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雪給李秋雲解的圍。
“媽,您不要信口開河,行嗎?”林雪生氣地說。她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對婆婆講話,今天之所以如此,還是爲了取得李秋雲的好感,爲下一步作準備。
果然聽了林雪的話,李秋雲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劍拔弩張的狀態也鬆弛了下來。
勢老太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雪沒給婆婆留情面:“是誰讓勢成的婚事一直懸而未決,您心裡不知道啊?怎麼可以將過錯全部推到欣想爸媽的身上?欣想家真是太講道理,要是換成我被你們這樣誤會打罵,早打110報警,然後拉上女兒回家了!”
兒媳婦的一頓搶白,讓勢老太的老臉沒處放。“你能的,敢來批評我。”她忿忿地說,給站在門旁的大兒子使了個眼色,指望他來聲援自己。
可惜,勢生立中午喝了兩杯酒,酒性不上不下,情緒上興奮不起來。特別是面對的又是林雪,老實講,他從心底有些怵這個女人。
林雪笑笑:“我哪敢批評您?媽,我就是和你講一講道理。如果你還想勢成與欣想在一起呢就別亂說,成嗎?”說完也不看老太,拉着李秋雲就往勢成病房的方向走。當然,她並不是要讓李秋雲去慰問勢成,而是要找個清靜一點地方好好談談。
太后的威信受到挑戰,勢老太太一時竟然沒有回得過神,半天了才問自己的大兒子:“她這是什麼意思?”
到現在一句金口都沒開的勢生立終於說了一句話:“她說您錯了。”分明是局外人挑撥是非的節奏。
勢老太頓時面紅脖子粗,一聲國罵脫口而出。
程玉玲慢悠悠地開了口:“也不能怪林雪,是我們太沖動了,差點壞事,快去看勢成吧。”
對大媳婦老太太還沒有對二媳婦容忍的心,頓時就拉下臉:“我這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你兒子,好心沒好報……”
眼看着一家人要扯皮,勢生立回頭大聲呵斥着自己的老婆,又好言好語安慰老孃,話裡話外都是現在吵架不合適。兩個女人也明白,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去看勢成,弄清楚形勢再作下一步打算,林雪說話再難聽也是爲了勢成的婚事,她的胳膊肘總不會向外拐的。
勢成躺在牀上小臉煞白??這是剛纔洗胃的結果,與病情無關。旁邊坐着是欣想,也只有欣想。毋庸置疑,勢清明一家是特地給小兩品創造的條件,就連勢曄也躲了出去。兩人眼中含淚,臉上卻俱都帶着笑,看來談得很合攏。
勢老太與程玉玲彷彿比賽一般,爭先恐後搶着叫勢成。不過程大嫂行動不便,終究還是落在婆婆的後面。
“我的乖乖,你沒事吧?”
老太太撲到跟前就搶佔了有利地形,欣想被擠得沒了立足的地方,只得主動讓賢,去攙扶顫顫巍巍的勢成媽。
勢成現在心情一好,精神也好了許多:“奶奶,你們怎麼來了?”
“出這麼大的事,我能不來嗎?”老太太扯起衣角擦眼淚,又伸手將孫子從頭到腳摸了一遍,“你是真的沒有事了?可不許騙奶奶。”一面說着話,一面眼睛就去看欣想。
欣想被她看得挺怵的,只能笑了一笑。
勢成還沒來得及勸慰奶奶,另一隻手便又被媽媽握緊了:“成成,你怎麼樣啊?”
勢成滿臉堆笑:“我好了,媽,你快坐下吧。”他手上打着點滴,拿遞東西不方便,但就這樣,也忍不住要給媽媽獻孝心。
“怎麼這樣糊塗?什麼話不能講要尋短見,接到你嬸嬸的電話,我嚇都要嚇死了啦。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媽媽去依靠誰?”程玉玲眼淚漣漣。
勢成臉一紅:“我錯了。”
“哭什麼!”老太太白了大媳婦一眼,“孩子好好的,都讓你哭得晦氣啦!你要是健全的,孩子哪會受這樣的委屈?”
這是又將過錯推到了程玉玲的身上!
要是在家裡,程玉玲便要回嘴的。可這裡是醫院,欣想還在旁邊,她也知道要給兒子存着體面,所以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握着兒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加了一把力氣。
勢成心疼自己的媽,忍不住開口怪奶奶:“我媽也沒說什麼,您又責備她做什麼?這件事都是我自己不好,與我媽、我嬸嬸沒有一點關係。”
他彷彿是有了先見之明,老太太本來下一個指責的對象就是林雪,結果孫子這樣一講,倒將她的話又打回到肚子裡。
程玉玲別提有多美,兒子護着她,看來她的苦日子沒多久了。她甚至在盤算着,林雪講過欣想結婚她爸媽一定會給她買大房子,是不是可以要求將來和兒子媳婦住在一起,免得總受老太太的氣?
