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王宮,一番繁瑣的禮儀之後,趙語身穿冕服緩步走向王位。百官則身穿朝服,以品級高低站立在大殿兩側。
“參見大王“。看着趙語坐上王位,百官大禮參拜。
趙語頓時豪氣大增,目光環視百官:“諸位請起“。
“謝大王“。百官紛紛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的看向趙語。
相國太戊午從右上首出列,對着趙語躬身一禮:“老臣年邁,本以在數月之前就想遲去相國之位。奈何先王病危,這才一直拖到了今日。還請大王恩准老臣,告老還鄉“。
“相國何出此言,可是寡人有不足之處?“。趙語當即挽留。
太戊午緩緩搖頭,目光看向趙語:“大王沒有任何不足之處,只是老臣年邁,國事紛雜以不堪重負“。
“既然相國執意如此,寡人有意拜相國之子,大戊午爲相不知相國意下如何“。趙語看向年邁的太戊午,稍稍思索對着他提議。
太戊午一喜,可隨即掩藏了下來:“犬子愚鈍,恐怕不足以擔當大任“。
“寡人相信大戊午之才,此事就這麼定了。只是國事紛雜,大戊午又在晉陽,不能立即趕到邯鄲。這段時間寡人就請相國,在操勞幾日“。趙語不由分說的當即決斷。
太戊午見趙語如此堅決,當即對着他一拜:“老臣遵旨“。
“大王既然已經登基,應該立即將此事昭告天下,傳書列國“。薛禮見他們說完,立即對着趙語進言。
趙語微微點頭,當即下旨:“國尉之言在理,傳寡人旨意。將寡人登基之事昭告天下,傳書列國“。
“遵旨“。文武百官同時躬身領命。
腳步聲響起,趙無銘緩步走上大殿,對着趙語躬身一禮:“安陽之兵以在昨日盡皆伏誅,弟特來歸還禁軍虎符“。
趙語見狀趙無銘,露出笑意。黃皓當即走向趙無銘,恭恭敬敬接過虎符,隨即走向趙語。
從黃皓手中將虎符拿到手中,隨即放到案几之上,趙語對着趙無銘詢問:“四弟可有意替寡人掌控禁軍,出任禁軍統領一職“。
“多謝大哥好意,禁軍守衛王宮責任重大,弟實難勝任“。趙無銘當即拒絕這個提議。
趙語微微思索,見趙無銘不想作假,再次詢問:“此戰邯鄲守軍和禁軍損失慘重,寡人有意擴軍,不知四弟對此事有何看法“。
“大王此事萬萬不可“。不等趙無銘出言,大戊午當即勸阻。
趙語不由得一愣,想不到此時大戊午爲何出言阻攔:“爲何?“。
“如今國庫之中,早已一貧如洗。實難再次擴軍,還請大王三思“。大戊午立即解釋。
趙語一愣,這纔想起來。去歲魏國奪邯鄲,今年有用大批財物贖買。在加上當初邯鄲守軍和禁軍的擴編,國庫確實早已空虛:“如今邯鄲守軍和禁軍損失慘重,若不能擴編,又當如何“。
“老臣建議,可先重新整編將士,待來年收上賦稅在行擴軍之事不遲“。大戊午對着趙語說出解決方案,爲今之計只能把這件事情拖下去。
趙語稍微思索,看向趙無銘:“四弟這幾日率領大軍對戰安陽之兵,不知對整編之事有何看法“。
“此戰損失二十萬將士,邯鄲守軍和禁軍僅餘十萬,若是整編。弟提議、不如就將兩軍編制全部減至五萬,嚴加訓練即可“。趙無銘不假思索的對着趙語提議,既然不能擴軍那就只能嚴加訓練,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趙語仔細思索,目光環視百官,最後看向薛禮:“就依四弟之言,至於整軍之事,就交給國尉了“。
“老臣遵旨“。薛禮當即領旨。
趙無銘看向四周,見此地好似並沒有自己什麼事情,於是對着趙語請辭:“這些時日征戰太過疲倦,弟想回府修整,還請大哥恩准“。
“四弟既然疲倦,不如先去後宮探望一下母后,在回去也不遲“。趙語也不強留,想到自己的母親,對着趙無銘提議。
趙無銘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告辭“。
話音一落,轉身離去。
沿途禁軍將士看着趙無銘,一個個低下頭不敢直視,這段時間的征戰趙無銘以將他們徹底折服。
就在此時一個人低着頭往這裡奔跑,趙無銘被他撞了個滿懷。剛準備出言的時候,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誰啊、走路不長眼,可疼死我了“。
“雍兒?“。趙無銘看清楚了撞在自己懷裡的趙雍,不由得有些驚訝。
趙雍一愣,擡頭觀看,不好意思的一笑。隨後想到了什麼,對趙無銘詢問:“原來是叔父、叔父不在大殿之中商議國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好你個雍兒,叔父還沒問你,爲何在此處?“。趙無銘也不回話,反倒對着趙雍詢問。
趙雍剛想回話,薛子墨也急匆匆跑來,看見趙無銘也是一愣:“叔父怎麼會在裡“。
