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青草碧樹,盛放着各色鮮花的墓園裡,靜悄悄得都是此起彼伏的鳥鳴聲。
雷銘和錢小沫手牽着手踩在柔軟的青草上,筆直的站在連老爺子的墓碑前。
“連老先生,我們來看你了。”
錢小沫輕聲細語着,蹲下身子將手中的鮮花放在墓碑上。
шшш☢ttk an☢¢ ○
雷銘一語不發地站在她身邊,看着周圍的墓碑上都是親友進獻的鮮花,而連老爺子的墓碑卻是一片蒼涼。想起過往和連老爺子交手的種種往事,他也不禁感慨,叱吒商場大半生,風雲天下,到百年後也不過是腳下一塊方方正正的墓地而已。金錢和功名,都成了過往雲煙。
人的這一生,終究追尋的還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你在想什麼呢?”錢小沫回過頭看着雷銘。
他淺笑着握緊了錢小沫的手,“在想,我這一生能擁有你,比擁有金錢地位還要幸運!”
“爲什麼突然這樣說?”
“因爲愛情、親情和友情,纔是世界上的無價之寶,纔是人這一生該追尋和珍惜的寶藏。”
錢小沫嘟着嘴,一個粉拳砸在雷銘的肩膀上,“在這裡說這些情話,可一點都不浪漫啊!”
雷銘歡笑着擁她入懷,意味深長說道:“能擁有你,才讓我百年過後比連老先生更幸運。”
錢小沫擡眸望着他,半是聽得懂,半是聽不懂,總之心裡暖暖的。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機場了。”
雷銘看了眼時間,錢小沫有點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和雷銘手牽着手離開了。
一路上錢小沫不住的回頭望,直到要走出墓園的時候,她終於還是拉住了雷銘。
“……連老先生還不知道連榮麟的事情,我得去告訴他,要不然連老先生會誤會的……”
“你覺得連老先生還能誤會嗎?”
錢小沫滿臉黑線,低垂着眼瞼,“我知道他已經……但,有些話我總覺得要說出口才……”
“走吧,我陪你。”雷銘明白她想要做個結束的告別。
“我想私下和連老先生聊,你在這裡等我就好。”錢小沫着急地說道,“連榮祥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所以不會再派人來加害我的。我很快就回來!”
不容雷銘開口,錢小沫轉身已經跑向了連老先生的墓地。
墓園很大,等錢小沫眼見着要跑到的時候,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只能慢慢踱步了。
但她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們離開後,另一個人此時此刻已經站在連老爺子的墓前。
錢小沫遠遠的瞧見有人,便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棵低矮、樹冠卻大得出奇的樹下,濃郁的樹影傾瀉了她一身,陽光斑駁的跳躍在她一襲翻飛的白裙上,烏黑的短髮和腳下的青草隨風搖曳,錢小沫眼神清澈地望着那抹白色的背影,淺褐色的瞳孔裡閃爍着如夢似幻的亮光。
時間似乎快速穿梭,空間也在天翻地覆的鉅變,錢小沫只覺得自己好像站在大馬路上,這裡剛剛發生了車禍,一個男人彬彬有禮的從車的後排走了下來,紳士的詢問她是否受傷,那時候,他的雙眼燦爛如陽光,令人無法直視……
錢小沫的睫毛顫抖着,凝望着眼前這抹白色背影,心跳急劇加速,小心翼翼的走上去,她想看看他的模樣,他的眼睛,卻又生怕這是一個玻璃的夢,承載不起她這般着急的期待。
墓碑前的男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走來,他穿着白色的西服,白色的英倫風皮鞋,手裡捧着一束鮮花,放在了連老爺子的墓碑上,就在錢小沫那束鮮花的旁邊。
他的手很美,勻稱修長,骨節分明,比任何一個女人的手都還要漂亮。
錢小沫已經遠遠地走到了他的側面,還看不清臉,因爲樹影。但她能看見這個男人垂在身邊的手,這肯定是一雙鋼琴師的手,而不是一雙爲了生活忙碌的手,美得不染世俗。
她越發減慢了腳步,目光一點一點沿着他的手往上看去,比例完美的胳膊,寬厚結實的肩膀,風中凌亂的短髮,棱角分明的——錢小沫的心咯噔一聲不住狂跳,在轉瞬之間,她頓時窒息了!
男人,這個男人,竟然轉過頭來,對上了錢小沫的目光。
他的眼睛,深邃卻不失明媚,雖沒有太陽那般灼熱刺眼,卻有股月光般的柔情細膩。
錢小沫一時怔住,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驚訝。
男人的目光輕輕的從她臉上略過,轉身,要離開。
錢小沫回過神來,急忙朝他大步了兩步,“那個……你……”
男人停了下來,側頭,輪廓分明的側顏完美無瑕。
“你……你是連老先生的親屬?”
男人不答。
“你是連老先生的員工?朋友?世家子孫?”
男人沉默,卻並未離去。
四周安靜的,只能聽見樹葉舞動的沙沙聲。
錢小沫撇着嘴望着他的背影,既然他留下來聽自己說話,爲什麼又不肯回答呢?
