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不要嚇我!”
雷晴的雙手扶着雷銘的肩頭,可是他一動不動地望着天花板,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錢小沫大步走上去,猛地握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側臉摩挲着,淚水如同久旱之後的甘霖滋潤着他的手背,他的心,“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你醒過來了!老公……”
錢小沫一句“老公”闖入了雷銘的心扉,他的身子猛地一陣抽搐,越發用勁地握住了錢小沫的手,拼命地要坐起來,可是他的傷口卻扯得生疼,滿額頭佈滿了淅淅瀝瀝的冷汗。
“誰……”他呼喚着,使出渾身力氣地呼喚着,聲音卻一如蚊子扇翅似的小。
“你不要亂動!我就在這裡,我是錢小沫,你的妻子!”錢小沫上前扶着他躺回了牀上。
雷銘撲閃着深邃無力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錢小沫憔悴的小臉,像是在做夢似的。
“妻子……我的妻子……”
雷銘急躁地呢喃着,可是他的聲音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
“你在說什麼?”錢小沫聲淚俱下,“你先不要說話,我去叫醫生……”
“醫生已經來了!”
秦浩然帶着醫生和護士快步走來,錢小沫和雷晴後退着讓出了空間。
醫生和護士開始各種檢測,錢小沫急得頻頻踮着腳,雷晴也是雙拳緊握地摩擦着。
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醫生合上病歷夾,長長地鬆了口氣,“傷者的命,算是搶回來了!”
“謝天謝地!謝謝你,醫生!”雷晴一手捂着紅脣,喜極而泣。
錢小沫更是如釋重負,想要上前守在雷銘病牀邊的時候,雷晴忽然趾高氣揚地轉身站在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路,“錢小沫,從現在開始,我絕對不允許你靠近我哥半步!”
“可是雷晴,我只是想要照顧他而已!我是不會傷害他的!”
“是!”雷晴挑着眉梢冷笑着,“你不會傷害我哥的身體,但是你會傷害他的心!誰知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在這裡千嬌百媚之後,又會怎樣的翻臉不認人!既然如此,我寧願將你的狐媚主意扼殺在搖籃裡!你出去!你這個天煞孤星,不準進這間病房半步!”
“我……雷晴,你給我一個機會……”
“出去!”
秦浩然嘆了口氣,“老婆啊,雷銘現在需要她。”
“還不給我滾!”
雷晴惡狠狠地指着病房的門,錢小沫卻咬着牙猶豫不決,她真的不想離開!
秦浩然只能看向錢小沫,勸說道:“你先在外面等吧,雷銘剛醒來,需要靜養,你就不要在這裡,刺激雷晴和你爭執了。”
錢小沫知道秦浩然說得在理,心裡也明白自己的確沒有資格守在這裡。
可是她的腳下在朝病房外走去,一顆心卻越發飛向了雷銘。
秦浩然在她身後關上了病房的門,錢小沫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況,也不知道雷銘是不是又昏睡過去了。錢小沫嘆了口氣,一顆慌張的心稍稍落地,至少,他活過來了!
錢小沫背靠着冰冷的瓷磚,癱坐在長椅上,和自己的諾言,也是時候要踐行了。
她對自己說過,只要他們都能活下來,錢小沫會將所有事情都告訴雷銘。
那麼現在,她應該從哪一部分開始講呢?
白晝的腳步飛梭而過,錢小沫始終坐在長椅上思索着,焦慮着,時不時站在門口踮着腳尖看。秦浩然也會出來和她說說雷銘現在的情況,讓她不要擔心,叮囑錢小沫安胎要緊,錢小沫都一一謝過了。傍晚的時候,顧琪雪、柳語和瑟琳娜三人心急火燎地都趕來了。
錢小沫看着她們的背影,可是雷晴就是不准她進去。
一直熬到大半夜,錢小沫都靠在長椅上快要睡着了,忽然覺得有人在給她蓋着什麼東西,便突然睜開了眼睛。眼前的秦浩然正幫她籠着橘黃色的薄毯,淡淡一笑,“我吵醒你了?”
“沒有。”錢小沫坐了起來,薄毯滑落到她的大腿上,“雷銘怎麼樣了?”
“他一切都很穩定,你想看他,就進去看吧!”
“可是……”
“顧琪雪她們都已經走了,我老婆也已經睡下了,你悄悄進去,有事有我呢!”
錢小沫一陣歡喜,猛地站了起來,“謝謝你!”
