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於欣想來說是個幸運日,不僅工作解決了,在蔣蘇蘇的幫助下還順帶着解決了住宿問題。福悅公司裡都是外地年輕人,專門租了一屋樓做員工宿舍。欣想雖然新進員工,但是未來老闆娘介紹的什麼都可以優先,不僅有宿舍,還特地分了個朝南的單人套間給她。
欣想唯一感到爲難的,她該怎麼和勢成講要住到員工宿舍去。可能是因爲生了病的緣故,欣想覺得這傢伙這些天特別依戀她,她出門找工作的時候,他一天能打二十個電話找她。
蔣蘇蘇半真半假地問:“怎麼了?不捨得離開勢成?”
欣想羞紅了臉:“胡說八道!”
蔣蘇蘇卻拉着她的手很認真:“欣想,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了。你和勢成兩個人的收入加起來不過五千塊出頭,你覺得你們有能力租住三千塊一個月的房子?以後你爸媽再也沒錢補貼給你,難道你就一直受勢成叔叔嬸嬸的接濟?”
她的話外之音欣想聽得明白,這會讓勢家人看不起。
“我也不想這樣。”欣想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了。
“我就知道你不想過這種日子!”蔣蘇蘇彷彿鬆了口氣,“住在員工宿舍多好,每天三餐免費,水電氣也全由單位付賬。說實話,我們單位雖然是國有銀行,還沒有你們這種待遇。”
“老闆人好啊。”欣想開着玩笑,“或者我是沾了老闆娘的光,老闆一切都不計較?”
“知道就好!”蔣蘇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所以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她正色看着好欣想,“女孩子最好不要婚前同居,我並不反對婚前性行爲,但同居在一起容易讓男人覺得得到太容易,他會不珍惜你。”
欣想這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頓時感激不已。她未必不懂得蔣蘇蘇說的這個道理,可是意亂情迷,勢成兩句好話一講她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加上膽小不敢一個人住在外面,不知不覺就形成了現在的同居局面。上次勢成家人來時也參觀了他們的新居,勢成奶奶和媽媽都說了一些讓欣想不大開心的話,在勢成家人看來,彷彿因爲她已和勢成住在一起就已生米煮成熟飯,什麼房子彩禮之類都可以不用提。勢成的媽媽甚至在叫他倆早點領結婚證,準備生孩子。
欣想很不開心,她怎麼聽怎麼覺得勢成媽是要她拿孩子作砝碼去要挾自己的父母,全然不想如果這樣自己的爸媽會有傷心。
“如果你覺得搬出來沒法對勢成講,我可以幫你講。”蔣蘇蘇十分認真。
欣想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我自己和他說吧。”
勢成這個人有點小心眼,讓蔣蘇蘇去講他會覺得沒面子,反而會將事情弄壞。欣想暗暗盤算着,如果自己勸不動勢成,她就將嬸嬸請出來。同爲女人,嬸嬸一定會支持她。
“其實很久沒有見到勢成,我也想好好和他談一談。”蔣蘇蘇斟酌着自己的用詞。
從蘇州回來之後她便動了要找勢成的念頭,她要質問他爲什麼在知道欣想爲他作出這麼大犧牲之後,既沒有嘗試着到蘇州找黎家父母請求原諒,也沒有更加努力的工作,而是倚仗着自己生病,乾脆閒在家中啃叔叔嬸嬸的老。難道他就這樣自暴自棄,甘願讓欣想跟着他一起變成寄生蟲?
欣想笑笑:“有什麼好談的呀?”她低着頭,撫着自己的揹包帶子,樣子侷促極了。
蔣蘇蘇暗自嘆氣。難怪欣想的爸媽會着急,就是自己看到她這種糊塗的樣子也恨不得能一口氣將她罵醒。
按照蔣蘇蘇的意思,是要和欣想吃過晚飯再回去。可是欣想實在太過高興,恨不得立即將好消息告訴勢成。蔣蘇蘇拗不過她,只得開着林濤的車送她回家。
“不要忘記,明天林濤派了人來幫你搬家。”站在小區樓下,蔣蘇蘇再三叮嚀。
欣想笑道:“你當我沒有腦子麼?這麼重要的事我會忘記?”
她到底沒敢讓蔣蘇蘇上樓坐一下。本着不讓人爲難的想法,蔣蘇蘇很爽快地離開了。
“勢成,我回來了。”
欣想一面開門一面興奮地叫着,屋裡卻沒有人迴應她。她以爲勢成不在家,不禁有點失望。誰知進了房間一看,這傢伙好好地躺在牀上,正在玩筆記本電腦。
“我喊你你怎麼不迴應?”欣想嬌嗔道。
勢成沒精打采:“你出去快活了一天當然開心,我一個人在家吃泡麪沒勁透了。”不知是在委屈還是在訴苦。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欣想趕緊陪着笑,放下包坐到他身邊,“今天身體如何?晚上想吃什麼?我請客。”
勢成手中打着遊戲,眼睛擡都沒擡:“沒有錢出去吃什麼?”
