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憫心悠悠
屋內的陳設依舊跟從前一樣,只不過早已是物是人非。
房間內擺放在架子上的花也還是蘇敏娥曾經在的時候最喜歡養着的,現如今這花依然是看的那般嬌豔,看來蘇敏瑤對這花也頗是照料。
物事沒變,只是這心情卻再也不同往日,特別是在得知了那麼多的秘密之後。
望着眼前這個跟自己喜歡的人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章崧忍不住有些惆悵。
或許他曾經也有喜歡過蘇敏瑤的吧,畢竟她們兩姐妹雖長相一樣但性格卻是迥異的。
姐姐是沉穩的而妹妹反倒有些活潑伶俐,這也就是爲什麼一直以來他喜歡妹妹多一點,蘇敏娥帶給他的每天都會有不同的驚喜,而蘇敏瑤則是一成不變的。
若不是當年……也罷……既然事情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再說這些也已經是徒勞,還是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敏娥不在了,就連清荷也不明不白的離自己而去,有時候他就在想是不是因爲自己命太硬所以纔會剋死了自己的妻女。
章崧見蘇敏瑤沒說話,只當她是默認了自己的意思,便起身朝門口走去,邊走邊道:“那好,就這麼說了。”
蘇敏瑤依舊沉默着她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麼好,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聽着身後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
上官晨月漫無目的的走在花園裡,採蓮前幾日回章府去了,畢竟她是章府那邊的人待在這裡也實屬不便。
只是這採蓮一走,她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跟在她身邊的雖然是自己家的下人,但到底是因爲不熟絡,所以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話要說。
愁悶再加上宮裡的清貴妃薨世。她這心裡更是雪上加霜,不過好在章季軒被宗人府釋放了出來,雖說陛下下令此生不許章季軒再爲官但到底是保住了一條性命,想來這也是值得的。
也不知道章季軒他如今過的怎麼樣,他養尊處優慣了,性子又那麼倔強,這在獄中肯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雖說現如今他回來了,可這沒人在跟前侍奉着也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那些伺候人的丫鬟是最讓人不能省心的了,他喜歡的吃食一定是要最精緻的。樣式可以差一點但是這口感一定是要好的,而且他每次吃菜的時候都喜歡在菜餚裡多加點糖,也不知道那些廚子知不知道。還有這雖說天暖了,但夜裡還是涼的,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多蓋點。
這沒個可心的人在身邊伺候着她還真是放心不下,早知道就應該在你採蓮回去的時候多囑咐她一聲。
她擡起頭望着蔚藍的天空,輕嘆一聲。現如今依她的處境別說是出府就是連私底下囑託別的丫鬟去章府捎句話都被上官青雲給擋了回來,她現在跟章府那邊算是徹底的斷了聯繫。
“小姐,今日可還上香嗎?”
跟在她身旁的丫鬟筍白見滴漏響了幾下便小聲的向她提醒道。
“不上了,若是蒼天真的有這麼份心一定會保佑他平平安安的,若是沒有即便我上再多的香也是枉然。”
筍白聽完上官晨月的話淡淡的“哦”了一聲。
上官晨月望着花園內開的正旺的桃花吟道:“舊時心事,說著兩眉羞。長記得、憑肩遊。緗裙羅襪桃花岸。薄衫輕扇杏花樓。幾番行,幾番醉,幾番留。”
還未等她吟完下半句。便聽見有人替她接着唸了下去。
“也誰料、春風吹已斷。又誰料、朝雲飛亦散。天易老,恨難酬。蜂兒不解知人苦,燕兒不解說人愁。舊情懷,消不盡,幾時休。”
最後一句“舊情懷。消不盡,幾時休”是上官晨月隨着那人的聲音低聲附和着一起唸完的。
此時能夠這般安然的站在她的身後接她下半句詩句的人不用回頭看。她都能猜到是誰?
