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簡念才合上文件夾,看了眼時間,表情淡漠如水。
“接下來還有什麼事?”
他沙啞着問道,擡眸看向辦公桌前的男秘書。
男秘書趕緊搖頭,“董事長,您已經將所有的文件都處理完了。”
“不需要開會?”
“董事長今天已經臨時召開過兩次會議了,一上午。”
男秘書意味深長的補充了最後三個字,暗示簡念今天各種反常的行動。
臨時召開的會議,甚至沒有主題,各部門的主管都不知道說什麼。
簡念似乎也不需要他們說什麼,只要他們如雕塑似的陪着坐在會議室裡。
主管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或許連簡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做什麼。
他只知道,他今天很忙,沒有時間外出,更沒有時間去什麼西餐廳。
此時,簡念挑了挑眉梢,微微揚起下頜,冷笑道:“你是我的老闆嗎?”
“……不……不是,董事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讓開發部的主管來見我。”
簡念不再理睬男秘書,又瞥了眼手錶,男秘書只得恭敬地退了出去。
辦公室裡立刻安靜了下來,常言道,躲得過燈火酒綠的街頭,卻躲不過夜深人靜。
簡念忍不住又看了眼時間,秒針每轉動一下,他的心就跟着狂顫一跳。
已經過去這麼久的時間了,錢小沫肯定不會在等他了。
簡念長長舒了一口氣,後仰着頭靠在椅背上,耳邊始終都是滴滴答答的聲響。
煩!
簡念急躁地坐直了身子,雙手拍在辦公桌上,胸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戳着他,在慫恿他。
簡念皺眉看了眼不遠處的手機,拼命的遏制,拼命的遏制,最後實在還是忍不住,忍了一上午終究還是功虧於潰!他飛快的在手機撥號界面裡輸入一串數字,不知道是誰的號碼,電話那頭幾乎還沒響,電話就被接通了。
“她是不是已經走了?”簡念迫不及待地問出了口,語氣十分着急。
“她還在西餐廳裡。”
“……該死!”
簡念掛了電話,握緊了手機,說不清他到底是失望,還是……滿懷希冀。
男秘書很快帶着開發部的主管叩響了簡念辦公室的門,遲遲無人迴應。
“這個董事長的脾氣很怪啊……好不好伺候啊?”開發部主管完全暈了頭。
男秘書更是叫苦不迭,但現在畢竟不是時候。
“董事長?我們直接進來了?”
男秘書說着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門緩緩打開,寬敞如豪宅大廳的辦公室裡,空無一人。
窗外的風吹起厚重的窗簾角,什麼時候變得天,大樓裡的人根本不知道。
簡念大步流星地衝出電梯,遠遠地便已經看見邁凱倫在寫字樓外準備好了。
寫字樓外的保安立刻撐着傘過來,連綿的小雨已經不似盛夏暴雨那般的犀利。
簡唸的衣襬被雨水浸溼,他心急火燎的發動了車子,後視鏡里正好映照出錦麟地產寫字樓的輪廓。啊,不,不再是錦麟地產了。後視鏡裡,大樓上原本“錦麟地產”四個大字,已經改成了“銳文吉集團”。
銳文吉,英語單詞Revenge音譯而來。
Revenge,中文翻譯爲——“復仇”!
……
……
西餐廳。
悠揚的鋼琴曲已經單曲重複了很多遍,錢小沫一手托腮一面看向窗外,耳朵都聽麻木了。
等一個人,從豔陽天等到了陰雨天,等的人卻還是沒有來。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濺落在地上開出生命中最後的一朵白花,空靈又秀美。錢小沫就這樣數着地上的水花,玻璃窗上已經佈滿了深淺不一的雨痕,有的筆直,有的歪歪扭扭,將錢小沫清秀的臉完全模糊。
她收回目光,隔着佈滿雨水的窗戶望出去,整座城市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像是從油畫裡走出來的。連同錢小沫自己,也不過是一幅油畫裡的小人物罷了。卻因爲接二連三的綁架和意外,她再想要普通簡單,也不可能了。
錢小沫不安地看向雷銘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這樣還要乾等多久。
而雷銘依舊不着急,如果這是簡念安排好的戲,那麼他就陪簡念好好玩下去。
錢小沫知道雷銘還會繼續等下去,她嘆了口氣,一手撐着臉一手用攪拌勺攪拌着面前一杯濃烈醇香的咖啡。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西餐廳外突然一聲急剎,黃黑色的邁凱倫像是穿梭在風雨中的蛟龍,如離弦之箭般的刺破了雨簾,穩穩當當停在路邊。
簡念一腳踏在水坑裡,下車,絲毫不在乎腳下的積水,大步大步朝西餐廳走去。
雨水打溼他的頭髮,沿着他的臉龐緩緩落下,衣衫也溼透了大半,若隱若現,格外魅惑。
一進西餐廳,簡唸的目光立刻鎖定住了錢小沫,大步朝她走去。
然後簡念二話不說,猛地坐在錢小沫的對面,她正發着呆,突然看見眼前多了一抹黑影,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大叫起來,鎮定一看,這才認出是簡念,像落湯狗一樣的簡念。
“你……你怎麼……”
“說,找我做什麼?”簡念單刀直入,開門見山。
錢小沫卻被他的模樣嚇得不輕,立刻招手叫服務員,“能給我一條幹淨的暖毛巾嗎?”