“那個……雖然有點唐突,但,你是……嗯,沒有辦法說話嗎?”
錢小沫自認爲自己說的很委婉含蓄了,但是男人還是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按捺不住心裡的疑惑,錢小沫大步走上前去,男人也不躲不閃。
如果說雷銘是一塊冰的話,那麼連榮麟就是天上的太陽,而現在這個男人,既不是冰,也不是太陽。他沒有冰那麼冷,那麼強勢,卻如月亮一般有着太陽微弱的暖意,和月光拂過樹葉的柔情;他也沒有太陽那麼熱,那麼激情,卻同樣有着吸人眼球的魅力,和濃濃的憂鬱的貴族氣質。
這個人,讓錢小沫很好奇。
“……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在時代廣場的那一次,她見到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呢?
男人沒有應答,錢小沫已經站在了他的身旁。
男人緩緩收回目光,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餘光瞥見另一個站在面前的男人,雷銘。
雷銘一襲黑灰色商務西裝,站在陽光下,將這個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蹙着眉尖。
他不認識這個男人,但他能肯定在時代廣場遇見的那個人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的身高和身形,甚至是走路的姿勢都像極了連榮麟,但,他長得卻不像。
男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想理睬錢小沫和雷銘,擡步款款朝前走去,錢小沫跟在他的身後走向雷銘。男人在擦過雷銘肩頭的時候,錢小沫忍不住喊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依舊沒有應聲,徑直走了過去。
“等等。”叫住他的,是雷銘。
男人依舊停了下來。
雷銘轉身看向他,“你和連榮麟是什麼關係?”
男人意料之中的不答,離開了。
錢小沫納悶的站在雷銘的身邊,兩人都是不解的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間,像是連榮麟從他們面前走過。錢小沫還想追問他叫什麼,被雷銘攔了下來,“肯定只是連老先生一個生前好友的兒子而已,不用這麼着急。”
“可爲什麼他的背影這麼像……”
“世界這麼大,相似的人也不少,不是嗎?”雷銘捋了捋錢小沫被風吹亂的頭髮,牽着她的手,淺笑道,“走吧,再不去機場,真會來不及了。”
錢小沫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抿着嘴,還是跟着雷銘一塊兒離開了。
離開前,錢小沫回頭望了眼連老爺子墓碑前的兩束花。
一束百合,是錢小沫的。
一束勿忘我,是那個男人的。
勿忘我……勿忘我……
是要誰不要忘了他呢?
是連老爺子,還是,錢小沫?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
思考着思考着,錢小沫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清醒的時候,錢小沫還在琢磨那個男人,甚至做夢的時候,她也在問那個男人到底叫什麼。夢裡,錢小沫依稀記得那個男人回答了她,可一覺醒來,錢小沫又什麼都忘了。
雷銘卻早在上飛機之前,已經將這件事交給傑奎琳去查了。
雖然他表面寬慰着錢小沫,實際上,他心裡對這個男人也耿耿於懷。
說不清楚究竟是爲什麼,雷銘總有種預感,這個男人的出現,並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雷銘總感覺,將來還會遇見那個男人。
雷銘看了眼靠在自己肩頭上的錢小沫,她已經睡着了,但眉頭卻沒有鬆開,緊抿成一條縫。雷銘俯身在她額頭一吻,又越發握緊了她的手。如果那個男人意味着厄運,那麼雷銘絕對不會再讓他靠近錢小沫一步!
不,半步都不可以!
頭等艙的空姐推着餐車走了過來,親切的詢問雷銘有沒有需要,然後又緩緩的朝前走去。
隔着一張簾子的經濟艙,空姐也同樣推着餐車挨個挨個的詢問着。
“一杯紅酒,一份三明治。”
極度渾濁沙啞的嗓音,和他英俊的外貌很不搭。
空姐微微有所遲鈍纔回過神來,將他需要的餐點擺在了他的桌上。
男人點了點頭,以示言謝,空姐禮貌性的一笑,離開。
男人交疊着雙腿,英倫風的白色皮鞋格外的乾淨。
剛剛頭等艙和經濟艙的簾子被拉開的時候,男人一眼瞥見了雷銘和錢小沫的位置。
他始終面無表情,呷了口紅酒看向窗外,神情嚴肅又凝重。
輾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後,飛機終於在深海市的機場落地。
剛下飛機,雷銘的手機急躁的狂響了起來,是艾琳。
“BOSS,機場裡有很多記者,他們把每個出口全部都堵死了。我現在也不好進來……”
“我知道了。”
雷銘面不改色,牽着錢小沫的手,她卻很不安,“是不是凱盛出事了?”
“沒有,你等我,我去拿行李。”
說着,雷銘先走開了。
錢小沫不知所措的跟在他後面,突然聽見身旁的人正議論着——
“我剛剛看新聞,聽說凱盛集團被錦麟地產收購了?”
什麼?錢小沫的大腦嗡的一聲響,猛地上前抓過身邊的人,迫不及待地追問道:“說什麼?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