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18年(公元前2023年),也是夏後姒相8年,孟春,夏朝都城帝丘,一場春雨,剛剛洗劫了整個帝丘邑,霧氣縈繞溼潤着居住在這裡的衆、庶之民的“房”。
一間間屋子,以土草爲牆,梁木爲骨,幾進幾齣,頂上是層巒疊嶂、修整劃一的茅草鋪蓋,遠邊一方山丘,山側有一處長着茂密的草叢,若是不仔細看,不會有人發現,這裡有一個山洞。
這山洞裡“住”着與帝丘邑民不一樣的人。
旁邊的戍衛的士卒,聽着裡面的“人”的,在怒罵。
“無恥之徒,后羿,你放我出去。”
“后羿,放我出去。”
“叛夏賊子,你不得好死。”
守在洞口的士卒,聽着那山洞中的弱冠男子怒罵,臉上都有些不忿。
在他們心中,吾等大君,帥大軍越過河水,滅了封國,河國,洛國等,你這囚在夏臺的囚人,也只能夠怒罵了,大君能將夏後姒相攥在手中,豈會怕你。
然後,不再顧着裡面的聲音,望着前方,提着手中的武器——石戈,石矛。
洞口猶如後世豬圈一般,用木栓拴住豬窩口一樣,橫跨着彎曲的木頭,卡在洞口兩邊的槽裡。
洞裡的弱冠男子,腳着草履,穿着蓑衣,身上有些邋遢,下身穿着用藤蔓串聯着樹葉的裙帶,頭上披頭散髮,十分狼狽,正面看去,皮膚銅黃,五官端正,眉毛濃郁,眼中有些陰霾,脣上脣下皆有鬍鬚,是個年過二旬又三歲的青年男子。腰間佩着雲火紋,鐫刻着一個字的,粗糙的玉石。
帝丘的夏臺,也就是後世的監獄,有多處這樣的衆、庶的“住所”。
青年男子所在的山洞裡,還有另外一人,若是有人能夠仔細瞧瞧,此人白髮白鬚,也是披頭散髮,身着獸皮。眼睛卻不似那青年男子,反倒是炯炯有神。在他的旁邊放着幾隻,磨得棱角分明捆着木棍的箭羽,用野獸身上的器官做的囊裝着,石弓掛在山洞裡的牆上,被浸潤進來的水,潤溼。年歲約摸是青年男子的二倍。表着一塊跟青年男子一樣,鐫刻着字的玉石。
“兀那小子,別喊了,這后羿啊!聽不見,就算聽到了,又怎麼會怕我們呢!”
“還是好好歇息,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落魄老人用自己厚重的聲音,向着與自己相處了幾日的青年男子喊着。
年輕人此刻才發現這山洞裡還有別人,一臉茫然。
原來,這年輕人的魂靈,幾個時辰之前,卻是四千多年以後的人,因此他纔會一臉茫然,怒罵后羿。
他是後世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名爲海星連鎖藥店的營業員,在面對女經理(店長)總是把自己大單打自己工號的背景下,實習期也到了,不得不選擇離開SZ市。
虧得那個經理還是他的老鄉,不對,整個門店都是他的老鄉,除了藥師,另外幾個女生老鄉,沒少受她的折騰。
剛下了火車,出了車站,看到了一個老人要過紅綠燈十字路口,老人似乎眼神不好,沒注意到紅燈已經過了,剎那間一輛貴車就在後面,因爲救老人,被車撞出車道,不治身亡,老人因爲被他推開而獲救了,就在他倒地那一刻,血液沾染到了他口袋裡的玉石,靈魂從倒在血泊的身體裡飄了出來,然後閃爍了一下,消失不見。
等到他再醒過來,躺在了一個山洞裡,身邊只有一個悉心照料自己的,與自己同姓同祖宗的老人,經過幾個時辰融合了所有記憶以後,他才明白,這具身體的主人叫呂駱,倒是跟自己姓氏拜爲得姓始祖一樣的呂尚同一個姓氏,而自己是一個叫做呂國的大子,呂國始祖呂伯夷,歷經唐堯氏族聯盟部落六任帝到虞舜氏族聯盟部落,大禹時建立了呂國,地在汾水以西。
前些時日,因爲帥兵五百與其他諸侯、氏族一起反抗后羿的統治,仗着后羿不敢得罪自己的母國呂國(呂國遠在後世的呂梁山以東),進攻后羿,被后羿大敗,做了這山洞裡的囚徒。
呂駱的心裡想着,怕不是自己遇見了後世小說裡,那種穿越的故事套路吧!那自己會死嗎?
自己是夏朝的貴族,呂國大子,看似榮耀,眼下可是后羿的囚徒,而且已經困在這裡幾日了。
很快他的腦海,就有一副地圖呈現在自己的記憶裡。
心中有些疑惑,難道穿越之後記憶力更好了。
前世業餘研究歷史方面的東西,使得他記得前世看過,用文字描繪的夏朝世界,據說夏朝北到內蒙古鄂爾多斯附近一片汪洋大海,西到古青海,南到兩湖之間,兩湖之間是一片千里大海,東到囊括渤海和黃海的“東海”。
一臉茫然過後,呂駱盯着山洞深處,悄悄地往深處走去,確實有着別人,相對於呂駱來說的別人。
融合了記憶以後的呂駱,也就沒有那麼驚訝這裡面還有其他人。
記憶之中,涌出一股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儲存”。
原來那個老丈叫做吳賀,與自己同姓姜,是姜姓吳部落的人,因爲與后羿比試射箭,箭術不在後羿之下,這使得已經到了遲暮的后羿,十分生氣,叫人把吳賀關押了到了,后羿所控制的夏後姒相的都城帝丘的夏臺,帝丘邑附近的刑牢。
后羿認爲自己已經老了,而這個吳賀還在壯年,就已經這麼厲害了,將來超過了自己,會不會反抗自己的統治,不過吳賀又是吳部落的族長,自己又不能殺他,換別的部落也就罷了,吳部落是個大族,人有近萬,其男同樣擅長射箭。這讓后羿非常忌憚。
呂駱面露開心的樣子,朝着老丈的身邊走去。
“族父可還安好,方纔呂駱暈厥,多虧您照料了!”
呂駱心中想的是,竟然能夠讓后羿關着十幾年不被后羿殺了,應該是個大人物,同樣地能與自己原身相處融洽,也是極爲不容易。
老人見跟前的小子,暈厥過後跟之前並無區別,心裡也就沒什麼別的想法。
吳賀盯着呂駱,穩重地說道,“老朽還死不了,也多虧你幾日陪伴我了。”
然而吳賀心裡想着的是,自己身爲一族之長,爲后羿囚禁十多歲了,不知族人可還好。后羿不敢殺自己,族人們知道自己未死,倒是不會更替族長,可仍然讓他的心裡不是滋味。
呂駱扶着吳賀往洞口挪動了過來,趁着天還不是夜辰,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暗道,這上古的空氣就是這樣清新啊!哪裡是後世英國工業革命以來,有些污染的空氣可以比較的。
呂駱沉思了一會,又自顧自言道,“這會,這戍衛的士卒,也該把我們吃的野株,稀疏的饗湯拿來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