簡念愣了愣,錢小沫已經遞來了一張紙巾,“你先擦擦臉……”
簡念沉默,打開錢小沫的手拒絕了,“上次見面,你好像還不是這樣的態度?”
錢小沫心虛着收回了自己的手,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目的才說剛纔那樣的話。
“其實,是……是因爲……這個……”
錢小沫從包中摸出一張請柬,遞到了簡唸的面前。
他清楚知道這是什麼內容,卻偏裝出一臉的不解和茫然。
“這是銘和我復婚的酒宴請柬,希望到時候你能來。”
簡念接過,卻不屑一顧,“爲什麼給我?”
這個問題,正中錢小沫的下懷。
“因爲……拋開收購錦麟地產的事不說,你曾經救過我很多次,在美國被綁架的時候,出庭作證人指證連榮祥的時候,包括你爲了不讓連榮祥的手下加害於我,還自己刺了自己一刀,這些我都沒有忘記。”
都沒有忘記?簡念有點驚訝,她居然沒有忘記?
錢小沫深吸了一口氣,穩了穩自己心緒,放在桌下雙膝上的手,已經緊張得握成了拳頭。
“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有些不愉快的地方,我還是希望你能出席。”
“祝福你和雷銘?”簡念苦笑着,笑得詭異深沉。
錢小沫自然是聽不懂言外之意的,“如果可以的話……”
簡念冷笑着將請柬收了起來,“我知道了,我有空會來的。”
說完,他起身就要走,卻又幽幽地轉過身來,低眉看着錢小沫,“和自己即將新婚的丈夫坐這麼遠,合適嗎?”
錢小沫的心咯噔一跳,剎那間滿臉蒼白,下意識地看向雷銘的方向。
雷銘不安,立刻站了起來。
簡念回眸和雷銘對視了片刻,無所謂的一笑,衣袂翩躚地離開了西餐廳。
雷銘大步走向錢小沫,雙手扣緊了她的肩頭,“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錢小沫搖頭,“可他是怎麼知道,你也在這裡的啊?”
雷銘放眼看向窗外,潺潺雨簾之間,從一開始就停在寫字樓外的那輛黑色保時捷就未曾離開過,而之前雷銘走向西餐廳的時候,能確定車裡有人,難道他們也是在等人才等這麼久?簡念,就是他們要等的人,也是指使他們的人?
雷銘似乎明白了什麼。
……
黃黑色的邁凱倫離開,黑色的保時捷也跟着發動。
不遠處彩虹橋頭停車場,邁凱倫和保時捷並排停在不起眼的角落。
簡念逆風站在河邊,衣角翻飛,細雨如麻,Martini撐着黑色的長柄傘爲他遮住了雨。
“請柬……祝福……”簡念苦笑着,“誰又會祝福我?”
冷風吹來,萬千思緒在簡唸的腦海裡翻江倒海。
曾經有人爲了不想出席一場婚禮,卻又想要看看忙碌的新娘子,故意提前一天在她新婚酒宴的地方徘徊,卻沒有想到看見在路邊撕心裂肺痛哭的她……曾經有人想要留她在身邊,待她的孩子猶如親生……曾經有人在教堂明媚的陽光下向女孩求婚……
可現在,她總歸還是那個男人的。
沒人能瞭解他的酸楚,沒人能瞭解他的痛苦!
根本……根本沒人知道,他經歷過什麼,又正在經歷什麼!
簡念咬牙切齒,想着錢小沫和雷銘的恩愛,胸中怒火中燒,恨意漸濃。
“少東家?”
Martini輕喚了一聲,簡唸的臉色實在太差,像是被人抽乾血的殭屍。
“一切都已經部署妥當。”她彙報着。
簡念沒有多說什麼,只斜睨了Martini一眼,壓低了聲音,“酒宴上我親自動手,誰都不準插手多管!”
“可是……東家已經派來了一個人專門……”
“錢小沫只能死在我的手上,就這麼簡單!”
簡唸完全無視Martini的話,將錢小沫送來的請柬扔給了她。
“現場會憑請柬入門,你拿着,按照原計劃行動!”
“是。”
Martini興奮得意的揣好了請柬,像是已經掌握了錢小沫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