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度的恐懼和未知下,人會本能的做出一些自己認爲自己永遠都不會做的事兒,便如現在的慕瑤一般,跪在地上,涕淚橫流的說着自以爲是懺悔的話,事實上,就是一些沒有半點兒營養的保證罷了,而她似乎刻意忽略了一點兒——現在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去保證?
夏洛舞相信,這個時候,她讓慕瑤做什麼她都會做的,哪怕是學狗爬,把自己不當做一個人……,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
有那麼一剎那,夏洛舞心間涌上迷茫,她一直心心念唸的事兒,真正實施的時候,爲什麼半點兒喜悅都沒有呢?
也是啊,就算是實現了,爸媽也不可能回來了,家,也是散了,她,也不是那個她了,悲涼,透過心間,一點點蔓延開來,看向慕瑤的眸色中,也染上了刻骨的恨意……
這會兒,慕瑤是百分百的相信,站在面前的這個看似陌生的小姑娘,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那個人了,否則,依着她對夏洛舞的瞭解,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神色的!
想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兒,慕瑤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哪怕這樣也躲不了什麼,出於本能,她就是想要離着對方遠一點兒,再遠一點兒……
如果說,這些年,慕瑤從未對自己所做的事兒後悔過,那麼現在,她是真的後悔了,不是後悔自己的心狠手辣,是後悔沒有找個和尚道士一類的做場法事……
過於恐懼下,想法兒都寫在臉上了,夏洛舞脣角綻放出妖豔嗜血的笑意:“是在後悔沒有真正的把我斬盡殺絕?晚了,真的,你現在後悔沒用了,就算你想要殺我,也不可能了。
反倒是你,從此,是真的要灰飛湮滅了,人都是有轉世輪迴的,而你,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就是因爲你動了你不該動的心思,明白嗎?
以前是不是覺得善惡終有報這句話是個笑話?我告訴你,無論是成語、故事還是俗語,都是有一定道理的,是生活智慧凝聚起來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人們自我安慰下瞎編的。
以前是不是覺得死亡輪迴離你挺遠的?”挑挑眉毛,直直盯着對方那張嚇的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臉,“世事無常,這詞語,你現在理解了吧?”
“雲夕……”慕瑤可憐巴巴的看着夏洛舞,“我現在是真的認識到自己錯了,不……不不不,應該說很早以前我就認識到自己錯了,但是,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我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我和慕楓是受了金萬軍的蠱惑了,我承認,這是我們的不對,但是,如果沒有他的蠱惑,我們是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兒來的,雲夕,金萬軍纔是咱們共同的仇人。
如果可以,我想將功贖罪,讓我去對付他,好不好?我保證,一定會替爸媽報了仇,替你報了仇,還讓你半點兒都不會沾到這事兒裡去。
這事兒了了,無論我是生是死,都不怪雲夕你,或者說,我現在倒是盼着自己能早點兒死,早點兒去陪着爸爸媽媽,好好孝順他們,也算是對得起他們對我的好……”
嗯,禍水東引用的不錯。
夏洛舞好整以暇的看着慕瑤,也不着急,嗯,她已經發現,就這會兒功夫,慕瑤的胳膊也開始僵硬了,後面,是不是就化到腿了?待她視線往下看的時候,夏大白主動解惑:“先是手和胳膊,然後是腳和腿,再然後從腰往上走,直到脖子,等眼珠子都轉不動的時候,她就可以變爲虛體了。
以爲到了虛體就是結束?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真正成爲虛體後,剛纔承受的一切,會再次重來,而再次重來的時候,痛苦是要加倍呈現的。
你也知道,這種人就算是痛死,也沒辦法,因爲她想自殺也沒用,對了……”它看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的慕瑤,“你是不是看電視上常常演咬舌自盡這一招?
