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吚吚嗚嗚的聲音劃破了此刻市中心安靜的上空,就在事故不遠處的購物中心的星巴克裡,雷銘和顧琪雪正面對面的對着。雷銘臉色蒼白如死灰,顧琪雪卻笑得滿臉桃花。
“我這個方案,一定能幫到你。”
顧琪雪呷了口卡布奇諾,說得是斬釘截鐵。
雷銘合上了手裡的文件,不置可否,“條件呢?你會無緣無故幫我?”
“我爲什麼要有條件?你可是我孩子的親爸爸啊!我們是一家人。”
雷銘臉上忽青忽白,臉色更難看了,“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雷銘,我告訴你這個真相,不是爲了讓你對我們兩母子心生愧疚,也不是想要你的家產,這五年來我一個人養着彬彬,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其中的心酸苦澀,我也不需要你知道。我告訴你,只是因爲彬彬渴望父愛,只要你肯多抽點時間陪陪他,他會很開心的!孩子,不總是這麼單純的嗎?”
顧琪雪說到動情之處,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能讓世上所有男人爲她動容。
可是,雷銘不是一般的男人。
“話說完了,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雷銘,看着你這麼痛苦,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雷銘冷笑着起身,“你覺得我感興趣嗎?”
“是關於錢小沫和連榮麟的事情。”顧琪雪冰冷地擡起眼瞼,得意一笑,“你也不感興趣?”
雷銘爲眯了眯眼,鷹隼般的雙眸如刀子似的扎進了顧琪雪的心裡,“我會信你?”
“你可以找錢小沫質問,我有沒有騙你。”
雷銘審視了顧琪雪很久,他知道自己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
她是惡毒的蛇蠍,是狡猾的狐狸,和她多說一句話,雷銘都會消耗十年的精力似的。
但即便如此,雷銘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重新坐了回去。
是因爲顧琪雪的表情太真,還是一直打在他心裡的疙瘩,根本沒有解開?
他也真的是醉了,錢小沫和連榮麟能有什麼?
他就不該坐下來聽顧琪雪胡扯的!
雷銘後悔了,剛要起身的時候,顧琪雪脫口而出道:“錢小沫懷的是連榮麟的孩子。”
話音落地,時間停止了,空氣凝固了,雷銘也忘記了心跳和呼吸。
“……顧琪雪,喝咖啡也能說醉話?”
“你認爲我說得是醉話,可我覺得自己說得是明白話。”顧琪雪意味深長的一笑,狡黠邪魅的目光看得雷銘心裡都在發顫,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你還記得,之前你的舅舅舅媽帶錢小沫參加的慈善晚會吧?那晚錢小沫沒有回來,第二天還缺席了寵物店的開張儀式,害得你們一番好找。其實,就是那一晚,錢小沫和連榮麟發生了關係,我可是有朋友親眼看着他們相擁着進了房間,可一直沒有出來過。而一個月後,錢小沫就懷孕了,你說,這個孩子,會是誰的?恐怕連錢小沫自己都不清楚!”
“閉嘴!”雷銘惱怒地低吼道,“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的太太!”
顧琪雪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可以給你舅舅舅媽打電話確認一下,那晚錢小沫是不是在他們家裡過的夜。雷銘,其實你心裡很明白,只是不肯面對這個現實而已!你的生意你的人,連榮麟都要去搶!再說了,以連榮麟出了名的桃花手段,你認爲錢小沫能把持得住?”
“夠了!”雷銘拍案而起,“我不會浪費我的時間在這裡聽你胡言亂語!”
顧琪雪立刻起身拉住了雷銘的手腕,語重心長地說道:“爲什麼你要執迷不悟?錢小沫給你戴了綠帽子,你還要這麼護着她!而我呢?我生下了我們的親生兒子,我一個單身媽媽在美國含辛茹苦將他拉扯大,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能給我一點好臉色?”
雷銘緊皺着眉頭,大力推開了顧琪雪。顧琪雪腳下沒有站穩,趔趄着摔倒在椅子上,胳膊肘撞得生疼,額頭也撞到了椅背,滿臉詫異、酸澀、痛苦又不可思議地望着雷銘,“你真的無藥可救了!錢小沫,她根本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也沒想象中的那麼愛你!”
雷銘惡狠狠地瞪了顧琪雪一眼,毫無憐憫之心,什麼話也沒有留下,轉身拂袖而去。
顧琪雪蜷縮在椅子上,渾身都在瑟瑟發抖,她的心,從來沒有如此寒冷過。
雷銘離開了星巴克,怒火中燒地開着自己的跑車,與時間賽跑似的,追逐着速度將憤怒發泄,只留下一束令人捉摸不透的銀色光跡。
他打着方向盤轉過轉角,這裡剛剛發生了事故,地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他的車輪碾壓過一個白色的塑料袋,裡面是治拉肚子的藥,藥盒在他車輪的碾壓之下,癟成了空殼。
雷銘開着跑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公寓樓下,還來不及鎖上車門,大步流星地衝進了電梯。
“哥?你怎麼……”
雷晴和秦浩然正在客廳裡覈算着報表,玄關的門砰的一聲響,嚇得他們趕緊站了起來。
雷銘滿臉鐵青地走了進來,環顧四周,又跑進了臥室和書房找人,“小沫呢?小沫在哪裡?”
