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是想在姬十二面前表現一番,甲甲率先衝入了秘道,衆人一看它都下去了,皆躍躍欲試。
被雲緋城一番耳提面命的提醒,顧還卿再也不敢看姬十二了,怕看着看着,又被他勾去了魂。
她快速的躍入秘道,去找甲甲了。
姬十二緊隨其後,在顧還卿下秘道的一瞬間,他便陪着她下去了。不過此刻他乖覺極了,只悄無聲息的跟在顧還卿身後,並不上前去撩撥她。
倘若時間允許,他倒希望能施展自己的男性魅力,把顧還卿迷的五迷三道的,然後不由自主的投入他的懷抱。但花非花不死,獸孩谷不除,總讓他覺得如鯁在喉,芒刺在背。
大概是毛人的個頭高,體型大,秘道修建的又長又高,還不時有光亮從壁縫漏進來,一點都不黑暗。
“哞——哞——哞——”
甲甲在前頭,把自己蜷成一個百來斤的大刺球,在秘道里滾過來滾過去,邊滾邊嗥叫,不知抽啥風。
它的叫聲如打雷,傳出很遠,外加秘道有迴音,衆人的腦子直被它叫的“嗡嗡”作響。
“它這是怎麼了?”雲緋城邊捂耳朵,邊不解地問。
“是太興奮了吧?”顧還卿蹙眉看着甲甲,總覺得這傢伙的表現異於平常。
姬十二卻道:“設若這條秘道是真的通往獸孩谷,那甲甲的這種反應也很尋常,因爲……”
他頓了頓,發現顧還卿正美眸瑩瑩地看着他,他心下一蕩,身體有些悸動,忍不住又犯了邪心思,就想湊過去一親芳澤——沒魚,蝦也好,總歸也能解解饞……額,不是,是解相思……
“說話就好好說話,別想動手動腳。”誰知雲緋城正虎視眈眈的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一見他要不規矩,她立刻虎起臉,把顧還卿自己身邊拉了拉。
“……”姬十二。
哪來的這麼一顆大煞星?也忒能煞風景了!
他挑挑眉,淺眯黑眸,壞心眼地看了看雲緋城的腳下,狀似無意地道:“雲姑娘,你腳下踩着什麼?好像是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蟒蛇。”
“啊!”雲緋城一聽,立刻尖叫着撲到謝輕衣的背上,像個猴子摟住謝輕衣的脖子,掛在他身上不下來。
謝輕衣:“……”
顧還卿:“……”
謝輕衣瞥了姬十二一眼,覺得這傢伙真幼稚,白瞎了那麼一張人神共憤的臉。
“別怕,有蛇也被甲甲和毛人吃光了。”他一邊安撫炸了毛的雲緋城,一邊把她往背上顛了顛,伸手托住她的兩個腿彎,不打算讓她下地了。
雲緋城舒了一口氣,安安心心地趴在謝輕衣的背上,回頭還能繼續找姬十二的麻煩:“你這人太壞了,我怎麼也不能讓卿卿嫁給你。”
“……”衆人。
姬十二撇脣輕嘲,幾步上前,半蹲在顧還卿的前面:“卿卿,來,我揹你。”
顧還卿;“……”
她又不是雲緋城,再說他也不是謝輕衣。她不看姬十二轉過來的臉,也不看他動人心魄的眼神,只低聲道:“別鬧了,剛纔你想說什麼?”
姬十二這才正了正神色,老老實實的起身陪在顧還卿的身畔,而謝輕衣則不動聲色地把雲緋城背遠一點,省得她又招惹姬十二,再被他算計死無全屍。
“龍女的馭龍獸,死在獸孩谷,由於它的體型太過龐大,當時軒轅煜未能把它的屍身帶出獸孩谷,過後再去找獸孩谷,卻遍尋不着。”
姬十二言簡意賅地對顧還卿道:“而花亞男和花氏一族的巫師心裡扭曲到了極點,他們把馭龍獸的屍骨,合着浸滿了馭龍獸血液的石塊,一起雕塑成了一個巨大的馭龍獸石像,放在獸孩谷當鎮谷獸。”
顧還卿心裡一動,有些訝然地問:“軒轅……軒轅煜?是送龍女九龍軒轅弓的人嗎?”