我告訴你,沒用,那個所謂的咬舌自盡,是指真正的咬到了舌根下的要害才行,就你現在這狀況,想要咬到要害,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要試,我也不攔着,除了讓你臉上變的血呼拉的更難看,沒別的鳥用。”
“大白你說粗話了……”嗔一句,夏洛舞又笑着道,“不過這個時候說粗話纔能有那個意境,我喜歡!”
這一人一貓,是要生生嚇死她氣死她?
慕瑤這會兒真是自在要生不生要死不死的感覺當中,她當然感覺到了手和胳膊的異常,在夏大白說下一步會輪到腳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腳還真的是開始發木了,而且現在,還有一種木的越來越厲害的感覺,然後,就是疼……
“啊!……”
控制不住的,慕瑤開始嚎叫,如果說剛纔的木讓她覺得可怕,現在的痛,則是讓她覺得無法忍受,這要是痛感越來越重……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看着躺在地上翻滾的慕瑤,夏洛舞半點兒心軟的感覺都沒有,這種人,讓她這樣死都是便宜她了,哼!
如同夏大白所說,慕瑤感受到的痛感越來越強烈,而且,她現在已經發展到,想要滾動緩解都滾不了了,就那麼死死的躺在那兒,想昏還昏不過去的感覺,太太太太難受了!
“殺了我……殺了我……”
一臉乞求的看着夏洛舞,慕瑤一個勁兒的懇求,她現在真的不怕死了,只要不遭這個罪,生死都無所謂了!
懶得看她現在的醜樣子,夏洛舞讓夏大白給她打個消音結,背對着慕雲夕坐那兒,琢磨着接下來的安排……
嗯,把慕雲夕的事情處理完了,再把公司的事兒交待一下,她就可以回印城了,參加完剛子叔的婚禮,陪着姥姥姥爺回京城,很快就要忙活過年的事兒了。
過完年三月份她就要去f國參加比賽,那麼,她是等比賽後再對付金萬軍呢,還是比賽前?
金萬軍不同於慕瑤慕楓,這對孤兒姐弟說白了是根本沒什麼依靠的,她要對付他們,當然不是太難的事兒,而金萬軍,是金家的人,哪怕金老爺子再不喜歡他,也不可能由着他被外人欺負。
更不可能讓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這件事兒要做,必須是十拿九穩,還不會露出半點兒破綻的情況下。
那麼,當然是要選在比賽完以後更合適。
hl到時候也差不多該開業了。
等報完仇,她的側重點應該放到哪兒?
對了,這次回印城,要去看看姥爺,這些年,一直不敢和老爺子來往的太多,現在的老爺子,記憶似乎越來越差了,她或者應該刺激刺激他?
沒了慕瑤慕楓的監督,她和姥爺走的近一些,也沒太大關係了,再說了,不是還有慕叔嘛,只要有慕叔陪着一起去,應該不會引起太多人關注的。
畢竟她現在是慕叔的女兒嘛。
從這點兒上說,她特別感激慕叔,也特別感謝夏月蕊,雖說現在的他們,的確是感情挺好的,但最初,兩個人都是爲了她,才決定在一起的,這份情義,絕對的無價!
把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兒捋順了一遍,心情也調整的差不多了,她纔回過頭去看慕瑤。
現在的她,已經醜到爆,看向她的眼神,是滿滿的懼意,對,不是恨不是怨,是懼,目前承受的這種超越認知的痛,讓她不敢再怨和恨,更不敢想報復這事兒……
甚至難得的悔,也第一次涌上了慕瑤的心頭,她現在甚至在想,如果當初,她能夠對自己的生活知足,對爸媽的領養感恩,是不是現在的她,應該可以過着幸福的日子?
如果說最初,她對於夏大白說的死,說的灰飛湮滅還有懷疑,現在,她是真的不懷疑了,或者說,她現在寧可盼着灰飛湮滅,也不想再感受這份痛了。
但是,她還記得剛纔夏大白所說的,死了以後,她現在所經受的一切,還要再來一次,而且是成倍的痛感下再經受一次……
夏大白皺皺眉頭,幽幽的道:“她就要崩潰了,是讓她崩潰還是不讓她崩潰?”