“趁着大哥登基,趁着薛兄在大殿之中商議國事,你們又逃學了是不是“。趙無銘看着兩人的神色,立即反應過來。
趙雍臉皮畢竟比薛子墨的厚,對着趙無銘討好似的笑了笑:“叔父、我們就想去城外看一看“。
“城外看什麼?“。趙無銘非常配合的露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薛子墨看了看趙雍又看了看趙無銘,搶先回復:“聽聞昨日,二十萬安陽之兵已經全部伏誅,我和王孫就想去外面看一看“。
“晚了、戰場已經被清理完畢“。趙無銘故意露出很遺憾的樣子。
趙雍和薛子墨當即把臉垮了下來,一臉的遺憾:“哎、要是昨天逃學那該有多好“。
“少廢話、你們現在回學堂,叔父我還能當做沒看見。要不然……“。趙無銘對着他們露出一個威脅的眼神。
趙雍耷拉着臉,有聲無力的回覆:“好吧、反正我們去外面也看不見“。
“少在這裡裝可憐,快回學堂去“。趙無銘見趙雍誇張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見趙無銘語氣堅定,趙雍和薛子墨不情不願的往學堂方向走去。
趙無銘看着兩人走遠,露出笑意,隨即往前繼續走去。
……
酒樽中裝滿了美酒,酒樽輕輕傾斜,美酒隨之灑落餘地。宮殿中的侍女和宦官彼此互望一眼,想要去把地面擦乾淨卻又不敢妄動。
趙無銘遠遠走來,侍女和官宦當即大舒一口氣。紛紛躬身一禮,旦卻也不敢出聲。
“母后“。趙無銘對着太后一禮,侍女和宦官知趣的走了出去。
太后回過神來,看着趙無銘以及地上的酒水隨即擠出一絲笑意:“昔日王后,今日太后。昔日、本宮,今日哀家。我是應該笑,還是應該哭“。
“母后是在思念先王?“。趙無銘當說到先王兩個字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
太后露出一絲嘲諷:“先王?哀家應該思念先王,可是哀家爲何不想他?“。
“那母后爲何失神至此“。趙無銘疑惑,不由得看向太后,目光中滿是不解。
太后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對着趙無銘詢問:“聽聞緤兒不知所蹤,不知你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不知“。趙無銘不明白,爲什麼太后會問趙緤的行蹤。
太后看了看手中的酒樽,隨後又看向前方:“他此時一定在韓國的國都,他母親的母國“。
“韓國?陽翟“。趙無銘更加疑惑,不知爲什麼太后居然如此肯定。
太后看着趙無銘,對着他詳細解釋,一樁往事緩緩展開:“緤兒之母爲韓夫人,範兒之母爲魏夫人。昔年在這宮中,韓夫人和魏夫人都可藉助母國之力。哀家雖然爲周天子之女,但周室衰敗已久,不僅不能借到其力反而遭人記恨。其年魏國獨霸天下,魏夫人強勢至極。大王雖然封哀家爲王后,但卻連腹中胎兒也保不住。若非你母入宮,語兒恐怕早已成爲了一攤血水。就是因爲此事,你母和魏夫人、韓夫人解下仇怨。也爲昔日之事留下了禍端,這些天哀家一直在想,當年那麼強勢的魏夫人和韓夫人,她們的結局爲何會這麼悽慘,你母又爲何會被大王賜死。直到方纔哀家想明白了,魏夫人和韓夫人,成也是母國,敗也是母國。同樣你母,成也是安陽君,敗又何嘗不是安陽君“。
“聽伯父興平君等人告知,當年先王誅殺我母,是我的舅父安陽君救了我。不知當時的情形,具體如何還請母后告知“。聽着這些舊事,趙無銘對着太后詢問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
太后看着趙無銘,陷入往事之中:“魏夫人和韓夫人在你母待產之時,在先王的挑唆之下收買宮中侍女。待你出生之時斷定你爲男嬰,她們就向先王誣告,說宣夫人在宮中秘密收買黑衣衛,只要自己生下男嬰。則讓黑衣衛殺了先王,在安陽君的支持下把自己的孩兒扶上王位“。
“黑衣衛?“。趙無銘低聲重複幾句。
太后對着趙無銘解釋:“宦者令掌管黑衣衛,一般而言宦者令歸王后掌管,但那時候的宦者令卻是你母的心腹。於是先王毫不猶豫的殺了你母,以及宦者令。事後哀家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先王的手筆“。
“魏夫人和韓夫人最後又如何了?“。趙無銘對着太后追問。
太后露出一絲嘲笑:“機關算盡又能如何?魏武王駕崩,先王爲了說服安陽君出兵。殺了魏夫人,並且將韓夫人強制送回韓國。不管如何掙扎也是徒勞,誰讓這是女人的命“。
趙無銘聽到這裡,好像明白了。自己和趙緤、趙範仇恨的根源,原來在這裡。難怪趙緤還能剋制對自己的恨意,但趙範卻對自己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