姬十二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否認,繼續道:“甲甲可能是受了龍女馭龍獸血液的影響,或者是馭龍獸屍骨的影響,難免有些心浮氣燥,它現今還小,能力和心理都無法與龍女當初的馭龍獸相匹敵。”
顧還卿默默地點頭,腦子裡那個名叫大甲的龐然大物一閃而過,她能想到大甲死時,龍女是多麼的傷心。
“但花亞男和那個巫師的野心遠不止如此,當時,軒轅煜在獸孩谷也受了傷,他吐了很多血,危在旦夕,若非龍女竭盡全力救治他,他未必能活下來。而花亞男則把他吐的血和染滿他血液的石塊收集起來,同樣也塑成了一尊石像。”
顧還卿一怔。
姬十二接着道:“龍女當時爲了救她的馭龍獸,也曾血灑獸孩谷。花亞男如法炮製,用她的血合着石塊,給她也塑了一尊活靈活現的石像。”
“他這是想幹什麼?”顧還卿疑惑地道:“按說花亞男塑龍女的石像,是因爲他喜歡龍女,可軒轅煜是他的情敵,他沒道理給軒轅煜立碑塑像啊?”
情敵,恨到深處,除了和對方老死不相往來,只怕還希望對方永世不能超生吧!
“難道……難道花亞男以爲用血塑個雕像,就能讓軒轅煜永世不得超生?”顧還卿大膽猜測。
姬十二讚許地點點頭:“你猜的不錯,花亞男起初確實是這麼想的。不過當時與他合作的巫師可能是學藝不精,也可能是那個巫師壞雖壞,卻也有自己的底限,不肯做這種傷天害理,會遭天譴的惡事,反正這尊石像對軒轅煜本人沒什麼影響。”
“那對誰會有影響?”顧還卿順着他的話問。
“佛曰:不可說。”姬十二脣瓣微揚,看着她的黑眸裡露出狡黠而愉悅地光芒,還有一絲調皮。
許是情到深處無怨尤,剛開始,他的確很計較顧還卿不記得他的事——不管怎麼說,他們是夫妻,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人,顧還卿誰都可以不記得,唯獨不能忘了他!
但因爲是那個人,因爲太喜歡,他竟然慢慢想開了,且很快釋懷,覺得這比他娘騙他,撒謊說顧還卿回了她異世的孃家,讓他坐困愁城,一籌莫展的好。
那個時候,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捱過來的!
——表面上,他表現的很堅強,只一個勁的威逼利誘清虛道長,逼他給自己想辦法,其實他的內心何嘗不是充滿惶恐,害怕就連清虛道長都束手無策,無法幫到他,讓他這輩子都找不回卿卿。
那些日子,他時時刻刻都受着痛苦的煎熬!連做夢都是惶惶不安,驚懼滿眼,就怕噩夢成真。
每天皆是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般,只盼着清虛道長能給他指一條明路,或者能介紹一個法術更高強的法師給他。
他本不信命,是因爲他比尋常人多了幾分權力與財富,可以傾一己之權,集天下之富,肆意的找尋能人異士來幫助自己。
正是有這分憑持,他纔沒有倒下,沒有如喪考妣,甚至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後來,他孃的謊言被花含煙拆穿,卿卿原來哪也沒去,她只是去南陽尋找九龍司和獸孩谷了。
他的心中剎那間升起無限的希望,但高興之餘卻是更爲忐忑與惶恐——伊人獨自一人,只帶着甲甲,其間不知要經歷多少危險,可他卻不在她身邊。
那種焦慮竟比先前更甚!
主要是怕她出事,在他鞭長莫及的地方,那他真的就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如今她就在他身邊,只是不記得他了,卻並不排斥他,還與他有說有笑,甚至會柔聲細語的叮囑他小心,與從前待他一般無二。
他應該知足;應該感恩,感謝上蒼!感謝老天及諸天神佛,放了他一條生路,給予了他生的希望!
