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錢小沫一聲低喚,猶如拂過山頭的春風,撩起了雷銘心頭層層的漣漪。
顧琪雪立刻擠出僵硬的苦笑走來,“雷銘,你什麼時候來的?助理也不通報一聲。”
“湖對面都能感受到你們的劍拔弩張。”
雷銘面無表情地說着,錢小沫和顧琪雪回頭望向湖對面,攝製組的工作人員們這纔回過神來各自忙各自的去了。顧琪雪挑了挑眉梢,立刻挽着雷銘的胳膊,撒嬌道:“你來就好了!這個女人,撒潑撒到外景棚來了,純粹是讓別人看我的笑話!”
錢小沫一急,趕忙解釋,“不是!我來是想質問她爲什麼要……”
“我們去吃飯吧!”顧琪雪突然打斷了錢小沫的話,着急地笑着,“不要管這個女人了……”
說着,顧琪雪拉着雷銘就要走。
錢小沫立刻脫口而出,大喊道:“彬彬不是你的兒子!是顧琪雪騙你的!”
話音還未落地,雷銘沉重的腳步立刻頓住了,好像面前有一塊透明的玻璃似的。
顧琪雪回頭怒瞪了錢小沫一眼,焦急的手心裡都是冷汗,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
現在顧琪雪是明白了,這個看起來羸弱的女人,真的是鐵了心要和她搶雷銘了!
如果雷銘知道雪雪是她的女兒,對錢小沫又舊情復燃的話,豈不是……
顧琪雪立刻感受到了世界末日般的危機感,一時間手足無措。
雷銘只是皺了皺眉,什麼話都沒說,繼續朝前走去。
顧琪雪心裡一得意,急忙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追了上去。
只留錢小沫一個人在湖邊,吹着冷風,各種凌亂。
雷銘難道不是因爲彬彬纔對顧琪雪負責的嗎?
難道,他真的對顧琪雪……
錢小沫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應該好好想想,怎麼才能把雷銘搶回來!
這一次,她是認真的,下定了決心,哪怕宇宙爆炸了,錢小沫也不會改變心思。
當時錢小沫和雷銘離婚,一是誤會,二是她覺得顧琪雪的確比自己更有資格,自卑心理一直在錢小沫的心裡作祟,可現在錢小沫知道了真相,誤會解除了,顧琪雪的真相暴露了,她也意識到自己和雷銘根本分不開,還有什麼理由要成全顧琪雪呢?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她不該這麼輕易地放棄雷銘。
就算他現在或許還在討厭自己,她也不能放手把他讓給別的女人!
錢小沫目光炯炯地望着雷銘的背影,胸中烈火熊熊,好像有什麼在她身體裡驟然甦醒。
又有什麼,好像在她心裡慢慢蛻變。
這一次,她要爲了自己的幸福和家庭,拼盡全力一搏!
……
冬日悄無聲息的探出了雲朵,灑下鉑金色的光暈,爲靜謐的湖水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箔。
在雷銘來湖邊外景棚的一個小時前,正是他追着錢小沫跑出凱盛集團的時候。
當時他沒有找到錢小沫,卻看見連榮麟一個人站在街對面,似乎在等他。
“你怎麼在這裡?”
連榮麟表情淡漠的笑了笑,臉色蒼白如紙,“有沒有時間,坐下聊聊。”
雷銘答應了,就在街頭的咖啡館坐了下來。
濃郁的咖啡香縈繞在鼻尖前,連榮麟卻似乎十分很痛苦的樣子,皺着眉頭。
雷銘不解,“你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連榮麟不屑的冷笑着,“還要和你鬥下去,我怎麼能身體不舒服呢?”
雷銘不可置否,“你應該知道錢小沫爲什麼來找我?”
“算是吧,因爲我想彌補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所以……”
連榮麟意味深長的頓了頓,接下來的十分鐘時間裡,他將雪雪和彬彬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雷銘。這看似短暫的十分鐘,卻讓雷銘倏爾跌落谷底,又忽而衝上雲霄,整個人的腦袋都是嗡嗡作響。這十分鐘,足以顛覆乾坤!
“……我們之前懷疑顧琪雪和組織有關,是正確的。接下來怎麼做,只有你自己決定。是要按兵不動,還是打草驚蛇,你自己看着辦吧!只一點我要提醒你,不要再傷害小沫!”
連榮麟說完後,面色尷尬又無奈,不願多做停留起身離開了。
雷銘卻一個人呆坐在沙發上,大腦CPU迅速運轉,努力消化這十分鐘內所有的信息量。
之後,雷銘聯繫了顧琪雪的助理,趕到了外景棚,裝作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樣子。
可當他看見錢小沫據理力爭的模樣,當他聽見錢小沫火辣辣開戰宣言的時候,當他對上了錢小沫渴望又眷戀的目光後,火光四射,他的心如湖水一般,看似平靜,實則已波濤洶涌!
隱忍隱忍再隱忍,把持把持再把持。
在他知道一切事實的真相後,雷銘已經做出了決定。
“晚上想吃什麼?”