這王府裡除了她的哥哥上官瑞謙之外又有誰能夠這般有恃無恐的出現在她的院內。
上官晨月不滿的微嘟着嘴嗔道:“哥,你總喜歡躲在我身後給人措手不及,哥,你不覺得你這樣實在是……”
上官晨月說到這裡轉身朝身後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她將要說出口的後半句話便生生的被嚥了下去。
上官瑞謙一臉笑意的說道:“是什麼啊,是不是覺得你哥哥我是最懂你心思的啊。”
上官晨月此時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上官瑞謙的身上,而是一直盯着上官瑞謙身旁的那個小廝身上打量個不停,任由上官瑞謙在旁邊自言自語的說話。
這個身穿着下人服飾的男子是他嗎?這般消瘦,眼窩深深的陷了下去,雖說比以前看上去更加冷峻,但讓人看久了不免有些心疼,若不是他那明亮而又堅毅的眼神她幾乎都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穿成這樣是特意來看她的嗎?可是他竟然這麼瘦,一定是在獄中受盡了委屈,這該死的宗人府竟然把一個好好的人給折磨成這副樣子。
上官晨月眼圈發紅,滾燙的熱淚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她現在什麼都顧不得禮儀,顧不得廉恥,她現在只想把他緊緊的擁住,她再也不允許他再受到一點點傷害,不管要她做什麼,她都要好好的保護他,再也不許別人這般欺負他。
她感受着章季軒僵硬的身子迴應着自己,她伏在他的肩上讓那些眼角流出的熱淚灑在他的肩膀上,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生怕她一鬆手,章季軒會再次消失掉一樣。
這個場景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幻想了多少次,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是在這樣的場景裡哭着醒來,她很怕這一切都是夢境,她很怕自己夢醒後這一切都會消失。
上官瑞謙見狀,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見上官晨月只是訕訕的收回手,依舊是一直盯着章季軒看,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很是不滿意的責備道:“你還真是有了夫就忘了哥,現在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你竟然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說。”
雖說上官瑞謙是在責備上官晨月,但是語氣裡卻是透着濃濃的寵溺。
上官晨月被上官瑞謙這麼一說臉微微一紅,嬌羞道:“多謝哥哥。”
上官瑞謙這纔有些滿意的說道:“你們若是有什麼話就儘快進屋說,我在這邊給你們望風,你們最好快一點。”
上官晨月止住眼淚朝着上官瑞謙是福了一禮,忙拉着章季軒的手朝屋裡走去。
章季軒頗有些難爲情的任由上官晨月溫熱的小手拉着自己,有好幾次他都想抽回手去,但是一想到上官晨月剛纔的舉措,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任由上官晨月牽着。
這一路雖說不過幾步遠,但對於上官晨月來說這幾步卻是她等了許久才終於等到的。
兩人對面而坐,上官晨月待臉上的灼熱感消退了一些方開口說道:“你還好嗎?”
“還好,你還好嗎?”
其實這句話章季軒本不想問的,但是不問又不知道他該跟她說些什麼,便只好隨口這麼一問,其實這句話問也等於白問,看她現在的樣子就能看出來,王府向來比章府都有錢有勢,自然是要什麼有什麼,而上官青雲又是老來得女,對她自然是無比的寵愛,也自然是不會虧待她分毫。
“我什麼都好,季軒你……”
其實上官晨月想問他爲什麼會去夜闖皇宮,難道真的是因爲這後宮之中有他喜歡的人在那裡嗎?還是說只要他遇見的不是她上官晨月的話,隨便是一個路人他都可以爲之瘋狂而不管不顧,這話到底是沒問出口,她知道就算是她真的問了,章季軒也不會跟她說實話,他是什麼樣的人她是最清楚不過了。
“你回去吧,以後還是不要來這裡了。”
上官晨月神色哀怨的說出這句話,然後起身走到一邊背對着章季軒。
她現在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再看他會忍不住做出更加荒誕的事情,今世她和他是不可能的了,只要他一個眼神她都能清楚的知道不管今日他是如何來這裡的,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就算是他的人在她這又能怎樣,他的心並沒有在她這裡,這樣的他,她情願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好回憶裡。
章季軒聞聲起身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臨走的時候說出了那句憋在他心裡許久的話,“你多保重,此生欠你的只好來生再還。”
上官晨月聞言淚如雨下,他到底是這麼說了,他還是說了,這般絕情的話她還是從他口裡聽到了。
原本做好了長久當看門的上官瑞謙見章季軒進去沒多久竟然出來了,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正想走上前去問問章季軒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時候,卻沒想到章季軒竟然快速的從自己的身邊跑了過去,章季軒這一跑讓上官瑞謙徹底慌了神,難道出事了不成。
上官瑞謙再也顧不上追章季軒,便直奔上官晨月的房間。
等跑到上官晨月的房間後,他快速的環視了房間一圈後發現上官晨月此時正好端端的坐在那,才發覺原來是虛驚一場。
只是這兩人也太過於奇怪了,剛纔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剛剛在外面的時候兩個人還好好的,怎麼剛進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是章季軒那小子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不成,不行他一定要找到章季軒爲上官晨月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