他實在無法想像,當他找到顧還卿時,她身受重傷或者了無生氣,更或者已與他天人永別,那他該如何?
尤其在聽了軒轅煜與龍女的悲劇之後,他感觸良多,變得更惜福,也更懂得珍惜和感恩。
故而此時此刻,即使面對困境;即使顧還卿拿他當陌生人看,可他依然能笑着從容面對,甚至不時以逗弄她爲樂。
有比較纔有幸福,這句話,他此刻真正的懂了!
滅夜焰,之所以能滅的那麼快,所有的動力都是想快點回來見卿卿,顧還卿就是他做事的動力。
此刻她就在他身旁,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們可以並肩做戰,世間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
顧還卿固然不知道他的心情爲什麼變好,先前明明都垂頭喪氣,沮喪而失落的,此刻卻笑的如沐春風,俊雅而閒適。
不過她還是覺得他孩子氣,都什麼時候了,還跟她打啞謎?於是想也不想地道:“姬賤賤,你還可以再幼稚點。”
“……”
“……”
“……”
往秘道狂奔的衆人倏地都停下了腳步,一臉驚異地望着姬十二與她。
連姬十二本人也呆住了,顧還卿竟然能叫出他們兩人私下親密時他的渾號?這也太讓人驚奇了,他沒聽錯吧?
顧還卿也愣住了,姬賤賤?這誰啊?一聽就不是好人名,她怎麼糊里糊塗的喊他“姬賤賤”?
他該不會生氣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偷覷姬十二的臉色。
“哈哈哈……”雲緋城快樂死了,拿手快活地拍着謝輕衣的肩,兩腿晃個不停,樂不可支地指着姬十二道:“原來你叫姬賤賤,哈,姬賤賤……哈,人如其名喲!”
“……”姬十二的臉頓時黑了。
而列御火等人羞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安昶辰以手握拳,微垂着頭,和他的侍衛要笑不笑。
顧還卿則一臉尷尬,有些抱歉地望着姬十二,雙脣張張合合,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至於謝輕衣,當雲緋城還欲再次笑話姬十二時,他眉眼不動地放下她,一把捂住她的嘴,繼而一言不發地拉着她往前行。
安昶辰衝自己的侍衛揮了揮手,咳了咳,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走了。
列御火等人也佯裝十分着急地四處檢查秘道的情況,舉着手中的武器在石壁上敲敲打打,儼然方纔什麼也沒聽到。
“……那個,對不起啊,我……”知錯能改,顧還卿壓低聲音地給姬十二道歉:“我腦子不好使,有時會詞不達意,你莫計較。”
計較什麼?姬十二嘆了一口氣,姬賤賤雖然難聽,但好歹她記得,她叫出來了,她並沒有忘了他!
假以時日,她說不定會想起姬十二。
他去牽顧還卿沒拿弓箭的手,顧還卿竟沒有避開,她覺得自己八成是心虛,所以纔會容忍他類似於輕薄她的舉動。
顧還卿的手依然如他記憶中的那麼柔軟,美好,十指纖長,雖然常握弓箭,卻並不顯粗糙,看着弱質芊芊,優美動人。
他垂着頭,不捨的握着,忍不住把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緩緩地摩挲,眼圈又不知不覺的泛紅,有熱熱的淚意上涌。
他這是要哭的節奏?