勢老太太在孫子這裡討了個沒趣,很快便找到了新目標:“欣想,這一次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成成結婚啦?可不能再三心二意,我家親戚朋友都通知好了又去將人家打回,你說這是什麼事?勢家窮是窮了一點,可窮得有尊嚴,真的丟不起這個臉啊。”
欣想尷尬極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勢成生怕奶奶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讓欣想生氣,急忙說道:“奶奶,這件事您就別操心了,總之你會有孫子媳婦的。這一次的事全是孫子我的錯!”他再一次強調。
老太太心情有些鬱悶,今天怎麼她說什麼都有人反駁。看看大兒子勢生立一聲不吭地站在一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老孃受委屈,他也不知道替自己出頭,比二兒子差遠了。她現在忘記了,剛纔第一個責備她的人就是二兒子。
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勢清明笑呵呵地與黎偉華進了病房。
“勢成,你可得要感謝欣想爸爸,他已經答應你們的婚事了,不僅如此,還答應幫着做欣想媽媽的工作。”一進門勢清明就這樣說,顯然是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氣。
喜訊從天而降,欣想與勢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欣想激動得不行,撲到爸爸跟前:“真的嗎,爸爸?你肯原諒勢成,原諒女兒?”
“你有什麼需要原諒的?”黎偉華心疼地看着女兒,“爸爸不願意你再受煎熬了,只生了你一個女兒怎麼能不讓你高興?不過,自己選的路以後可不能回家叫苦。”
欣想認真地點頭:“爸,謝謝你。你放心,我會和勢成好好過下去,絕不讓您失望。”
黎偉華嘆了口氣,就這樣答應女兒的婚事是不是有些草率?還有,他該怎樣勸說妻子?
只是他是白白的擔心了,這個難題有林雪在,根本用不着他出馬。
世界上哪會有讓兒女受苦的父母?林雪抓住的正是李秋雲的這種心理,上一次蘇州的成功經驗更讓林雪心中有了十分把握。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先從得知勢成自殺她自己的心情說起,再講到欣想對勢成放不下的情感,以及勢成經過死的洗禮後將會怎樣脫胎換骨做人,最後纔回到了婚事上。
“大姐,成全孩子們吧。欣想的脾氣您最清楚,萬一也如勢成一般想不開……她可是一個人住在單位宿舍的……”
話不用講完李秋雲就已經完全明白了林雪的意思。欣想不會有勢成這一次的幸運,被及時發現送到醫院的。失去自己帶大的侄子,林雪尚痛不欲生,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李秋雲長嘆了一聲。還是答應女兒的婚事吧,黎家也不是養不起女兒女婿。可是,親眼看着女兒跳火坑,她算不算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林雪安慰着她。接下來的話都是老生長談,什麼勢成本質不壞,將來一定會給他們半子之靠。甚至林雪連將來生了孩子可以姓黎這樣的話都講了。
最後一句真正打動了李秋雲的心。她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甚至覺得女兒比兒子更好,但唯一難過的是,女兒嫁到人家生的孩子不會再姓黎,現在林雪主動投其所想,不由得她不感動。
“小妹,你說的是真的?孩子將來可以姓黎?”李秋雲十分認真。
林雪也認真地點頭:“大姐,我還會騙你嗎?”
李秋雲下了決心:“好,我答應這門婚事!”
事情解決得如此輕易,林雪也有一點不敢相信,同時又有些感動,黎家人真的素質太好,勢成是呆人有呆福。
她主動問道:“那麼……大姐,還有什麼條件嗎?”
“我有什麼條件啊!”李秋雲微微苦笑,有心要說條件提出來,勢成家能做到嗎,但看看林雪,話到嘴邊又變成,“只要他們小兩口好就是了。還有孩子的姓氏……”
林雪拍着胸脯打包票:“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您放心。”
李秋雲吃了定心丸,便也不再講什麼,和林雪一同到病房去。
勢成的父母聽說黎家人這樣容易就讓了步,心中別提有多高興。程玉玲沒有城府,當即對着黎家人千恩萬謝。勢生立偏還要拿架子,看那意思是他兒子不愁找不到老婆,認定了女方是上趕着要嫁,如果不是勢清明攔着,還不知要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
林雪心中有事,將勢清明悄悄拉到一邊。
“什麼,讓孩子姓黎?”勢清明先自吸了口冷氣,不禁埋怨道,“你怎麼能這樣答應?”
林雪有些不高興:“那你認爲勢家還有什麼能夠吸引人家爸媽?又是你讓我投其所好,挑人家愛聽的講。”
“那我也沒說讓孩子姓黎呀,這不成了招女婿?”勢清明反駁了一句。
林雪冷笑:“別假惺惺的了,你家還不是招女婿呀?人家爸媽什麼條件都沒提,知足吧。得了好處還什麼便宜都要佔着,哪有這樣的好事?”
勢清明有些頭痛:“行吧,這件事先別和老大提,等我找個機會再講。”
“你可得快些講!”林雪提醒着,“別到時候快結婚了又變卦,我可沒那本事再將事情搬轉過來。”
勢清明還能說什麼?只得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