此刻,離開外景棚後,雷銘徑直回了家,顧琪雪正在查看冰箱裡的蔬菜瓜果。
“白菜放了很久的樣子了……菜葉都爛了,算了,雷銘,我們還是出去吃吧!”顧琪雪關上了冰箱,笑臉盈盈地朝客廳的雷銘走去,“彬彬去冬令營玩了,我們難得的二人世界……”
“我已經推遲了我和你的婚禮。”雷銘冷不丁地說道。
顧琪雪愣了愣,嘴角的笑意在顫抖,“今天是愚人節嗎?”
雷銘挑着眉梢,一臉冰冷地望着她,什麼話都沒說。
越是這樣的沉默和死寂,越是讓顧琪雪感到恐慌和心虛。
“你相信了錢小沫的話?雷銘,她是故意來挑撥我們的!她是報復你啊!”
“婚禮推遲的事情,我已經交給艾琳去辦了,我有時間親自帶彬彬去做DNA。”
顧琪雪臉上的血色頓時被人抽空,蒼白得像是一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
她難以置信地搖着頭,撲在雷銘的身上,“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當年也是那樣的相愛啊!難道你忘了,我們曾經也……”
“推遲婚禮,是我需要時間好好思考。”雷銘推開她站了起來,“最開始答應和你結婚,是爲了彬彬。我現在推遲婚期,也是爲了彬彬和你考慮。否則,我可以直接取消婚禮。”
顧琪雪梨花帶淚地仰望着他,哽咽着,“那,我們的婚禮延遲到什麼時候?”
雷銘望了眼窗外,“取決於你的表現。”
“我……我的表現還不好嗎?”
雷銘餘光落在她的身上,沒有多言。
這頓飯,便如此不了了之了。
顧琪雪走了,雷銘還站在窗前。
他沒有選擇按兵不動,也沒有選擇打草驚蛇,而是試探性的迂迴出擊。
他在等待,組織的反擊,因爲他違背了組織讓他做的事情,組織肯定會有動作。
一直以來,雷銘和連榮麟都查不到組織線索的一個原因,正是因爲每一次他們都在扮演被動的角色。而這一次,雷銘選擇了主動,只要組織爲此開始行動,一來確認了顧琪雪臥底的身份,二來也能順藤摸瓜,抓住關於組織的線索。
就算顧琪雪只是組織的煙幕彈,畢竟行事如此縝密的組織,又怎麼會傻得不知道,當初強迫雷銘和顧琪雪結婚的時候,會暴露顧琪雪的身份,引來懷疑呢?
不過即便顧琪雪真的是清白的,組織爲了轉移雷銘的注意力,也會努力讓雷銘懷疑顧琪雪,所以不管顧琪雪到底是不是組織內部人員,組織聽聞婚期推遲,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爲了加深雷銘的疑心,也會有所行動來干擾雷銘。
無論怎樣,都在雷銘的掌握之中!
他微微揚了揚嘴角,低眉看去,白絨絨的萌萌正蜷縮在他的腳邊。
雷銘蹲下身子將它抱在懷裡,萌萌舒服的呢喃着,緊緊貼着雷銘的胸口。
“沒有她在家的日子,生活都失去了色彩,對不對?”
萌萌望着他,似乎聽得懂一般。
雷銘情不自禁地暖心一笑,“快了,很快了,她就能回來了!”
萌萌“汪”的一聲叫了出來,彷彿和雷銘一般迫不及待似的。
如果說,生活的節奏都在雷銘的掌握之下,那麼只有一點,他永遠都無法掌控。
那個人,就是錢小沫。
不管是當初,錢小沫在他生命中出現和闖入,還是現在,雷銘都無法預知她將在自己的生命中扮演怎樣的角色。就好比此時此刻,又是新的一天,窗外是連續多日的晴天,凱盛集團總裁辦公室裡陽光明媚,暖洋洋地拉長了錢小沫的身影。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份工作。”
這是錢小沫進來後,說的第一句話,直白又幹脆。
雷銘一直看着手裡的文件,哪怕已經過了五分鐘,他還是看着那一頁的那一行。
“你覺得我爲什麼要給你一份工作?”
“因爲我需要。”
“大街上需要工作的人很多,我爲什麼偏偏要給你這個機會?”
“我只需要包吃包住,工錢你想給我多少就給多少。”
雷銘輕挑起了脣角,“你在暗示我很窮嗎?”
“不,我在暗示我很窮。”
雷銘合上了文件,擡眸看着她,“錢小姐,這裡不是救濟站。”
“我不需要救濟,需要救濟的人,是你。”
雷銘皺了皺眉,他十分質疑眼前的錢小沫,還是不是他記憶中相熟的那個錢小沫了。
她此刻給他的感覺太不一樣!好像,有種煥然一新,脫骨重生的感覺。
雷銘微微眯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內線電話叫來了瑟琳娜。
“BOSS……”瑟琳娜見着辦公室裡的錢小沫愣了愣,“您、您有什麼吩咐?”
“通知人事部,起草勞動合同,聘用錢小沫。”
瑟琳娜蹙了蹙眉,“那……崗位呢?”
雷銘看向錢小沫,勾嘴一笑,“總裁貼身私人助理。”
瑟琳娜瞠目結舌看向錢小沫,錢小沫莞爾一笑,向瑟琳娜伸出手來,“好久不見,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