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家……”
帳篷外突然響起了簡念手下的聲音,打斷了此刻帳篷裡略顯曖昧的氣氛。
簡念蹙眉,該死的誰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
“你去看看吧……”錢小沫勉強抿着雙脣低語着,嗓子依舊很難受。
“沒事,我陪着你。”
“少東家……”
帳篷外的人又是一聲略帶着急的輕喚,簡念不耐煩起來。
“什麼事?”
“找到起火的原因了。”
簡念臉上的怒氣漸漸凝固,轉而是一臉的嚴肅與認真。
錢小沫看得出來他很在意這件事情,於是再三告訴簡念自己沒事,讓他先去處理。
簡念並不大放心,叫來了女傭人伺候在錢小沫身邊,才戀戀不捨地出了帳篷。
帳篷外,來來往往的人各自忙碌着。
木屋的火勢已經得到控制,但還未完全熄滅,至少不會再向全島蔓延擴散。但滾滾的濃煙和刺鼻的燒焦味,還是在提醒着簡念,錢小沫差一點就葬身火海!一想到這一點,簡念只恨不得把縱火的人大卸八塊!
是的,簡念斷定這是人爲,而不是意外。
“查出什麼了?”簡念低沉沙啞的嗓音這一刻讓人寒顫。
手下急忙壓低聲音回道:“的確是有人刻意縱火,這是在木屋後面的一條小路上找到的。”
簡念低眉看去,一枚小瓶子,空的。
他接過,湊近一聞,濃烈的汽油味,簡念神色頓時黯淡,握着餅子的手立刻泛起青白。
“有沒有人看見是誰?”
手下搖頭,“沒有,這個人不僅躲過了站崗的戰友,還躲過了監控攝像頭,甚至連安全警報也被他安然無恙地避過了。所以,完全查不到這個人的蛛絲馬跡。”
沉默,簡念沒有答話,只是看着手中的小瓶子,若有所思。
周圍來來往往滅火的人反倒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雜亂和吵鬧,都動搖不了簡唸的思緒。片刻,簡念斜斜地揚起脣角,帶着幾分奸佞的邪意,又帶着幾分不可捉摸的深意,就像是翻騰在海面上和浪頭劇烈搏鬥的冬風,森冷又堅毅。
“沒你事了。”
簡念一聲呢喃,手下立刻知趣地頷首離開。
簡念又看了眼手中的小瓶子,譏諷地冷笑道:“終於來了嗎?”
“你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夏沁迎面朝簡念走來。
簡念挑眉,“你告訴他的?”
夏沁苦笑,“你居然會懷疑我?”
“否則,他怎麼會知道?”
“只要給奎因足夠的時間……不,哪怕是一個小時的時間,奎因也會知道天底下所有的事情。”夏沁篤定着站在了簡唸的面前,一本正經地反問道,“你覺得我有必要去打小報告嗎?”
簡念沉默不答,只將小瓶子握緊收了起來。
然後,轉身,他只想繼續陪在錢小沫身邊,夏沁卻出聲將他叫住,“你還不引以爲鑑?”
“如果他真想要動手,現在,我們還能站在這裡說話?”簡念偏過頭,斜睨了夏沁一眼。
“什麼意思?”
“別再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簡唸的語氣驟然重了很多,猛地一揚手將小瓶子扔給了夏沁,夏沁伸手準確無誤地接住,卻臉色陰沉的什麼話都沒有多說。
簡念繼續朝帳篷走去,喃喃說道:“你差點毀了整座島。雖然我以前的確很不喜歡,但現在,因爲錢小沫在這裡,我忽然覺得這裡也變得格外與衆不同了,我寧願,一輩子待在這裡。所以,別做這些事,無意義!”
“……簡念!”夏沁被捅破了秘密,惱羞成怒。
可是簡念根本沒有理她,大步流星走進了帳篷,徒留下夏沁一人在風中各自凌亂。
帳篷裡,女傭正用沾了水的棉籤輕輕擦拭着錢小沫的嘴脣,因爲被濃煙嗆過,錢小沫現在不宜大口喝水。感覺到帳篷裡的光線明瞭又暗,她回過頭來,正好對上了簡唸的目光。
錢小沫淺淺一笑,道:“事情都處理好了?”
簡念被此刻錢小沫的笑徹底迷惑了,片刻的失神,只是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簡念?”錢小沫不解的一聲輕喚。
“……是,已經解決好了。”
簡念回過神來笑着走近,示意女傭可以退下了,然後接過棉籤,細心備至地替錢小沫溼潤着嘴脣。錢小沫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用這樣做,簡念卻因爲她主動握自己手的動作而僵硬了,心潮澎湃,砰砰砰的,完全不受控制。
“爲什麼會起火呢?是我開窗戶吹倒了燭臺嗎?”錢小沫擔憂地問道。
簡念搖了搖頭,放下棉籤,“和你無關,只是電路老化而已。畢竟是很老的木屋了,平時疏於管理,我已經讓他們解決了。這幾天,我們可能只能睡在帳篷裡了。”
“很好啊,很有自然的感覺。”錢小沫紅着臉一笑,羞澀得可愛極了。
簡念現在完全情不自已,只覺錢小沫經過剛纔的火災後,好像……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
“小沫……”
“嗯?”
