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女艾有了身孕之後,作爲呂國之主的呂駱,將國事交給了麾下之臣處置。
除此之外,還頒佈詔令,整個呂國百工休養數日,以共賀呂氏有後了。
因而,整個呂國的國人,感念女艾的恩德,紛紛爲其祈禱了起來,希望女艾生個兒子,延續呂氏邦國。
並且家家戶戶拿出了各自的酉(酒),肉食、瓜果,圍成了篝火會一般,普天同慶。
這時,一名穿着華麗衣裳的老者,來到了呂駱平日處理政事的一間茅舍裡。
呂駱見此人到來,親切地詢問道:“不知今日賢臣到吾之舍中,有何要事。”
“啓稟伯侯,出大事了。據我呂國邦汋傳回來的消息。南方的寒浞率領其狐朋狗友一般的諸侯、氏族們,徹底擊敗了夏后氏,夏後相和元妃有緡氏等,也都落入了他的手中,就連與我呂國同氣連枝的姜姓諸國,不少臣服於他。
如此而言,夏后氏之天下,也就失去了三正五德,正是我呂國取而代之之大好時機,不知伯侯意下如何?
雖說寒浞之夏后氏,異常盛強,可那也是鬆散之盟,但是我呂國卻大不一樣,族人從一萬多人到兩萬多人,只用了數月,目下更是又壯大了幾分,與其一戰,未必輸於寒浞。”
其實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后羿的麾下武羅。
武羅從呂國邦汋們那,得知了南方鉅變,所以來到了呂駱的面前。
呂駱聞言,心裡頓時驚濤駭浪。
原因無他,武羅他們倒是覺得這個時候出了這麼大的事,屬於正常。
畢竟寒浞經營了數年,勢大,而夏后氏勢衰,形成這樣的局面,也就不意外了。
只是他們覺得,作爲正統的夏后氏倒了,總得有人來代替,如今效忠的呂國不正合適麼。
另外,也要爲舊主后羿報仇,二十多年的情誼,豈是說拋就拋的,故而……,他和其餘人的心思,也就非常明瞭了。
可是在呂駱看來,這就不正常了。
因此聞言,不禁思索了起來。
難道是因爲我的緣故,所以提前了寒浞打敗夏后氏最後的希望——那夏後相聯合有虞氏、有鬲氏等族的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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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一切沒人能夠迴應他。
眼下,寒浞已經據有夏后氏天下之泰半,若是讓他擊敗天下僅有的大國,歷史上夏朝四百多歲相繼出現的十伯之一的昆吾、有易等強國,這樣的話,我所治理下的呂國,亦是難逃厄運,得先下手爲強。
想到這裡,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寒光的呂駱,出聲說:“武羅賢卿,汝說得是啊!如今夏后氏失德,正是我呂氏取而代之的時候。不過……”
說到這裡,呂駱停頓了片刻,觀察武羅的臉上變化。
熟料,武羅如同古井無波一般,並沒什麼反應。
只是輕聲吐露了一句。
“不知伯侯所言,還有何事阻礙?”
遂,呂駱笑道:“不過,如今寒浞據有夏后氏泰半,盡東方諸侯、氏族,想要將其敗之,亦是有些艱難。
然,事無艱難,只有人心衡量之故,難者,退之,易者,進之。此事於我而言,於邦國而言,難亦難,易亦易。是故,吾已有主意。”
“願聞伯侯之意。”
“我意,聯合有易、昆吾、商、西邊的褒等諸侯、氏族,先下手爲強,共同討伐寒浞之夏后氏。汝以爲如何?”
“伯侯聖明。”
武羅老臉一笑,迴應道。
就在他話音落地的時候,一陣聲音自他之後響起。
“臣下等亦是有如此想法,倒是與伯侯不謀而合。”
呂駱和武羅一看,原來是伯因、熊髡、龍圉、姒開、吳賀、呂駱之弟等一干重臣,聯袂而來。
自然是,親耳聽到了呂駱所說,才突然而至。
呂駱見他們竊聽了武羅和自己的談話,心想發怒。
不過看到,是聯袂而來,心裡又發作不了。
所謂法不責衆,他也就沒有懲罰的基礎了。
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法家,但是亦有其先賢皋陶設立的五刑與大理,相當於後世的法家。
因而,轉怒爲喜,望着眼前高興的衆人,道:“二三子聯袂而來,竟是爲了同一之事,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吶。”
“伯侯,去歲以來,我等亦是將呂國之變,看在眼裡。然,想要成爲天下之主,實在過於緩慢,至少還須數歲。”
伯因聞言,點了點頭,道。
“吾兄說的是啊!如此時間,我等這些老朽,怕是看不到了。熟知今日寒浞公然滅了夏后氏,取而代之。過去,后羿亦未曾盡滅夏后氏之盟邦,寒浞卻是做到了,並據有半天下,吾等不能坐看寒浞勢大,而無動於衷。不然,勢必對我呂國不利啊!”