“來。”
秦浩然躡手躡腳地推開了病房的門,錢小沫跟在他的身後,雷晴正躺在一旁的小沙發上,身上蓋着和錢小沫一樣的橘黃色薄毯。連榮麟爲雷銘安排的是私人病房,雖然比不上市中心套房式的VIP病房,但病牀和沙發還是隔着很遠。
秦浩然挨着雷晴坐着,示意錢小沫不用管他。
錢小沫頷了頷首,輕手輕腳地走向雷銘的病房,在病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雷銘在病牀上昏睡着,緊皺的眉頭卻一刻都沒有鬆開,臉龐飢瘦蒼白,嘴上都是乾枯龜裂的死皮。錢小沫嘆了口氣,端起牀頭櫃的水杯,用棉籤沾了點水,輕輕地溼潤着他的雙脣,只希望他在夢中沒有這麼痛苦。
“安心睡吧,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直到永遠。”
錢小沫緊握着雷銘的手,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俯身在他的額頭上印了一吻。
清水滋潤着雷銘的雙脣,錢小沫的肺腑之言卻滋潤着他的心,他的夢,他的未來。
錢小沫坐了下來,依舊攥着雷銘的手,伴着他的呼吸聲,她也累了。
她慢慢合上了雙眼,趴在牀邊,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昏睡中雷銘的眉頭漸漸舒展,無意識的,握着錢小沫的手,緊緊不放。
醫院在黑夜中變得安靜下來,整座城市也都進入了夢鄉。
只是有人是美夢,有人是噩夢!
“誰讓你開的槍?誰讓你開的槍?”
Martini的怒吼聲驚起了一羣夜鳥,他手裡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着眼前的人,那人皮開肉綻,疼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卻又不敢大叫出聲,沉悶的呻吟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另一旁還跪着Sherry,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打,卻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Martini打得手累了,才揮開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地面,啪啪狂響,又上前一腳踩在那人的胸口上,怒火中燒地咆哮着:“你忘記我是怎麼給你們交代的嗎?我要雷銘和連榮麟活着!你居然還敢開槍!你是嫌命太長,活膩了?我立刻成全你!”
“不……求、求你……”那人抱着Martini的小腿,痛苦哀求着,“我……我只是開槍對準了錢小沫……是、是雷銘……我沒有想到他……”
“沒想到?你爲什麼一定要用槍?現在,你還讓他們知道了我們手中有軍火!”
“因爲……因爲雷銘手裡有槍……我不得不、不得不開槍啊!”
“是啊,Martini,他們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都是身經百戰的!”Sherry幫腔道。
Martini狠狠瞪了她一眼,冷笑着,“身經百戰?身經百戰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搞不定?Sherry,我說過我不在乎你的過程,我只在乎結果!但這並不意味着在過程裡你可以違揹我的命令!而且,還是這樣一個結果!”
“Martini,你聽我說,這並不是結果,我還有機會!”
“還有什麼機會?Sherry,難道我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多?”Martini一腳踹開了地上的那人,大步流星走向Sherry,“我看我有必要,要清除一些不合格的組織成員了!”
Sherry嚇得趕緊磕頭求饒,“至少這次我們還是有收穫的,連榮麟……連榮麟他想要加入我們組織!只要能操控他,等同於擁有了錦麟地產,不管是對付雷銘的凱盛,還是應付美國的事情,我們都有把握了!”
“連榮麟?”Martini意味深長地咀嚼着這三個字,“他平時看上去雖然是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但是錦麟地產在他的帶領下越來越好,也能說明他是一個背地裡留手段的人,你覺得這樣的人,我們能讓他進來嗎?”
Sherry斟酌了片刻,“但我們可以試驗他!反正我們也能利用他,有他在,我們會事半功倍的!再也不會,出現這次的失誤了!我相信,有他如虎添翼,能讓我們儘快完成任務,彙報組織!”
Martini沉吟片刻,“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給我做好你自己的事!”
“是,我知道了!”
“如果這一次你再失敗,這就是你的下場!”
Martini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一柄烏黑的手槍槍口上裝有消聲器,筆直地對準了剛纔挨鞭子的那人,咻的一聲,黑夜下鮮血四濺,染紅了那幾朵剛剛綻放的一現曇花。Sherry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出聲,只能連連磕頭求饒,一顆心驚恐地隨時都會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黑夜過去,秋日的曙光淡淡的,像是摻了太多水,將金色的顏料都暈染稀釋了。
錢小沫趴在軟軟的病牀上,不知道哪裡吹來的一陣風,撲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她顫了顫睫毛,緩緩睜開了眼睛,窗外的亮光照射在她的眼前,微微有點適應不過來,可是下一秒,錢小沫突然緊張地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雷銘牽着。
她詫異地望過去,雷銘背靠着牀頭,正深情款款地凝視着她。
“這一次,你再也跑不掉了!”
錢小沫忍不住,眼淚嘩的一下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