩側有大量裸露的土地,上面有着茁壯生長的蒿草。有的人,也把這些肥沃的灘塗,耕種成了菜地。
河水流速不慢,河岸樓宇的燈光,在河水中,被切割成片片碎片,頗有迷離夢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