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老人的情況怎麼樣啊?”
沒過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熄滅,“醫生”走了出來,錢小沫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醫生”摘下口罩,呼出了口熱氣,勉強回道:“傷者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儘快通知他的家屬。”
錢小沫三人面面相覷,他們和老人萍水相逢,怎麼會知道老人的聯繫方式呢?
“警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很快就能聯繫上老人家屬的。”柯浩瀚安慰着。
錢小沫咬了咬脣角,“醫生”從她身邊擦肩而過,意味深長的餘光多瞥了錢小沫一眼,她卻渾然不知。錢小沫只是着急地伸長了脖子,看着手術室裡面,不安地想要確認老人現在的安危。
“小沫,我們已經報了警,也送了老人來檢查,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李千雅上前摟着錢小沫的胳膊,低語道,“我們和他非親非故,再有什麼事情也不是由我們來做。小沫,這件事本身就和我們沒有關係,現在也夠了,我們回去了吧……”
錢小沫還沒來及說什麼,老人躺在擔架牀上被推了出來,她立刻小跑了過去。
“老爺爺……老爺爺?”錢小沫輕喚了幾聲,老人根本沒有意識。
“傷者的麻醉藥效還沒過去,聽不見的。”護士解釋着。
話音落地,一陣急促又沉悶的腳步聲響起,李千雅和柯浩瀚循聲望去,三個制服警察正朝他們這邊趕來。
“我是河北派出所平陽分局的趙志,剛剛出車禍的傷者是被送到這裡來了?”走在最前面的警察一面說着,一面亮出了自己的證件。緊跟在他身後的兩名警員也紛紛亮出證件,其中一人手裡拿着紙筆,時刻準備着記錄什麼。
“是的,就是這位老人。”錢小沫回到。
趙志收起了自己的證件,示意左手邊的手下上前詢問老人的傷情,他則目光犀利地掃視了錢小沫三人一眼,問道:“你們三個是誰?和傷者是什麼關係?”
“喂!你這是什麼口氣啊?”李千雅不耐煩地低吼道,“我們可是良好市民,送傷者來治療又積極主動的報警,你這是當我們是犯人在審問我們嗎?”
“這位良好市民,請你配合我們警方好好合作。”趙志面不改色,根本不理睬李千雅,又看向錢小沫,“能簡單說明一下你們和傷者的關係,以及車禍發生的來龍去脈嗎?”
“……嗯,好。”
錢小沫愣了愣,旋即將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趙志,他的手下飛快地記個不停。
“所以,你們和傷者完全不認識?”
“是的,我們並不認識。”錢小沫再三肯定。
趙志點了點頭,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剛剛詢問護士的警員忽然喊道:“傷者醒過來了!”
錢小沫一聽,也趕忙轉身看過去,趙志也急忙上前問道:“傷者現在能做筆錄嗎?”
“麻醉的藥效恐怕……”
“不,我的感覺,很好。”
老人顫抖着揚起了手,打斷了護士的話。
“那個……那個姑娘……救我的……救我的那個姑娘……”
衆人都回過頭看着錢小沫,錢小沫這纔回過神來朝前走去,在擔架牀旁俯下身子,看向氣息羸弱的老人。雖然他的聲音有氣無力,是顫抖的,但是他的目光卻一如既往的犀利又尖銳,像是黑洞的吸引力拽着錢小沫不斷地往下墜、往下墜、往下墜……一直墜落下去,永無止境的黑暗深淵!
“謝謝……你……”老人抓着錢小沫的手,同樣的充滿了強勢的力量。
錢小沫下意識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如果抓着她的人不是剛剛出車禍的老人,那麼錢小沫肯定會立刻將這個人的手甩開。不知道爲什麼,錢小沫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感和厭惡感。她強行壓抑着自己心裡的異樣,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安慰道:“不用擔心,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現在警察也來了,他們都會幫你的。”
“不錯,老人家,能告訴我們,你的家人聯繫方式嗎?”趙志問道。
老人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我……沒有家人……”
“老爺爺,您不是說你有個兒子嗎?”
“不……不要找他……不要找他!”老人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一陣乾咳。
護士急忙摁住老人的肩頭,“有什麼話你們等傷者的傷情穩定後再問!”
說着,護士就帶着護工強行推走了擔架牀。
可老人偏在這個時候突然又拉住了錢小沫的手,像是不願意離開似的。
“他們要帶我進精神病院……救救我!姑娘……你救救我!”