熊髡接過話茬,道。
“然,若是集合諸多天下諸侯、氏族之衆庶,與寒浞一戰,勝者大矣。”
見自己的兩位兄長都各自陳述自己之意。
龍圉,從一介小吏,養馬的圉人,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比受了髡刑的熊髡,吃的苦,那也是不相上下,能活到五六十多歲,自然智慧亦是不低。
遂,陳列起了自己的意思。
“伯侯,一者,集合衆人之力,可削弱寒浞之夏后氏,亦可削弱諸侯、氏族之,如此吾呂國不強而強。
二者,以討伐寒浞之夏后氏爲由,乃正義之舉,必然能夠大漲威望,取夏后氏之天下,亦是勝者多矣。
三者,可磨鍊我呂氏族人,不令其長處奢靡之時,國固堅也。
四者,可……”
“汝不必說了,這些吾都知之。”見龍圉沒完沒了了,呂駱迅速地打斷了他說話。
轉而問向了吳賀、姒開、其弟。
“不知族父,爲何熱衷戰事。”
“姒開將軍亦想戰否?”
“吾弟亦是如此麼?”
一連三問,吳賀、姒開、呂駱之弟臉上,各自出現了不同的變化。
首先是吳賀,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思索了起來。
姒開倒是揉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臉上似乎因爲心血來潮一般,通紅。
姒開,則是高興地看着呂駱。
呂駱見此,追問到:“還請族父、吾弟、姒開將軍,說上一說。”
“諾。”三人應聲道。
“伯侯,老夫一輩子都是射箭,現在不讓老夫教射箭,擔任司射亦無用。可聽說要打仗,老夫倒是寧願以司射之名,擅長之箭術,廝殺於沙場,就算是戰死,亦無憾。”
“原來如此,倒是小子怠慢了。”
呂駱聽了吳賀這一番話,心想。
給他安穩的生活,想不到他待不住。
既然這樣,這次若是戰起,就讓他去罷。
“伯侯,吾想征戰沙場,不想安穩的在邦國之內休養生息,屆時到死亦不知其一生,有何可念。”
“是啊!是啊!伯兄,每日只是操練,不如趁此時機,讓吾等征戰沙場,如何?”
姒開、呂駱之弟,兩人同時說到。
“嗯……”
“吾定然不會忘了讓爾等征戰沙場的。”
呂駱聽了他們所說,就是一個感覺。
敢情他們都是好戰分子,急不可耐想打仗。
呂駱細心想想,他們說的,倒也是實情。
呂國安穩了這麼久,也該出征了。
想到這裡,呂駱朗朗上口道:“二三子聽命,命爾等爲使者,另着其餘官吏,奔赴天下數千諸侯、氏族,告知他們,吾欲邀請他們,共盟,以討伐寒浞之夏后氏爲名結盟,商討天下之事。”
“諾。”吳賀等人躬身,互相對視一眼,相互都看到了各自臉上的愉悅之色,直身,對着呂駱拱手作揖施禮道:“必定不會有辱伯侯之使命。”
“彩。”
呂駱讚歎到:“那就下去,準備出使的事宜。二三子爲國中重臣,爾等出使,務必以自身安危爲重,出使爲次。
另外就是,需要爾等告知國中官吏,時刻堤防周邊諸侯、氏族之蠢蠢欲動。”
“唯。”
衆庶呂國重臣們,還有在呂駱的茅舍裡侍奉的寺人、女隸聽了呂駱所說。
心裡只有一個印象,那就是自己遇到了一個好的主君。
雖然他們沒有說出來,但是各自臉上的變化,卻是一副感激之情。
若是呂駱仔細看看,自然也能夠知道。
不過麼,呂駱眼下,沒那個心思琢磨這些。
因爲剛纔的一番話,他已經將心思放在了討伐寒浞之夏后氏的事情上了,所以纔會有這樣的一幕。
一干呂國重臣們,迴應了呂駱之後。
聯袂而出,呂駱處理政事的茅舍,奔着各自的辦公府邸而去,收拾收拾,好做出使的準備。
翌日,在呂駱的盛情款待之後,所有的呂國重臣們,率領部分呂國士卒,朝着各自需要出使的邦國而去。
他們的身影,距離呂國呂邑越來越遠,呂駱看着他們的背影,眼中充滿了不捨,深怕他們半路出事。
在他一旁的女艾,雖然懷孕了,但是還沒有多久,因此陪伴呂駱的也只有她了。
女艾貼耳道:“伯侯,今日有分別之日,來日便是聚合之期。更是我呂國大業可期之時,忍一時之痛,得一世之樂,如此亦是美事一樁,吾子(您)說呢?”
呂駱驚聞女艾之說,想了想,看了看遠方的身影,“夫人說的是啊!爲君者,豈能如此,倒是吾錯了。只要呂國霸業功成,不論如何,吾都會善待他們,倒也足以彌補一些過錯了。”
“走吧!伯侯,吾等回後舍罷,有消息,麾下之臣,會有人前來稟報的。”
“嗯……”
女艾拉着呂駱,呂駱依依不捨的看了看那些麾下重臣們的身影,然後一步一步退着,任由女艾拖曳到了呂國呂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