“你……你……”
簡念吞吞吐吐地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
他害怕,自己現在的感覺就是一種錯覺。
他害怕,自己誤解了錢小沫的意思。
他害怕,自己給了自己制高點的希望之後,又被殘酷的現實狠狠摔落。
他害怕……
因爲太期望所以變得格外小心翼翼,變得格外害怕,格外的驚弓之鳥。
簡念抿了抿雙脣,只目光深情地落在錢小沫的手上。
錢小沫原本不解他的意思,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立刻臉頰緋紅的鬆開了簡念。
她低下頭,呢喃道:“其實,我有想起一些事情……”
什麼?
簡唸的心咯噔一跳,頓時擡起頭來目瞪口呆,難道錢小沫想起了……雷銘?
他緊張得不知所措,手心裡都是黏糊糊的冷汗,腦海裡飛快地預演着錢小沫開口的各種可能。而這一切可能的背後,都是錢小沫會離開。所以簡念嚇壞了,忍不住渾身一個顫慄,緊緊地握住了錢小沫的手,哪怕錢小沫還一句話都沒說,簡念只覺得自己心臟揪的痛,痛不欲生!
“……你怎麼了?不舒服?”錢小沫皺眉問道。
簡念強撐着搖了搖頭,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沒有,只是有點冷。”
“……”錢小沫含羞地低下頭,掀開自己毯子的一角,拍了拍自己身邊,“你要不要過來?”
簡念一愣,呆若木雞地凝視着錢小沫的眼睛,還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錢小沫嘟嘟了嘴,“哦,那算了吧……”
正說着,簡念突然掀開被子就躺了進來,迫不及待,好像一下秒就會永遠錯過什麼。
是的,感情就是一個時刻的問題。
錯過了這個時刻,那麼關係永遠無法進一步。
簡念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他不清楚,錢小沫爲什麼要這樣做,她到底想起了什麼?
他側頭低眉注視着錢小沫,她是那樣遠,又是那樣近,讓他的心如此不安。
“你,想起了什麼?”簡念鼓足勇氣開了口。
錢小沫緋紅着臉,垂下眼瞼,“我想起,曾經……你也這樣救過我……”
簡念一驚,原來錢小沫想起的人是他,而不是雷銘!
頓時,煙消雲散,簡唸的心重見光明,一股熱流直直衝上他的頭頂,渾身上下是按捺不住的激動,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想起,我是怎樣救你的?”
“我……不記得是在什麼地方,但是,我記得……也是一場好大的火……”錢小沫聲音低迷的,陷入了回憶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在一個房間裡,房間裡有好多東西,我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做什麼想什麼,只記得好大的火,好大的濃煙……我難受極了……”
說着,錢小沫嚥了咽嗓子,昨晚的畫面再度涌現的她的腦海裡,和記憶中的那場火一樣灼熱難耐,兩段記憶開始交叉,開始融合,好像只是一段記憶似的。
“我記得自己半昏迷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衝了進來,把我抱了起來,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記不記得,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清那張臉,但昨天,你衝進來救我的那一刻,我突然……突然想起了……”
錢小沫略微停頓片刻,擡起火辣辣的目光,凝望着簡念。
“那個人,就是你。”
“……”簡念難以置信的擡手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眼神柔情得全是憐愛。
“只是……”
“只是什麼?”
錢小沫皺了皺眉,努力在那段記憶裡搜尋着,努力在回憶當時自己的視角,努力想要看清當初抱着自己那個人的模樣,朦朦朧朧的五官看得並不真切。但錢小沫卻記得自己看見那人離去時候的背影,那個背影,那個懷抱,是錯不了的。
即便看不清模樣,錢小沫也知道那個人是簡念。
可,錢小沫只是心裡隱隱覺得少了一點什麼,缺了一點什麼,好想要把那張臉想起來。
即便用簡唸的臉直接拼上去,錢小沫也不覺得是她感覺中的模樣。
所以,錢小沫覺得很奇怪。
但,這種奇怪的感覺她並沒有多想,她只覺得或許是自己記憶並沒有完全恢復的緣故。
至少,她能確定那個人是簡念。
背影和懷抱的氣息是完全一樣的,錢小沫羞澀的笑了笑,除了他,也只能是他。
“你能告訴我,當時是在哪裡嗎?爲什麼又會起火?”
錢小沫單純疑惑地質問着,簡念沉默,俯身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