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教主!
……
清晨,百官剛好在路上。
最近朱棣喜歡在奉天殿御門聽政,一邊聽政,一邊看着那些匠人在奉天殿的地上挖坑埋鐵棍。
天氣已經很冷了,騎馬的官員們被風吹的鼻子發紅,臉上都沒了感覺。
這時候的大明根本就不缺馬,北方的馬政已經被朱棣給廢除了,所需戰馬全部從草原購買。
至於轎子,這年頭連文官都得跟着去北征,你還想坐轎子?
一溜兒官員縮着脖子策馬而行,快到皇城時,看到一隊人馬衝過來。及近,有認識的就低聲道:“是東廠的人!”
馬蹄聲響徹長街,戰馬和人呼吸出來的白氣在空氣中糾纏了瞬間,然後慢慢消散。
“這是誰要倒黴了?”
大清早還沒上朝就抓人,皇帝越發的喜怒不定了。
今天的早朝朱棣又開始了咆哮,目標直指百官。
“……商賈可鄙,可你等更無恥!”
“此後但有收取商賈好處的官吏,不分大小,殺!”
一直等散朝後,百官這才知道原因。
“勾結城防,私自在夜間進出京城,膽大包天啊!”
“可別人也有過啊!”
“別人?你沒看有些勳戚都留下來沒走嗎?這是要請罪呢!”
“嘖嘖!這是被引出來的?還是陛下準備藉機敲打。”
當方啓元一家子被繩子牽着走在街上時,所有人都知道了來處。
豪商無國!
瞬間方醒說過的話就回蕩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而那些豪商們今日都沒敢出門,只是派出家人去打聽消息。
“老爺,方啓元昨夜違禁出城。”
“爲何?他不會發瘋出城,必然事出有因。”
錢東來焦慮不安的問道。
“老爺,據說他是去了大市場,然後被人當場拿獲。”
臥槽!
錢東來只覺得渾身發寒,他揮揮手趕走了家丁,然後一頭鑽進了臥室不出來。
等他的妻子進去一看時,差點被嚇暈,趕緊叫人去請郎中。
“別……別去!”
牀上的錢東來蓋了好幾層被子,可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他喝住妻子後,喘息着道:“去!去問問其他人,問問王滿和陳都贏他們。”
“老爺,問啥?”
錢東來的臉扭曲着,冷汗直流,“就說……就說我請他們吃飯,對,吃飯,他們肯定懂的。”
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時辰,錢東來也起牀了,只是臉色慘白,走路腳軟。
“你們別扶着我,回去!”
到了書房的門外,錢東來不願意露怯,就喝退了兩個丫鬟,然後慢慢的走進去,幾乎是一步步的挪動。
可等進了書房,看到面色比自己還白,身體還在發抖的幾個商人之後,錢東來奇蹟般的站穩了,而且也自如了。
“老錢!什麼章程?”
王滿已經起不來了,就癱坐在椅子上問道。
而陳都贏更是不堪,放在扶手上的手都在止不住的在顫抖。
錢東來坐下後,深呼吸幾次,說道:“方啓元是被人引過去的,有人在給他下套!”
“這是要對咱們動手了嗎?”
“不對!”
王滿狐疑的道:“是東廠的人去抄的家,東廠動手還要設局嗎?”
幾人面面相覷,覺得這話再精闢不過了。別說是東廠,就算是有些沒落的錦衣衛也不會這麼寒酸,還需要設局。
“他們抓人是直接抓,就算是找不到證據,他們隨身都帶的有,找個地方一擱就行了。”
“那咱們怎麼辦?難道坐以待斃嗎?”
……
“只是釣魚罷了,估摸着不少人都被嚇壞了。”
方醒笑着把朱棣的交代告訴了朱瞻基。
“陛下對商賈一直抱着警惕心,所以讓我試探一下,若是他方啓元不買那些玻璃,不違禁出城,自然什麼事都沒有。”
朱瞻基笑道:“你說人心最經不起試探,果然如此。”
方醒也很無語,昨晚他以爲方啓元不會去的,沒想到……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貪得無厭者終究會失足!
朱瞻基有些興致勃勃的問道:“那他是怎麼想的呢?”
