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差出去辦事大多不會出示身份證明——在面對百姓的時候。
而百姓也不敢問,問了罪加一等!
可馮翔就問了,而且很篤定的預判他們不是官差!
爲首的大漢目光閃爍,然後一揮手,喝道:“這兩人來歷不明,拿下他們!”
“我有路引!”
馮翔笑眯眯的摸出路引,展開展示了一下,說道:“誰讓你們來的?”
男子目露兇光,說道:“老子要宰了你!”
門口有兩個青皮在把守,想來圍觀的人無法進入,所以男子惡狠狠的道:“這裡是紹興,不是金陵,你們自己作死就別怪老子手狠!拿了他們!”
十多個大漢緩步過來,馮翔三人卻是退無可退,他握緊手中的木棍說道:“我就讀於金陵知行書院,山長乃是當朝興和伯,今日你等動手,我無話可說……只是紹興府怕是過不成年了!”
方醒說過,出去遇到危險,記得報上他的名號,若是真有那等不知死活的傢伙,那也別傷心,寬宏大量的興和伯會讓他們後悔出了孃胎。
果然,一報上方醒的名號,那些大漢都止步了。
寬宏大量啊!
前段時間金陵的豪商可是被這位瘟神給弄了幾個,據說是先禮後兵,還請了他們去秦淮河玩女人,可那些豪商居然不買賬,於是就悲劇了。
而作爲青皮,他們不過是受人之託而已,若是把自己一家老小都連累進去……
爲首的男子見狀就喝道:“怕什麼,打斷他們的腿,然後咱們馬上就跑,誰能找得到?去!打斷他們的腿!”
“膽大的就試試!”
一聽不是要自己的命,連李維都敢衝着他們叫囂了。
“山長就在金陵,你們試試!到時候讓你們家破人亡!”
“你們都是壞人!”
呃!
緊張的氣氛被這個稚嫩的聲音打亂了,毛二回頭,看到自己小妹正躲在堂屋的門框後面,探出個腦袋張望。
爲首的男子看到下面的兄弟不動手,想起臨來前那人的許諾,就獰笑着衝了過來。
“準備!”
瞬間馮翔和李維長棍在手,擺出了刺殺的起手式。
男子手中同樣是長棍,看到馮翔兩人居然敢抵抗,他打個哈哈,疾步衝來,迎頭就是一棍。
這一棍的目標是肩頭,挨實了鎖骨肯定會完蛋。
毛二跑到後面去找兵器,急切間就拿了掃帚,等再回頭時,就看到了馮翔身處危險中。
“馮先生,閃開。”
“娘,出來打壞人!”連小女孩都急了,回身喊着。
“殺!”
馮翔雙手舉棍格擋,啪的一聲後,長棍從中折斷。
“殺!”
一人誘敵,一人攻擊,這就是最常見的刺殺招數。
就在男子再次揮舞長棍時,李維弓步,手中的木棍前刺。
沒有慘叫,被木棍刺中胃脘的男子噗通倒地,身體抽搐着。
小女孩咬着手指頭,突然興奮的喊道:“娘,李先生打死壞人了!”
裡面急匆匆的出來一個布衣女人,大概是因爲沒有棉衣,所以她穿了多層布衣,看着有些古怪的臃腫。
小女孩穿着新棉衣,指着外面喊道:“娘,你快看。”
這女人看到地上躺着個大漢,而剩下的那些青皮都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馮先生,這是……”
馮翔笑了笑,說道:“無礙,只是些宵小罷了,稍後學生會去報官,想必紹興府不敢包庇這些人。”
“我們走!馬上走!”
那些青皮已經怕了,在看到馮翔兩人配合默契的幹翻了自己的老大後,他們害怕了。
不是害怕打不過,而是怕報官!
紹興府敢包庇這些青皮嗎?
在太平府的案子發了之後,沒人敢包庇,否則太平府知府張玉清和左都御史蘭偉業就是前車之鑑。
“馮公子,我們馬上走!”
那些大漢諂媚的擠出笑容,連連後退。
“馮翔,咱們拿了這人去報官吧?”
李維有些氣不過,同時也擔心走後毛二家會被牽累。
“正當如此!”
馮翔看着那些大漢出了院門,回首說道:“嬸子放心,此事我們必然會處置的妥妥當當的,不會牽累了毛二。”
隨後兩人把那還在發暈的男子綁起來,然後找毛二借了板車,就這樣推車往府衙去了。
一路走在污水遍地的民居中間,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看到後都沉默着,沒人來幫忙,哪怕自家的小子這段時間在跟着學習的家長都沒來。
“他們可真不地道!”
在側面推的李維不滿的道。
馮翔垂眸道:“別去怪他們,山長說過,處於底層的百姓善良,可那是相對的,當涉及到生存時,善良也會變成冷漠,這是人性,和善惡無關,只和生存有關。”
板車緩緩行走在貧民區的街道上,在各種眼神中遠去。
“他們……這是要魚死網破嗎?”
“可憐的年輕人,民不能和官鬥啊!”
“哎!回頭讓毛二一家趕緊逃吧,逃得遠遠的,再也別回紹興府。”
這些人都認識那些青皮,青皮就意味着地頭蛇,你別想躲過他們的事後報復。
這也是人性!
平民遭殃,他們會爲之悲慼,因爲他們地位相仿,這是同病相憐。
而馮翔和李維卻是外鄉人。
而且……穿着整齊!
……
板車就這樣一路出了貧民區,在鬧市區引發了關注。
穿着考究的商人們正在等待着過年前大發一筆,看到後冷漠的嗤笑一聲。
“有熱鬧看了。”
百姓沉默的看着,貧民區的消息已經飛快的傳了出來,他們都默默的跟在後面,想看看此事最終的結果。
“沒事做了嗎?回去!”
隨着那些人的跟隨,生意瞬間冷清的掌櫃一腳把站在門外看着人羣遠去的夥計踢了進去,罵罵咧咧的道:“學什麼科學,沒事做了嗎?那就好好的去掙錢。對,掙錢纔是大道理,什麼狗屁的科學。”
夥計委屈的道:“掌櫃,可你上次還讓我學數學來着,說是可以幫着算賬。”
掌櫃的怒氣一滯,隨後喝罵道:“那讓你去死去不去?滾!去後麪點清貨,馬上報給我。”
明哲保身不是漢人的專利,只是人的本性而已。
隨後的你死我活,這只是人在察覺到危機時的自然反應。
而紹興府有些頭腦的人都從此事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馮翔兩人已經在那片貧民區裡呆了十多日了,眼瞅着就是要回金陵過年的時間,居然有人動手。
這是什麼?
有意的啊!想在過年前給金陵的那位興和伯一記悶棍!
隨着板車到了府衙門前,那些‘有頭腦的人’都派出僕役家人去打聽消息。
而紹興府衙裡早已是混亂一片,那些衙役一路把消息報進去,引發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