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始,草長鶯飛,春江水暖,正是耕種的好時節,小莊村一帶沉浸了整整一個寒冬在此刻宛如甦醒一般,隨時隨地可以看到打着赤腳下田的人。
蕭家,堂屋。
正是晌午,滿桌子的菜香撲四溢,光是聞着味就讓人食指大動,更別提今兒這菜看着還挺不錯,葷素皆有,甚至還有一道四喜丸子。
江寧推着蕭晟出了房門,一眼就瞧見桌上的琳琅,臉上不禁帶着一抹笑意。
“娘,今兒是什麼好日子,飯菜怎地這般豐盛?”
蕭芷晴正幫忙擺放碗筷,看到他們出來便揚起笑臉,這會子又聽到她問話,索性直接替劉氏回答。
“嫂子,這不三月裡得耕種了,娘一高興就去鎮上買了不少菜和肉回來,說是要好好吃一頓,等來日下地纔有力氣耕田,所以今兒咱一家人敞開肚子吃就行了,要是吃少了,指不定娘還得生氣呢!”
小姑娘嬌笑的聲音惹得劉氏一記瞪眼,不過她倒是不怕,反倒是笑盈盈的往她身邊湊,倒是惹得劉氏越發的無奈,搖了搖頭,將目光落在蕭晟和江寧二人身上。
“你們別聽晴兒胡言亂語,能吃多少便吃多少,吃不完的咱們就收拾好,下一頓再吃便是,眼下天氣也還不算炎熱,留個兩日也是可以的,不至於浪費。”
“有娘這句話,那我可就不用吃撐肚子了。”江寧笑着附和了一句。
四人入座,沉默用膳。
一刻鐘後。
劉氏率先放下碗筷,舀了一碗湯遞給身側的蕭芷晴,讓她慢些吃之後便將再次將目光落在江寧和蕭晟身上。
“這兩日天氣正好,也查過黃曆,正適合播種,寧兒,等晴兒用好之後,我便帶着她出去走走,家裡這些事就拜託你了。”
江寧正準備舀湯,聽到這句話手中的動作莫名一頓,擡眸看向劉氏,眨了眨眼睛,忽地透出一抹亮光的問道:“娘,咱家有地,怎麼一直沒聽說過?”
劉氏微微頷首。
“是啊,當初搬過來的時候就同里正買了附近的幾畝荒地,後來種種原因耽擱了便荒廢了好些時候,這不前幾日我從鎮上趕集回來的時候看到村子裡的顧老爺子的小兒子在用黃牛耕地就花了一兩銀子請他幫忙把地給開墾了,不過一直沒時間就瞧,今兒天氣正好,就打算去看看。”
來龍去脈說的很是詳盡,江寧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嫁過來都這麼久了也沒聽說有地,昨兒個她還在想差不多天氣轉暖該耕地了,家裡沒有不要緊,她那兒還有從江家要回來的幾畝地,不曾想原來家裡也是有地的啊。
這麼一算,家裡也不是那麼窮嘛!
江寧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也不着急喝湯便看向劉氏說道:“娘,不然也帶我去瞧瞧吧?”
“你也要去?”劉氏有點意外。
江寧笑笑回答:“這不早些時候我從江家那兒也要回了幾畝地和果林嘛,我也沒去瞧過,眼下正是好時候,一起去瞧了,到時候也好一起耕種呢。”
劉氏沉默不語,眉宇間擰成一股繩子,擔憂的瞄了一眼蕭晟,臉上的爲難盡顯。
蕭晟十分敏感,立馬就猜到了劉氏的想法。
只見他順其自然的拿過她面前放下的碗,熟稔的舀了一碗湯遞過去後才淡定開口:“娘,既然寧兒想去就讓她去便是,我一人在家裡也無妨。”
“可是……”
若是尋常時候,她自是樂得多一個幫手,但是前兩天得知百川書院初七那日開學,到時候蕭晟肯定得去,她也想多留點時間給這夫妻二人。
畢竟,新婚燕爾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
只是,蕭晟都開了口,她還能如何?
“那……好吧。”
江寧見劉氏答應了又看到蕭晟親自給自己舀得湯,趕緊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緊接着便乖巧的喝湯。
待四人都用完午膳之後,江寧更是手腳麻利的把桌子收拾乾淨又去後頭把碗給洗了。
蕭晟看到如此勤快的江寧都不禁露出錯愕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搖搖頭,露出無奈的神情。
旁人聽見要下地都恨不得能到別處躲懶,她倒好巴不得跟過去不說,還一副生怕不帶她的樣子,真真是與衆不同。
從屋子裡換了身衣裳出來的蕭芷晴,看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感慨:“我算是看出來了,咱家嫂子對土地,愛的不要太深沉。”
蕭晟本來是附和的點點頭,不過餘光瞥見蕭芷晴那搖頭晃腦一臉感嘆的樣子,倏地收起溫和的笑容,沉下臉,沒好氣的說道:“晴兒,她是你嫂子。”
瞎腹誹什麼?
蕭芷晴瞬間噤聲,躲到了劉氏身後,朝着蕭晟作怪,吐了吐舌頭。
劉氏自然是護着小女兒,不過看向蕭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道:“晟兒,你一個人當真沒事,要不然就讓晴兒留下陪你,端個茶,送個水也成,有人陪着,總歸是好的,娘也放心不是?”
其實,劉氏一直強調這件事並非沒有原因。
這段時間江寧一直在給蕭晟治療,屋裡頭的動靜雖然不大,但也不是沒有,好幾回劉氏都能聽見從屋子裡傳來的悶哼聲,可想而知是多麼的痛苦。
後來更是無意中聽到江寧和蕭晟閒聊的時候,得知有一回蕭晟竟忽然昏迷過去了。
雖說看着沒什麼大礙,但誰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
眼下只是他們一直不說,她就假裝不知道。
可是真不知道和假不知道還是有區別的。
如今她心裡頭七上八下的,說出的話自然就有點不入耳。
所以,站在她身後的蕭芷晴頓時就不樂意了,扯了扯她的袖子沒好氣的說道:“娘,我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蕭晟見她反應這般大有些無奈,尤其是見劉氏面色不太好,趕緊率先開口:“娘,您安心便是,再說了以前您和晴兒去鎮上,山裡,不也是我一人守在家裡嗎,一個人也清淨,正好可以溫書。”
話已至此,劉氏自是不能再說什麼,只不過想着待會有機會定然要問問江寧那次昏迷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