夏洛舞點了點頭,夏大白便沒再搭理慕瑤。
在某些變故下,瘋子比正常人更幸福,真的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像現在的慕瑤,到了最後生命的時刻,神色卻反倒比之前更輕鬆……
“你還是心軟了。”夏大白看一眼夏洛舞,道。
“不是心軟了,她對我,對我們一家所做的那一切,我永遠都不會心軟,我只是突然間覺得,挺沒意思的,這件事兒,他們姐弟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可是我爸媽又何嘗不是識人不清,誤人誤己?
仇,我當然要報……”她神色認真的看着夏大白,“慕瑤和慕楓一定要付出應有的代價,但是,過程如何,我已經沒那麼糾結了,最該死的那個是金萬軍。
如果說慕瑤慕楓是我爸媽識人不清,引狼入室,那金萬軍就是從天而降的禍事,只是因爲我爸媽不願意跟他合作,就對我們一家趕盡殺絕……”
停頓了好大一會兒,夏洛舞才鬆開緊緊攥着的拳頭,“大白,我跟你說,等有一天和他算帳的時候,我不會有半點兒不忍,不信你看着!”
“信。”夏大白點點頭,說到金萬軍時,夏洛舞周身散發出來的刻骨戾氣它又不是感受不到,怎麼可能不信呢?
不過說真的,如果是它,慕瑤慕楓這兒,也是絕對過不去的坎兒,就算慕氏夫婦識人不清,他們也不能如此的狠毒,所以在它看來,現在慕瑤所經受的這一切,實在是遠遠不夠,如果不是它現在的手段還不夠,纔不會讓她如此輕易的就解脫呢!
……
夏洛舞和夏大白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洛老太太早已經回房休息,張媽留在廳裡等着她,看到她和大白進門,長長鬆一口氣,往常這倆出去散步一個小時就回來了,今天卻是用了兩個多小時,可擔心死她了,這要是再不回來,她都想給辰少爺打電話了。
反正,對於這個長的好看,性格好的大小姐,她是極喜歡的,這會兒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歡喜的神色:“大小姐,您要不要吃點兒宵夜?”
“不用了,張媽您去休息吧。”夏洛舞歉意的衝張媽笑笑,“讓您久等了,下次不會了。”
“沒事兒沒事兒,只要大小姐平安,我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張媽急急的擺着手,再次確定一遍夏洛舞不需要吃宵夜,才放心的回房休息去了。
夏洛舞和夏大白回到自己房間,就閃進了夏大白的空間,成爲魂魄狀態的慕雲夕,現在被拘在夏大白的空間裡,嗯,之前夏洛舞嫌棄的這片寸草不生的雞肋空間,這會兒倒是顯示出了它的優勢,待在裡面,會有一種特別荒涼的感覺!
在夏洛舞看來,現在的慕瑤,和之前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同,無非就是走路的時候,是帶飄的,而且,她所承受的痛苦,並不像之前那樣發展迅速,所以現在的她,還是處在最初級階段,除了有點兒冷,旁的,沒太大感覺。
夏洛舞和夏大白進來好大一會兒,慕瑤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記憶一點點的涌現,眸色中猛的就現出驚懼,條件反射的把手撫到臉上,卻發現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有撫到……
再看看周遭的環境,慕瑤哆嗦着脣問道:“你……我……我這是在哪?”
“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現在已經不是人了……”夏洛舞衝她笑笑,“這些天,你就慢慢的體驗你之前體驗過的痛苦吧,當然,處於極限的時候,我會坐小板凳圍觀的。”
“就算我做錯了,你……你也不應該這樣對我吧?”慕瑤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洛舞,”雲夕,你的善良呢?”
“哈哈哈……”實在忍不住,夏洛舞笑彎了腰,眼淚都笑出來了,她真的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個心腸狠毒到歎爲觀止的人,竟然問她善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