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接到勢成的電話很驚訝,雖然勢成沒有說明,她卻已經知道他要搬到哪個同事那裡。
難道他已經和李菲在一起了?
不知爲什麼,林雪心中莫名有點失望,不是因爲勢成不回她家,而是因爲他與李菲的親近,在勢成的住處第一次看到李菲時,她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
戀愛這種事,外人最無能爲力!
“這樣也好,你能忘記欣想,開始新的生活。”林雪言不由衷。
勢成知道嬸嬸誤會了自己,趕緊解釋:“我沒有和李菲談戀愛,事實上,到現在我還沒有能夠放下欣想,在她找到照顧她的人之前,我不可能考慮結婚的事。嬸嬸,我心裡苦得很,和我媽又說不通,她如果有您一半的通情達理,我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種樣子。”
這一番表白讓林雪的心中稍有安慰,她忍不住提醒孩子:“那最好別住到李菲那裡,就算有你媽媽在,有的閒話依舊擋不住。何況李菲不是欣想,小心眼特別多,成成,你是弄不過她的。”
勢成苦笑:“我媽不肯回去,我有什麼辦法?現在,她覺得只有李菲對她好,別人的話根本聽不進去。我也正在找便宜的房子,不一定就住到李菲那邊。”
林雪嘆了口氣。嫂子確實是個大難題,勢成爲此不知與她訴過多少次苦。
也不知道是哪個神經搭錯,程玉玲賴在兒子這裡一直不肯走。老太太回老家時,林雪不計前嫌,和勢清明一起專程上門接她,但嫂子不僅不感激,反而夾槍帶棍地將林雪好一通說,什麼孩子失戀的傷心關頭,還能講出讓她回去這種沒有道理的話,當真是不知道關心勢成,到底不是自己生的,沒有感情。
這話不能說一點道理沒有,林雪倒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老太太當然巴不得勢成媽不回,少了一個和她慪氣的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可是,接下來勢成卻三天兩頭給打電話訴苦,林雪才知道嫂子的所作所爲。原來嫂子所謂的陪伴兒子不過一個幌子,根本目的是撮合勢成和李菲在一起。在這一點上,林雪與勢清明的態度是一致的,李菲配不上勢成,不僅因爲學歷,還有爲人處世的態度。
林雪與李菲接觸不多,但印象卻很不好,不是因爲李菲不熱情,而是因爲李菲太過熱情。長期從事銷售的職場經驗,讓林雪能夠很快分辯出這種熱情的真實度,也能八九不離十地猜出這個人的本質。
勢清明對這件事更是強烈反對,大罵嫂子昏了頭。好不容易將勢成從鄉下拉扯出來,培養成現在的一表人才,娶不到欣想那種老闆的女兒、成不了人中貴族也就算了,至少也得娶一個學歷相當的姑娘,徹頭徹尾改變勢成小家庭的素質,以便他們的孩子將來能成人中龍鳳。現在嫂子自作主張給侄子找了個鄉下來的打工妹,將來一結婚,這個小丫頭肯定就不工作了,很快也會變成嫂子那樣的農村婦女,那勢成就算家安在南京,和他那些留在農村的同學有什麼兩樣?甚至還不如那些同學呢,因爲那些同學很早就出來工作,能吃苦,現在勢成怎麼說也是個大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有一個賢內助,幹出點名堂很難。
恰好此時發生的一件事,讓林雪和勢清明徹底對李菲沒了好印象。
林雪有一個朋友是市政府辦公室的,人脈關係很廣,她曾經給人家打過電話,請她幫着留意買車業務。人家還真當回事,興興頭頭地帶了另外一個朋友去找勢成買車,當時一切還好,沒過一週,人家抱怨的電話就打來了。
“林雪呀,這是怎麼回事?我帶朋友找你侄子買車,以爲有熟人不會上當,沒想到坑得更厲害。贈品沒送就算了,還騙我們買了兩年的保險,花言巧語連哄帶騙,讓我朋友一下子多掏了將近兩千塊。又說車子必須由他們店裡幫着上牌,我們自己辦不了,活活要了五百塊的手續費。我朋友不計較錢,可也不想當冤大頭不是?”
林雪羞愧難當,趕緊賠禮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才讓人家稍稍平息了一點怒火。找勢成一查點才知道,她費盡心思給勢成拉到的業務,至少三分之一變成李菲的業績,而這些由李菲辦的業務,多多少少都有上面的情況。林雪氣得殺人的心都有了,這讓她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去見朋友?人家還以坑人的是她呢!搞銷售玩點心眼無可厚非,但要真正做好業務,最終卻只有兩個字,誠信!