因爲不知道這一天蔣蘇蘇都給欣想灌輸了什麼,他的心中充滿了好奇和不滿,卻又不願意先開口問。
欣想的開心不是輕易能破壞得了的:“我找到工作啦!”她快活地叫着。
勢成眼睛一亮:“真的?”轉瞬卻又暗淡下來,“一定是蔣蘇蘇幫你找的。她是不是又對你說了我許多不是?”彷彿看到了蔣蘇蘇那張冰冷冷的臉和她那不屑的眼神,他的心中有一股怨氣,“她可真是你的好朋友,不拆散我們誓不罷休。”
欣想依舊笑吟吟地:“蘇蘇根本就沒有說什麼,今天她找我只是爲了幫我介紹一個工作。”
“她會這樣好心?”
“她一直很關心我們的。”欣想竹筒倒豆子般地告訴他今天發生的一切,期望通過這件事可以讓勢成對蔣蘇蘇改觀。
勢成卻只是冷冷地望着她:“是隻關心你吧?”
欣想不會想到,因爲她剛纔的敘說中對林濤的誇獎,讓勢成心中更加不快??蔣蘇蘇這是找了個好男朋友來向欣想顯擺呢,分明是要杵他的臉。
勢成句句挑釁,終於欣想也有一點生氣。
“勢成,你是男人,男人不應該大度一點麼?就算蘇蘇以前曾經說過一些不好聽的話,但她總也沒有壞心的,你何必放在心上?更何況今天她幫我介紹了一份好工作,無異於雪中送炭。”欣想從包中拿出一摞錢,“這是公司給我的三千塊安家費,咱們一人一半,到下個月發工資前,不用再伸手向叔叔嬸嬸要了。”
勢成冷冷地望着她:“你自己留着吧,我可用不起這個錢。”
欣想愣了一下:“你怎麼啦?”
“你如果爲了我就不要接受這份工作,我們不要別人的施捨!”勢成大聲地說。
欣想狠狠咬着自己的嘴脣:“什麼意思?”
“蔣蘇蘇今天是抱着看我笑話的心情來給你介紹工作的,你還不明白嗎?”勢成氣急敗壞。
竟然將人家的好心如此理解,欣想感到不可思議。
“勢成,我們都應當有一顆感恩的心……”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勢成打斷了。
“我可沒有你這樣沒心沒肺!”勢成的樣子只能用氣急敗壞形容,“蔣蘇蘇她也沒有那樣的好心,我知道她是故意這樣做的,好來羞辱我。欣欣,我可以和你打賭,今天她一定問過你,既然勢成這樣能幹,爲何還不能搞定你的工作……”
欣想嘆了口氣:“她就算說過這樣的話也只是開個玩笑……”
“你將這當成了開玩笑?”勢成瞪着眼睛看着她,“有這樣開玩笑的嗎?”
欣想有些懊惱自己剛纔實話實話,但說出去的話已然收不回來,只能想辦法補救。
“蘇蘇根本沒有講這些,是你自己在瞎想。”
勢成搖着頭嘆息:“欣想,你根本就不會說謊。蔣蘇蘇是什麼樣的人我可比你瞭解她,她刻薄小氣,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你媽媽爲何不喜歡我?還不是因爲蔣蘇蘇在她老人家跟前瞎說來着。”
欣想真的無語了,勢成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斤斤計較的臭毛病,一個男人怎麼就像一個女人那樣小雞肚腸?這些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一時間欣想有點惱火:“夠了,勢成,如果你再揪着這件事不放的話,我就回蘇州去。”
她氣鼓鼓地下了牀,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勢成知道是自己剛纔的話說得急了,讓她一時難以接受,便又軟和了語氣:“欣欣,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應當理解我的。”
他過來摟住她的肩膀,欣想生氣地甩開了。
勢成嘆了口氣:“你也知道蔣蘇蘇一向瞧不起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動機不純。可是你知道我對你的愛,除了愛我沒有任何原因。我知道我沒有本事,我的家人也沒有本事,不能給你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而接受蔣蘇蘇的安排呀,是不是?如果你去上班了,以後蔣蘇蘇更有得話貶低我的了吧?”
欣想低着頭沒有開口。
勢成又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到工作的。”
“什麼工作?我們現在還有等的時間麼?”欣想傷心地望着他,大顆大顆的眼淚奪眶而出,“你也不看看我們現在是什麼日子,身無分文、舉步維艱。我到南京是要和你一起奮鬥過好日子,而不是靠着叔叔嬸嬸過好日子。不管怎麼樣,今天這份工作你同意我要去,不同意我也要去!”
勢成沉默了。他當然明白欣想說得有道理,也知道這是份不錯的工作,但面子問題讓他一時之間說不出求和的話,只是默默地看着欣想整理衣物。直到看到她將行李箱搬出來時,他才嚇了一大跳。
“欣想,就算你生氣也不要搬走啊,我們什麼事都可以商量的。”他低聲下氣。
不能讓欣想離開這裡!媽媽來的那天曾經和他講過,必須要儘快地讓欣想懷上孩子,他們的婚姻難題才能迎刃而解,岳父母也纔會接受他。欣想一旦離開了,孩子的事可就沒法解決了,難道真要他像嬸嬸所講的那樣,帶上欣想到蘇州負荊請罪?
就算用腳趾頭想勢成也明白,欣想的父母絕不可能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