儘管姬十二一直垂着眉眼,可他濃長的眼睫不停輕顫,睫毛上似染着一層水汽,晶瑩的光芒時隱時現,顧還卿覺得他就是在哭。
一股突如其來的酸澀瞬間涌上了她的心間,她心裡也很難受,貼在他臉上摩挲的手指不禁動的動。
姬十二察覺到了,他怔怔地鬆開手。
顧還卿的手沒有離開他的臉,她輕撫他的美玉般的面頰,低聲道:“莫哭,等我找到九龍司,養出我自己的龍之靈,我會記起你的。”
“嗯。”姬十二隻能點頭,不敢擡頭看她,怕讓她看到他的狼狽,會瞧不起他,覺得他沒出息。
“多摸摸我。”他只是低聲央求。
即便他不說,顧還卿也捨不得讓他難過,只要他快快樂樂的,要她做什麼她也是願意的,於是動作越發的輕柔。
被她摸的舒服了,只覺得她的手柔若無骨,就想一直被她這樣撫摸下去,姬十二不由自主的在她的掌心蹭着,比向主人邀寵的大白更像一隻貓。
手心被他蹭的發癢,顧還卿忍不住想發笑:“這麼大的人了,可不好老這樣,怎麼跟貓似的?”
“那你不能再叫我姬賤賤。”姬十二得寸進尺:“我在外面都沒有面子了。”
“好。”
顧還卿正要說那我叫你什麼呢,前面傳來了雲緋城的尖叫。
帶着濃濃的傷感,卻不失旖旎浪漫的氣氛驟然被打散,顧還卿神情遽變,一把拉住姬十二的手:“快!”
雲緋城和謝輕衣走在前面,甲甲又在他們的前面,本來都好好的,雲緋城忽然一腳踏空,她腳下赫然裂開了一個洞,她整個人掉了下去。
雲緋城被嚇的魂飛魄散,驚恐萬狀,忍不住驚叫起來。
幸虧謝輕衣抓着她的手腕,練武之人反應快,他用力一提,把她提上來了。
受此驚嚇,雲緋城驚魂未定,撫胸靠在謝輕衣的懷裡,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白的像紙,整個人都還在發抖。
“大家要小心了,這裡可能有機關和暗器了。”顧還卿拍了拍雲緋城的肩,俯身觀察她腳下的洞。
謝輕衣道:“底下有流水。”
洞口黑乎乎的,約摸半米見方,也不知有多深,但他們都聽到了隱約的水流聲。
顧還卿從箭囊裡抽出一根普通的羽箭,正要射下去,姬十二卻遞給她一支穿雲箭:“用這支。”
顧還卿依言射了下去,“哧哧哧”的火花聲中,洞裡有了光亮,原來只是洞口小,洞下面卻空蕩蕩的,顯然另有乾坤。
穿雲箭越往下,衆人目之所及處,漸漸竟出現了一頭巨大的怪獸輪廓,那怪獸頭小尾長,身軀隆起而巨大,全身覆着碗口大的土黃色鱗片,靜靜佇立在嘩啦啦的黑水中。
“這是……”衆人吃了一驚,眼中皆露出了愕然之色,紛紛道:“這是什麼怪獸?這麼大?怕不是有千把斤吧?”
“龍女的馭龍獸就是這模樣。”顧還卿神情淡淡地道:“不過龍女的馭龍獸比這隻大一倍都不止。”
就在此時,去前面查探情況的侍衛來報:“前面出現兩條岔道,裡面有轟隆隆的怪聲,我們該走哪一條?”
穿雲箭上的火光很快熄滅了,洞口又恢復了黑暗,大家都懾於怪獸的模樣,一時三刻竟沒有人開口。
姬十二拉住顧還卿:“我們先去前面看看。”
衆人俱都提高了警惕,緩緩行了約摸百來米,果然發現秘道被一分爲二,出現了兩條岔道,而這兩條岔道中,果然有“轟隆隆”的怪聲。
怪聲越來越近,每一下都似響在人的心頭,所有人皆嚴陣以待,弓弩手也目光凌厲的瞞準了兩條道路。
緩緩地,左邊那條道上出現一個紅色的身影,很快,右邊那條道上也出現一個紅色的身影。
兩道身影皆是一身喜服,所不同的是,左邊是頭戴帽花,一身新郎倌的喜服;右邊則是新嫁娘的喜服,鳳冠霞帔,頭頂織金喜帕。
這情景真是詭異,新嫁娘被喜帕所擋,看不出是誰,但那個新郎倌的五官,卻與姬十二有幾分接近。
衆人的目光在這兩道身影上游弋,又在姬十二身上停留,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困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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