她質問過勢成,爲什麼會這樣。勢成的回答是,李菲爲了照顧他媽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直接影響到業績完成,所以他只能幫她一把,而且這也是他媽的意思,他不遵從,老孃不放他過關。
最終李菲將上牌手續費退出來,贈品也如數給了,可保險的事卻沒有辦法。小丫頭可憐巴巴地站在林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再三悔恨,表示不會再犯。林雪有什麼辦法?她又不自己家的孩子可打打罵,只能自己掏錢請客,向人家賠禮道歉。
林雪對勢成發下狠話,如果他以後再將業務給別人做,那她就不管他了。這件事不要說勢成不答應,就是勢成的經理也不能答應。勢成一來,他們這個店的銷售額扶搖直上,已經遠遠領先於其他店,經理還指望着勢成農曆新年前再達到一個高峰呢。
基於上述原因,一個月裡林雪和勢清明至少到勢成這裡來了有四五次。苦口婆心道理不知講了多少,告訴嫂子現在勢成還沒有照顧她的能力,請她趕緊回去,等勢成將來安定了再來。但勢成媽的回答永遠只有兩個字:“不回。”說得多了,她便又撒潑打滾地哭鬧,令人束手無策。再說到勢成和李菲的事情上,勢成媽回答得更加乾脆,她找什麼樣的媳婦那是她和她兒子的事,與外人無關。
夫妻兩人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後來還是林雪想出的辦法,反正勢成的房子是租的,沒多久就要到期,到時就讓勢成搬回家,沒了住處嫂子不回老家也不行。嫂子不在這裡,勢成自然就與李菲疏遠了。但她卻沒想到,頭天說得好好的,第二天勢成卻變了卦,不僅不來了,還要和他媽一起搬到李菲那兒。
林雪覺得這件事得趕緊告訴勢清明,讓老大趕緊過來將嫂子接走,免得夜長夢多。
勢清明聽到這個消息能不上火嗎?一個電話打給勢成問清情況,掛了電話就給老大打過去。
勢生立宿醉未醒,還躺在牀上呢。
聽說老婆自作主張,給兒子找了個鄉下丫頭,勢生立氣不打一處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日子哪能越過越往回縮?前面的準兒媳是大學生、千萬富翁的女兒,現在找一個初中生、窮人家的姑娘,背後還不得讓人家笑死,在村裡他還有臉嗎?
但脾氣發過之後,他卻說道:“老二,我這些天工程上忙得很,哪有空跑一趟南京接你嫂子?”
勢清明心情不快:“你再忙也不至於這點時間擠不出來吧?你不來,嫂子肯回去?”
“老二,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勢生立呵呵地笑道,“將她接回來,我又不會照顧她,媽又不想照顧她,你說怎麼辦?”
勢清明糊塗了,老大這是什麼意思,不會是讓他將嫂子接到自己家裡來吧?
沒想到,勢生立很痛快地承認了,他就是這個意思,並且還反問老二,既然他們夫妻能夠接受勢成,爲什麼不能接受勢成的媽媽?反正家裡的客房一直空着,也不在於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城市裡的條件那麼好,何必讓勢成媽回鄉下受罪?
勢清明氣得一口氣差點沒能上來!
“我們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誰有空照顧嫂子?而且林雪也不可能願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蘇州被嫂子罵過的事。”
勢生立還是呵呵地笑,反過來勸兄弟:“你多慮了,林雪這個人是好說話的,大度,不會與你嫂子計較。也不用擔心沒有人照顧,我讓媽去行吧?反正媽回來這幾天一直在念叨,嫌家裡太冷,沒有城裡好過。媽也七十歲的人了,還跟着我在鄉下受苦,作爲兒子實在不落忍,讓她到城裡享享福吧,你一直不也是這樣打算的嗎?”
勢清明簡直不敢想像這是多麼美好的畫面,老孃、嫂子,再加一個越來越厲害的林雪,家裡可真的熱鬧了,他還有日子過嗎?弄不好自己都會被林雪掃地出門!
“不行!”勢清明斷然拒絕,“你趕緊將嫂子接回老家去,搞什麼呢,我養媽沒問題,我養嫂子像話嘛!她有老公有兒子,怎麼也輪不到我小叔子來養她。”
勢生立嘆了口氣:“你老大就這麼大的能力,也沒有辦法。”
勢清明氣得聲音提高了幾個音階:“別說這種沒用的話!你是當父親的,得爲你兒子着想,你自己混成這種樣子就算了,別害了孩子。”
兄弟一發火,勢生立反而軟和了下來:“行行行,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過些日子我就去接她。”
勢清明也緩和一下口氣:“必須快點,勢成租的房子下週二到期,房東催着交房呢。”
勢生立滿口答應。
掛了電話,勢清明越想越不放心,又給自己老孃打了電話,讓她盯着點老大,老太太答應了。
勢清明將結果告訴林雪,林雪沒有他這樣樂觀。
“你哥的話能相信嗎?依我說,不如你開車跑一趟,將你哥接過來,然後帶着你嫂子一起回家。”
勢清明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纔是最好的辦法。臨近過年,作爲辦公室主任,單位裡的事多得不得了,工作日擠不出時間,只好將行程訂在週六。
這一拖,卻拖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