“小沫?”秦浩然和雷晴面面相覷,“你早上走了沒多久,她也跟着走了啊!”
雷銘咬了咬牙,“她有沒有說去哪裡?”
“沒有……”
雷晴見雷銘這麼瘋狂的樣子,趕緊扶着他在沙發上坐下,“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和錢小沫有關?”
雷銘癱在沙發上,頭髮凌亂,面色疲憊,眸子上籠了一層迷霧,雙手隨意地搭在身邊。
他根本不信顧琪雪的話,他惱怒的是顧琪雪居然能用這樣惡毒的話語來攻擊他的太太!
他不相信錢小沫會移情別戀,在度假小屋的森林裡,在醫院裡,他感受得真真切切,擁抱和深吻,錢小沫是愛他的!她拒絕不了雷銘的示愛,也騙不了雷銘她的真心。雷銘相信錢小沫,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絕對不會。
“沒什麼事。”雷銘嘆了口氣,坐了起來,雙手靠在膝蓋上,“報表覈算的怎麼樣?”
雷晴將茶几上的文件遞給了他,起身,道:“我去倒杯熱巧克力奶給你。”
雷銘無動於衷,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數字,他其實根本沒有看進去。
秦浩然坐了過來,輕咳一聲,“那個……你拿倒了。”
“……”
雷銘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將文件重新擺正了。
“啊!”
雷晴站在雷銘身旁不遠的地方,突然一聲慘叫,手裡的杯子應聲落地。
“哎呀!我的寶貝兒啊……慢點!”秦浩然着急地迎了上去,“瞧,手都燙成這個樣子了!”
雷銘也站起來朝雷晴走去,看着杯子裡的熱巧克力奶濺的滿地都是,小心的避開了,巧克力奶便沿着地磚的走勢朝沙發一路滑去。雷銘蹙了蹙眉,眼尖地好像看見了沙發底下有什麼東西若隱若現。
“你扶着雷晴到那邊去,這裡我收拾,急救箱在臥室裡。”
“好,來,寶貝兒……”
秦浩然扶着雷晴進了臥室,雷銘從茶几上抽了好幾張抽紙,擦拭着地上的巧克力奶,讓它們流到沙發底下前已經被衛生紙吸食乾淨了。他站在沙發前頓下了身子,一張紙的紙角露在外面,如果不是這樣近距離的看,平時根本不容易發現。
雷銘好奇的將這張紙抽了出來,才發現是醫院檢查的回執單。
只是……只是……只是……
“產前親子鑑定?”
雷銘難以置信的呢喃着,看着上面簽名的“錢小沫”三個字,他的身子好像剎那間被人掏空了,一顆心噗通噗通地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他雙手抓着醫院的回執單,越抓越緊,越抓越緊,直到回執單都被他蹂躪成了一張廢紙,雷銘的手都還沒有鬆開!
——“錢小沫懷的是連榮麟的孩子。”
——“一個月後,錢小沫就懷孕了,你說,這個孩子,會是誰的?恐怕連錢小沫自己都不清楚!”
顧琪雪的話如夢魘似的在雷銘腦海裡盪來盪去,逼得雷銘想要抓狂!
這是錢小沫親自簽名的回執單,雷銘認得她的字跡,可這是產前親子鑑定啊!
如果……如果錢小沫始終老實本分的話,爲什麼需要做這個鑑定?
雷銘的心開始動搖了。
難道,會真的像顧琪雪說的那樣嗎?那除了這個,錢小沫還有什麼瞞着他?
雷銘一把將回執單揉在手心裡,大步走進了臥室,臥室裡的雷晴和秦浩然都茫然不知所解,看着雷銘像是瘋子一樣的翻箱倒櫃,把衣櫃、牀頭櫃、化妝臺抽屜全部都抽了出來,翻過來將東西都倒在了牀上,找着什麼,將臥室弄得是亂七八糟。
“哥……到底出什麼事了?現在還有什麼事比凱盛要破產還要要緊啊?”
雷銘沒有理她,依舊東翻西找的,終於讓他從臥室陽臺的儲物架上找到一個鐵盒子,盒子是五顏六色的桃心狀,裡面堆滿了各種卡片。卡片幾乎都是同一款式,上面還烙印着某花店的標誌,而上面的字全部都是打印出來粘貼上去的。
雷銘隨後翻開了一張卡片,雙眼灼燒地盯着上面的字,若不是被雷晴搶過去,只怕這張卡片都要在他如火的目光下燒成灰燼!
“與我之間,愛情竟如此淡薄、冷靜而又純潔,像透明的空氣,像清澈的流水,在那天上月和水中月之間奔涌。”雷晴念出聲來,嚇得一手捂住了紅脣,光是看雷銘的臉色,她就知道這不會是雷銘寫給錢小沫的,“哥……怎麼回事?錢小沫她……這是誰寫給錢小沫的?她怎麼會當寶貝兒似的,收集了這麼多?”
雷銘無法回答,他茫然的看着牀上的鐵盒,想着每一張卡片都是連榮麟寫給自己太太的情書,他頓時龐然大怒,抓起鐵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卡片飛舞在空中,灑落在地上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