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水巷的風景很是不錯,一路行來,山青水綠,倒很適合春獵。”江慈道。
聞離打着哈欠指了指自己,“我,本小姐的功勞。”
江慈看着她慵懶睏倦的眼睛,突然笑了,“聽聞愚公移山,難道聞小姐就是愚公本人?”
“說啥子呢。”聞離嫌棄地念了他一句,也不管他們這些書裡的人有沒有語言溝通障礙,聽不聽得懂。她道:“本小姐是說,你能來這,見我離安邊境大好風光,全是我的功勞。”
“不過你看那個池子,是我找人挖的,還有那些樹,”聞離的滿臉傲嬌:“全是我種的。”
她帶着江慈走進原陸瓷家那條路子的巷子裡,她指着大陸平坦的地面道:“我初來甘水巷的時候,這裡都擠不進腳。太髒了!”
“他們挨家挨戶那時候常有一頓沒一頓,也沒活計,無謀生手段,但是不知怎麼回事,家門口都懶得收拾一下。”
“路上躺着的全是無賴混混,身上的衣裳都發黴發臭了。”
江慈一路走來,聞到漫天的花香,巷子裡乾淨整潔,再無聞離口中說的過往狼藉。
他的眸色中略有觸動,他道:“我一開始進營的時候也是這樣,那些人懈怠久了,身骨都被養廢了,後來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規整過來。”
聞離在前頭蹦蹦跳跳走着,突然回過頭來,朝着他璀璨一笑,“那我可比你有福氣,甘水巷的這些人,並沒有花我多少力氣。”
“我只是收能人,花小錢,他們知道好歹,就乖乖爲自己謀生計了。”
江慈快步向前,同她並肩走着。
“就沒有叫苦叫累過嗎?”
聞離搖了搖頭,將手背在身後走,“我可不在乎那些,叫苦叫累是他們的事,難道我還一個人家一個人家地去挨牆角聽嗎?”
“我只需要知道,他們需要我,我需要他們,我們彼此不拋棄不放棄,其他的管他呢,我寧願多睡兩個時辰,也不要操心他們會不會覺得苦覺得累,會不會退縮。他們僅此一條路,哪怕摸黑帶刺也得咬着牙。”
江慈笑了笑,“可是我聽說,程公子那一波富家公子去做騎手的時候,叫苦連天你可是勸了他們好久。”
“誰讓他們有靠山呢。”聞離感慨道:“我突然發現,只有一條路可走的人,才更容易破釜沉舟一往直前。”
身邊人突然不說話了,聞離擡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醫館。
她扭頭朝江慈看了一眼,兩個人四目相對,心領神會。
聞離挽着江慈的肩膀,大踏步走了進去,“陸醫娘,陸醫娘。”
“聞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陸嫣靠在就診臺上,擡眸看了聞離身邊的江慈一眼,“這位公子,又是聞小姐新找的……嗯哼。”
聞離朝她介紹道:“江慈,萍水相逢罷了。”她回頭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只不過堪堪這眉眼,挺討我喜歡罷了。”
陸嫣笑道:“聞小姐性子倒是瀟灑。江瓷?聞大小姐是喜歡名字中帶瓷的男子麼?”
“不不,此‘瓷’非‘慈’,這位公子的是慈悲爲懷的‘慈’。”聞離挽上她的手臂,“怎麼樣,好看嗎?是不是比我家裡那個病秧子好多了。”
陸嫣看了江慈一眼,看着倒是比陸瓷有力很多。不像陸美人那般風一吹就會倒的柔軟無骨的模樣。
陸嫣:“病秧子倒不至於。聞大小姐家裡那位可在甘水巷沒少忙活。”
“是嗎?”聞離一屁股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看上去心裡不痛快極了。“可是我看他近日,心思不軌,像是看上其他姑娘了。”
“不會吧,”陸嫣走過去挨着他,笑鬧道:“我可看他滿心滿眼都是你。”
“不是!”聞離大喊了一聲,拿着陸嫣的手就要往外走,“我今個兒一定要帶你去好好看看,他帶着那個女人,都一塊來了甘水巷。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帶她回來見祖宗的!”
“他一定是覺得在我聞家委屈了。”聞離說着就像是要哭了,帶了哭腔道:“男人心裡是不是都有一股氣,明面上好好的,實際上暗地裡各種不服,就想着有朝一日,要認祖歸宗呢!”
她說着說着,發現身側的女人突然不走動了。
聞離扭頭去看她,突然在陸嫣的臉上發現一陣驚慌失措。
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恢復了以往的神色。彷彿剛纔都是聞離的錯覺似的。
陸嫣回頭朝江慈喊:“江公子,你幫助我照看下醫館,我陪聞小姐去去就回。”
陸嫣喊完還專門朝聞離確認了一聲,“你找的這位公子靠譜嗎?”
“靠譜不靠譜我也不知道。”聞離哭喪着臉,看上去是真被陸瓷氣得不輕,她道:“要是丟了錢,我就賠給你。要是丟了藥材,我就逼他買來還你。”
一路蟬鳴蛙叫,樹葉沙沙作響。
聞離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路上都鋪上了紅毯。
木樁邊上走幾步路,插着一枚旗幟。
Www• тt kǎn• ¢ 〇
上頭好像有字,但是她懶得細看。
就當甘水巷有什麼上頭派下來的任務,或者村民有了錢,打算熱鬧熱鬧。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陸瓷在哪,整個瓜棚尋下來,發現並沒有人。
“潘叔,”她找到潘若昀去問,“你見過陸瓷嗎?好像甘水巷有人找他,他匆匆忙就來了,我找了他一路也沒見着人。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潘若昀正和一羣採摘西瓜的村民坐在瓜棚前的樹下乘涼喝水。
一羣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潘若昀實在,看都不看他,直接說,“我看他帶着一姑娘去河邊了,你往草莓田的那條路走去,應該能碰到。”
潘若昀話音剛落,腦袋上就被人敲了一個板栗。
“說什麼呢!”好幾個婦人一塊看不下去地站起來叉腰罵人,指着潘若昀道:“別你以爲你是老師傅我們就怕你!陸瓷這麼老實巴交的孩子,你說他帶着一姑娘?你這是看不起他還是看不起我們甘水巷的人?”
婦人說完,提到甘水巷的共同榮譽,甘水巷的男人也站了出來。
“潘老頭,你做人可不能這麼不仗義,我們好歹把你當兄弟,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們甘水巷的男人不忠?!我們甘水巷的男人,再窮再苦不能苦娘子,更不可能找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