“精神病院?”李千雅疑惑地自言自語着,扭頭看向柯浩瀚。
柯浩瀚又是搖頭又是聳肩的,自然也不明白這個老人在說什麼。
“不要……小姑娘,不要讓他們帶我走……不要……不要通知我的家人……”老人開始越發瘋狂的掙扎起來,渾身都在抽搐,“不要!我沒有精神病……他們要把我關在精神病院……不要……小姑娘……救救我……我的兒子要害我……他要害我……”
錢小沫眉頭緊皺着,雙手被老人抓得生疼,她立刻捧住了老人的手,大喊道:“您的兒子想要害您?這裡有警察,你可以告訴他們。”
“都是他買通好的……都是他買通好的……”
老人的叫喊聲越來越大,四肢胡亂的顫抖着,整個人像是犯了羊癲瘋一樣。
護士早已經嚇得臉色鐵青,趕忙讓護工將擔架牀退回了手術室,然後急忙去找醫生。
錢小沫三人僵硬地愣在原地,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你和我立刻去調查這個傷者的基本情況,你留下來看守。”趙志立刻下令。
“是的,警官!”兩個警員立刻領命。
李千雅拉了拉錢小沫胳膊,“看吧!讓你不要多管閒事,現在好了,明明就是簡單的車禍,結果呢?走啦,那是別人的家務事了,真的不是我們想管能管的了……走吧!”
這次,李千雅是真的沒有鬆手。她用目光示意柯浩瀚,柯浩瀚也急急忙忙上來拉着錢小沫就朝電梯口走去。錢小沫也沒有多說什麼話,她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但還是心裡不安,最終是鬱鬱寡歡的坐在了雷銘的病牀前。
“還在爲車禍的事情煩心?”
雷銘坐在病牀上看着錢小沫,李千雅和柯浩瀚剛剛已經把事情重複了一遍,現在雷銘的病房裡只剩下錢小沫和雷銘兩個人而已。
“你也和他們一樣,不理解我這樣做是爲了什麼?”錢小沫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雷銘抿嘴一笑,搖了搖頭,“傻丫頭,我怎麼會不明白呢?你好心救人,當然是想要一救到底的。開始的時候,誰也不會知道結局如何。我知道你心裡不安,但他一個出了車禍的老人家也是需要靜養的,等明天有空了,我陪你一起去看他。”
錢小沫閃爍着睫毛,什麼話都沒說,卻瞬間溼了眼眶。
“又怎麼了?”雷銘溫柔地愛撫着她的秀髮。
錢小沫抿嘴淺笑着搖了搖頭,溼潤的眼眶裡卻翻滾出了兩顆淚珠。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淚水止不住地就落了下來。
就連李千雅都不懂她,可雷銘卻是懂的。
或許是一份理解,或許是一份信任,或許……是愛啊!
可是這份愛……這份愛真的能平平安安愛下去嗎?
錢小沫擡起朦朧的淚眼望着雷銘,他淺笑的樣子很好看。
但將來真的和骷影盟的人對抗起來,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愛,又能怎麼樣?
是不是,註定他們的愛只能短短几年的期限呢?
錢小沫越想心裡越害怕,胸口被揪得生疼,一埋頭在臂彎間,更是淚落得急了。
“傻瓜。”
雷銘抱着她,寬厚的身軀如銅牆鐵壁似的爲錢小沫築起了堡壘。他輕拍着她的後背,在錢小沫耳邊呢喃着什麼,像是海浪輕輕拍打在礁石上,時光靜謐得像是從來都沒有流逝。
與此同時,在另外的病房裡,時間都凝滯成了石塊堆砌在空中,沉悶又壓抑。
“一切都按照原計劃在進行中,趙志已經準備好了。”
站在角落裡的黑影已經脫去了醫生的白大褂。
奎因坐在病牀上,下身蓋着雪白的被子,得意的臉色絲毫看不出剛纔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很好。”
“東家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簡念那邊呢?”奎因把玩着手裡的長鞭,目光淡漠得看不出任何情感。
黑影頷首回道:“少東家還不知道東家已經在深海市了,東家可以放心。少東家最近也沒什麼動作,監視的人彙報說,少東家每日都很安分守己,沒有越軌半步。”
“哦。”奎因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微微挑眉擡頭,眼神裡撲閃着饒有興趣的因子,“有意思。安分守己?沒有越軌半步?”
“是的,東家。”
奎因抽搐着嘴角,忽然大聲地冷笑起來。
“好!我倒要看看,這小子究竟是真的收了性子,還是在演戲騙我!哈哈哈!”
奎因的笑聲一陣一陣迴盪在病房裡,黑影立在角落,什麼話都沒說,謙卑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