……
半個時辰後,兩人進了東廠,受到了孫祥的熱烈歡迎。
“殿下,這裡是刑訊房。”
孫祥帶着他們走到了一個大房間的外面,然後又準備去下一處。
“方啓元在嗎?我想見見他。”
孫祥一怔,然後強笑道:“殿下,要不您在前面奉茶,臣這就帶他過去。”
朱瞻基說道:“不必了。”
這是要見識一番東廠的刑罰嗎?
孫祥向方醒投以求助的目光,方醒卻笑了笑:“見見也沒什麼。”
可等推開房門後,那股子說不出的腥味讓方醒都差點想嘔吐。
“給!”
方醒給了朱瞻基一塊薑糖。
裡面很大,中間還用柱子支撐着。而在周圍擺放着的刑具都帶着黑褐色,一看就是開張許久了。
那些正在拷問的番子看到居然是朱瞻基來了,急忙行禮。
方啓元和他的管家兩人被綁在柱子上,全身赤果,有些利器造成的傷痕,鮮血流了一身。
“殿下,小的有罪!小的有罪啊!”
方啓元前段時間纔在方家的前廳外見過朱瞻基,所以此刻他就像是撈到了救命的稻草,嘶喊道:“殿下,小的願意獻出全部家產,小的還知道不少人的密事,小的……”
“閉嘴!”
方醒冷喝道,然後上前問道:“說說吧,你爲何敢接這個生意,還冒險出城。”
方啓元驚懼的道:“小的只是僥倖,沒有別的心思。”
“就是僥倖?”
“是,小的去了戶部沒拿到貨,想着生意卻不能停,所以就……”
“沒有別的?”
朱瞻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居然有人會憑着僥倖心理做事,而且還是多次。
方醒懶洋洋的道:“說穿了就是僥倖加貪婪,孫公公,他家中的財物值多少?”
孫祥的心跳了一下,然後說道:“目下還在清點,至少二十萬貫,這還沒算他押在戶部的那些寶鈔。”
“看看!二十萬貫,夠你一家子逍遙了,還去冒着殺頭的危險出城,這是什麼?貪婪!爲了金錢你們什麼都敢幹!”
朱瞻基有些失望,他畢竟年輕,對人性的認識不夠深刻。
兩人出了東廠,朱瞻基若有所思的道:“貪婪,誰都貪婪,比如說軍中,有人爲了功勞而冒險去刺探敵軍,有人爲了保命而選擇了沉默,都是貪婪,只是看用在何處。”
升官發財,這些都是貪婪,只是看你把自己的貪婪用在何處而已!
等回到方家莊,看到主宅外面跪了一溜的商人,方醒怒火沖天的令人趕出去。
“打出去!”
家丁們手持棍子,驅趕着這些商人,方醒大步進家,罵道:“這是想置我於不義嗎?都打出去!”
而被趕出方家莊後,這些商人的惶恐加劇,於是簡單的商議幾句,各自回家去收拾財物。
等戶部的門口被馬車給堵住了之後,夏元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些商人都被嚇壞了。
“你等的財物只要是正正經經賺來的就無事,戶部不要,都回去吧。”
說實話,看到那些財物他是動心了的,只是卻不能開這個頭,否則就是殺雞取卵。
錢東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含淚道:“夏大人,您多少收一點吧,否則小的不敢回家啊!”
“夏大人,我等都是正正經經…..哦不!也曾佔過小便宜,您看要不收一半?”
這是隱晦的承認自己曾經靠着見不得人的手段賺過錢。
夏元吉和顏悅色的道:“本官說了,正經經商,朝中不會干涉,不正經的,自己算清楚,老實交代,這纔是出路。”
沒多久,戶部就變成了東廠,只是無需用刑,一堆被嚇壞的商人就主動交代了自己那些狗皮倒竈的事。
而後夏元吉也不敢處置,就帶着供詞進了宮。
“有賄賂官吏的,有私下走貨偷稅的,一幫子……罷了,罰!”
對於主動交代的人,朱棣總是有些寬容,而且他相信,經此一次打擊之後,這些豪商們起碼得老實十年。
而若是都抓了,大明的商業將會進入一個低潮,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