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和辛老七站在背對大門的方向,而陳鍾和一羣家丁管家站在面對大門的方向,只有那五個老家丁是站在側面,而且是對着辛老七的那一邊。
陳鍾微笑道:“興和伯今日大駕光臨寒舍,敢問何事?”
這話很生硬,不是待客的態度。
不過方醒也不是來做客的。
他平靜的道:“馮有爲和方某有些交往。”
氣氛一下就凝滯了。
陳鍾笑了笑,有些譏諷的味道。
他正準備說話時,那周東卻搶先說道:“這是謊言!那馮有爲和方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陳鍾笑了笑,方醒卻沒笑,反而是冷了下來。
他看了周東一眼,問道:“規矩呢?”
陳鐘不禁一怔。
兩個權貴在談話交涉,還沒到劍拔弩張的時候,你一個幕僚出什麼頭?
陳鍾瞟了周東一眼,漫不經心的道:“興和伯怎麼說?”
這是沒覺得周東犯錯,覺得他能和方醒直接對話。
方醒的眼中多了厲色,只是看向了周東。
陳鍾心中冷笑,心想我就是用幕僚來和你對話,你怎麼辦?
這個想法還在他的腦海裡殘留着,一道身影就閃動了一下。
“殺!”
衝過去的正是辛老七,見他衝出來,五個老家丁都齊齊喊了一聲殺,然後就圍了上去。
他們不是在追求速度,而是想把包圍圈弄的更穩靠一些。
至於周東,壓根就不在他們的眼中。
周東只覺得眼前一花,辛老七的的大手就抽了過來。
啪!
如果說方醒的耳光疼,那麼辛老七的耳光壓根就不疼。
麻木了一瞬之後,就在辛老七回身時,周東一張嘴就慘叫起來。
劇痛延緩了一瞬開始爆發,他的左臉飛速腫脹着,嘴巴張開,血水隨着慘叫一起噴了出來。
辛老七回身之後,五個老家丁已經圍住了他。
這個包圍圈看似鬆散,可只要辛老七攻擊一邊時,剩下的四人就會聯手進攻。
這五人看着很默契,而且經驗很豐富。
辛老七緩緩後退,然後猛的向後撞去。
陳鍾和方醒並肩站着,看着這一幕。
嘭!
正在慘叫的周東一下就飛了出去。
是的,就是飛了出去!
包圍圈後面的一個老家丁眼睛都沒眨一下,在周東過來時閃避了一下,很快。
“圍住!”
家丁們以爲辛老七想借機突圍,就收了一下。
可辛老七卻原地未動。
陳鐘的臉一下就黑了,不是爲了已經撲倒在包圍圈外的周東,而是自家的老家丁們吃虧了。
他壓下了心頭的惱怒,說道:“興和伯,那馮有爲乃是我府上的畫師,爲本候畫畫已經好幾年了,從未聽聞他和你有什麼交情,你這是想來找本候的麻煩嗎?”
既然要找馮有爲當自己的槍手,陳鍾事先肯定是做過了調查,所以他篤定方醒就是來找茬的。
你既然來找茬,那對不住了,給不出個道理來,陳某不介意去御前求個公道。
方醒雖然只是伯爵,可各方面的實力比陳鍾強大不少,所以兩家單獨對抗的話,陳鍾必然不是對手。
可陳鍾覺得自己一是有道理,二是他有一羣‘志同道合’的勳戚朋友。
而方醒呢?
這人看似很強大,可除去皇帝的信重之外,剩下的那些大多是仇敵。
只要自己站住理,那還怕他個屁!
在宣德朝,勳戚們繼續被無視,他們也裝了老實模樣,看似無害。
可一旦被他們抓到了把柄,那無害就會變成刀槍。
方醒看到辛老七被圍之後,就把右手放在腰側,說道:“老泰寧侯讓人敬佩,所以無事我不會來這裡。”
這話同樣是在羞辱:老泰寧侯在時我尊重他,可你陳鍾算個啥!
陳鍾心中微怒,說道:“興和伯都打上門來了,總得給本候一個道理吧,不然本候不介意去御前求個公道。”
他說話時,周圍的家丁,以及圍住辛老七的那些老家丁都看了方醒一眼。
這種蓄勢的手法方醒見識過不少,自己也用過。
“馮有爲不賭錢。”
方醒譏諷的道:“馮有爲的日子就是畫,不是在畫畫,就是在看畫,那是他養家的手藝,除此之外就只有妻兒能讓他分心。泰寧侯,別說是賭坊,就算是美女當前,本伯也敢打賭,他馮有爲會盯着看,但卻只是想着怎麼找到她的神韻,然後畫下來。”
陳鍾瞥了依舊從容的辛老七一眼,說道:“那是我的生意,興和伯,你不嫌自己的手伸的太長了嗎!”
“那又如何!”
方醒坦然的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準備用權勢來壓住馮家,可對?”
陳鍾側身看着他,眼神漸漸凌厲:“那又如何!”
邊上的管家和保護陳鐘的幾個家丁都聽出了火藥味,管家退後一步,準備到時候指揮人動手。
而那幾個家丁卻近前一步,虎視眈眈的盯着方醒。
方醒的右手自然的放在腰側,側身過去,看着陳鍾,很認真的說道:“你既然要用權勢來壓他,那方某現在在此,可否用權勢來壓壓你!”
叮!
就像是一根細細的弦被拉斷了,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看着方醒。
管家幾乎要瘋了,主辱臣死,他現在只想一把掐死方醒。
而那些家丁們漸漸的猙獰起來,只等着陳鐘的命令就動手。
別怪他們太大膽,打個比方,若是朱高煦在方家莊造次,方醒大怒要動手,家丁們可不會管你是誰。
陳鍾微微退了半步,眼神如利刃般的盯住了方醒,冷冷的道:“興和伯,你想要什麼?你的權勢都是陛下給的,你以爲自己可以代替陛下嗎?”
方醒的手已經探進了腰間,他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溫和,語氣卻意外的堅定。
“你是侯爵,我是伯爵,你以權壓人,我以勢壓人,你,不服嗎?”
陳鍾只覺得胸口被誰推了一下,呼吸一下緊了起來。
他再次退後一步,面色鐵青的道:“興和伯,這裡是京城!”
“那又如何?”
方醒咄咄逼人的向前一步,說道:“你和那些勳戚有交情,方某卻仇人遍地,可敢來試試嗎?”
陳鐘的臉頰在抽搐着,他幾次想舉起右手,可每次都是才提起來就放下。
幾次之後,他所有的努力都化爲一句話:“方醒,你莫得意!”
方醒還在笑,陳鍾就狠狠地一跺腳!
“縮卵的蠢貨!老侯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一個老家丁突然鬚髮賁張的喝罵着陳鍾,另一人喊道:“殺了他!”
這五人都是當年老泰寧侯留下的家丁,也可以說是親兵。
他們當年跟着老泰寧侯征戰沙場,廝殺無數,堪稱是沒有官職的悍將。
這些人經過時間的磋磨,如今整個侯府也就只剩下了這五人。
陳鍾是半路出家承襲的爵位,而且還不是上一任的兒子,所以不怎麼得這些老人的尊重。
所以今日他的表現稍微弱了些,被方醒壓住了之後,這些老人積鬱的不滿就爆發了。
殺了他,說的自然不是方醒,他們也沒那膽子。
“殺!”
那話才落,刀光就霍然閃過。
一個老家丁抽刀出來,長刀匹練般的瞄着辛老七的脖頸去了。
“老七!”
方醒大怒,一拳就打倒了陳鍾。
你爲了一個家丁就敢毆打泰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