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正對着賬目蹙着眉頭,看見黛玉來了,一旁服侍的嬌梅趕忙給黛玉請了安,嬌蘭撥去服侍林甫了,其他人賈敏還真不放心,聽見女兒來了,賈敏放下手中的賬冊。
黛玉便請了安坐下,賈敏正要開口說話,便見外頭有人說:“王姨娘,李姨娘,江姨娘來了。”
賈敏面色沉了沉,已經叫她們不要過來請安了,今天還做甚麼?賈敏心中不悅,待三人請安完畢,也不叫她們坐下,問道:“你們來有甚麼事?我早說過你們不用過來請安的。”
王姨娘笑道:“妾前些日子得了病,還虧得夫人請了大夫,本該早些來夫人這裡磕頭,只是沒全好,怕給夫人過了病氣,這不,身子一好透,便過來給夫人磕頭了。”一面說眼睛一面滴溜溜的四處看,直到沒有看見林如海才失望的垂下眼睛。
賈敏冷笑,看向其他兩人,“你們呢?又有何事?”
李姨娘囁囁道:“就是想給夫人請安。”
江姨娘笑道:“夫人說不用我們請安,但我們得了好處,卻不能不念夫人的好,妾見王姐姐和李妹妹要來,便想着一道來請個安。如今見夫人氣色紅潤,妾也便放下心來,這便告退了。”
賈敏微微點頭,江姨娘轉身走了,李姨娘看看江姨娘又看看王姨娘道:“那妾也告退了。”
“嗯。”賈敏頷首。
等李姨娘走後,賈敏這纔看向王姨娘,銀紅色散花薄衫,繫了一條石榴紅綾裙,露出一雙豔紅鴛鴦戲水繡鞋,臉上薄施粉黛,妝容精緻,一雙鳳眼嬌媚得要滴出水來。
賈敏越看心中的火便旺上一分,這哪裡是來磕頭請安的,便是現在天氣轉暖,也不是穿這薄衫的時候,打扮得似個妖精似的,將老爺當成甚麼人?
賈敏的顏色更是陰沉了幾分,便道:“你不是來磕頭的嗎?趕緊磕完回去吧!別又病了。”一提到病,賈敏恍然,敢情她生病不請大夫便是想獲得老爺的憐愛?更甚至讓老爺懷疑她刻薄了她?
賈敏心中大怒,居然敢如此算計於她,對王姨娘更是沒了好臉色。
王姨娘暗暗着急,她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找了一個機會,打扮得嬌媚,便是想讓老爺到她屋裡一趟,結果老爺不在,那她豈不是白挨凍了?心又不甘,又不敢太過得罪賈敏,只得委委屈屈的磕完頭下去了。
黛玉在一旁看着,見賈敏直到王姨娘走後,面色都沒緩過來,便偎了過去,跟她說起學上的趣事。
賈敏見女兒如此懂事貼心,面色緩了下來,心中卻是暗暗後悔,當初她生了玉兒,老爺便提出將姨娘們打發了,她想着自己畢竟年紀大了,才得一個女兒,以後還能不能有孕還不得知,便沒應下來。再等得她生下甫兒,老爺又提了一次,她又想着既然她有了兒女,那些姨娘打發出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嫁人,或者還能不能嫁得好,便起了憐憫心,這府裡養幾個閒人還是養得起的,便勸了下來。
現在看來似乎有些砸了自己的腳了,雖則不讓她們過來請安,見不着老爺,也架不住她們折騰想法子呀!萬一將家裡折騰得烏煙瘴氣,這豈不是她的錯?而且天天看見她們在面前晃來晃去的勾搭自己的丈夫,卻也堵心呀!
但如今老爺也沒再提,她若提出,老爺會不會認爲她不容人?
左思右想,賈敏便有了愁容,黛玉見自己說的事情不能讓賈敏感興趣,反而漸漸多了絲愁容,再一聯想剛纔姨娘們來見,賈敏的臉色,便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嘆氣,她在嬰兒時,爹爹抱着她時,便跟孃親提過要將妾侍們打發了,是孃親不同意,後來弟弟出生,她又偷聽到爹爹說要打發妾侍,孃親又沒同意,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但只是女兒,又不好親口跟爹爹說,要他打發了自己的妾侍,孃親看了不爽呢!
只能將話題扯向弟弟,只要一提到弟弟,孃親什麼雜念都沒有了。便道:“孃親,弟弟呢?”
賈敏回過神來,看見女兒擔憂的神色,明白女兒的用心,心中慰貼,笑道:“那皮猴,不耐在我身邊呆着,我讓姜奶孃帶他去花園了。”
雖說有嬌蘭等人的細心照顧,但是還是不及那些有經驗的婦人照顧得妥當,這纔有了姜奶孃,前任吳奶孃走後,賈敏便託了人細細尋來的,介紹的人打了包票,賈敏纔敢簽了姜奶孃,而且籤的是死契,保證姜奶孃能死心塌地的照顧好林甫。
照這些日子看來,姜奶孃很讓賈敏放心,現在已經允許她單獨帶着林甫出去頑了,說單獨也不單獨,還跟着嬌蘭等好幾個丫鬟呢!
兩人又說起林甫開蒙的事情,賈敏道:“給甫兒開蒙的事情,我已經問過你爹了,你爹很贊同,還說要親自教甫兒。我想着你爹當初對你便過於嚴厲,便勸他先讓你教試試。甫兒自小體弱,這又剛病了兩場,身子還沒調理過來,哪裡經得起你爹折騰。當初他那樣教你,我死命攔着,他只說如今膝下只得你一人,若不好好教出來,他心也難安,我見他說得悲切,想着也是我對不起林家,便依了他。”說着垂下淚來,摟着黛玉又道:“所幸玉兒你爭氣,我好懸將心將將放下,他現在又打你弟弟的主意,這不是要我的命嗎?生下你已經是老天的眷顧,第二年又得了甫兒,我死命掙扎才生下他,不但我虧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你弟弟也弱得跟只小貓似的。好容易將他養到三歲,又有人來打他的主意......”說到這賈敏忽然驚醒,怎麼說着說着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想着女兒還小,這些事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便欲打住不說。
黛玉一驚,有人打弟弟的主意?難道說弟弟這兩次生病還有*在裡面?黛玉嚴肅起來,盯着賈敏認真的問道:“孃親,你的意思是弟弟這兩次生病是因爲有人想害弟弟?”
賈敏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道:“玉兒,這些你便不要管了,孃親自有主張,定不會讓人將你姐弟倆欺負了去。你們是孃親的心頭肉,誰敢打你們的主意,那便怪我不客氣。”賈敏說着垂下眼睛,眼中利銳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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