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V章

姜燁走到蘇鈞的跟前,舉起酒杯,“歡迎你能來。”

蘇鈞遲疑了一下,他現在有五個月的身孕,最好是不要喝酒,而且他的酒量實在是不怎麼樣,被灌幾杯,待會兒回去都成問題。

“不好意思,我最近腸胃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能喝酒。”

“哦,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姜燁把酒杯放在一邊,接着又說,“你有時間的話要時常的過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蘇鈞笑了笑,卻沒有答話,怎麼說,他覺得姜燁對他的態度太過於親善,讓他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反感。

蘇鈞望了望,陸庭川依然被人包圍着,不知道在說什麼。

這場晚宴,倒像是陸庭川纔是主角。像是姜家發的請柬主要請的人是陸庭川,他只是附帶而已。

姜燁順着蘇鈞的視線,笑着說,“你們兩個人的關係倒是很好。”

“嗯。”他和陸庭川的關係,也不準備在外面公開,但是身邊的人也是基本知道。

不過姜家邀請陸庭川,確實有些逾越了,現在看起來,只怕目的不單純。

蘇鈞應付着和姜燁說了幾句,姜燁見蘇鈞興趣寥寥的樣子,恰巧又有人叫他,就和蘇鈞說自己有事忙,就又去周旋其他的人。

說是生日宴會,其實算是姜家的交際會,他自然要更上心些,藉此來結交對生意有幫助的人。

姜景曜簡潔明瞭的說了幾句話,就推脫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起人的腳步,讓客人自便,然後上了二樓。

蘇鈞百無寂寥,一個人坐在了角落,他穿着手工剪裁的白色西裝,樣子也出挑,雖然是個生臉,但是也引得有人頻頻來問好。

蘇鈞不習慣這樣的交際場合,別人和他說話,他就禮貌的應着,身上總有種讓人接進不了的疏離,漸漸的,也就沒人找他搭訕了。

徐敏在和朋友說話,她今天因爲挑選禮服遲到了一會兒,在大廳看到陸庭川的時候,徐敏眼睛環繞一圈,然後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蘇鈞。

徐敏皺了皺眉,心想蘇鈞還真當自己是陸夫人了,這樣的場合,居然也跟着陸庭川來,是以什麼樣的身份?

一個男人這樣真要臉。

自上個月開始,顧蘭兮就變得越發憔悴,她聽說是和顧家一直有合作的公司接連都沒有選擇續約,而連着先前談好的合約,對方也無端的反悔,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

顧家的事業更是處處受挫,像是有了一種無形的阻力。

情況越來越糟,顧家的人去打聽,這才知道,原來是陸氏再針對顧家。

其實談不上針對,陸庭川的那一句,“和顧家有合作的人或者公司,陸氏的所有公司,都不優先考慮合作。”算是堵死了顧家的大半條路。

徐敏恨恨的想,顧家會變成這樣,不都是因爲角落坐着的那個人,果然是應了那句,咬人的狗不會叫。她越想越氣,不過陸庭川就在這裡,有顧家的前車之鑑,她也不敢太過於明顯的去挑釁。

蘇鈞託着腮看着應酬不斷的陸庭川,有些後悔把他帶來了,這會兒都快成交際會了,特別是某些女人,笑起來那是一個叫滿面春意。

香水的味道太濃郁,蘇鈞覺得胃有些不舒服,站起來走了出去透透氣。

他現在就想回家了,不過半途離開似乎有些不禮貌,而且陸庭川還在花叢中。

蘇鈞走到了院子裡,空氣果然比房子裡好了很多。

室外的溫度比室內要低許多,蘇鈞站了一會兒,覺得有了冷意就準備回去,剛回過頭差點撞到了一個人。

“蘇鈞,你不覺得你太過了嗎?”

蘇鈞移開踩到了徐敏裙子的腳,“對不起,徐小姐。”

“蘇鈞,居然還能跟着到這兒來,看來真把自己當陸氏的老闆娘了。”徐敏說話一向是刻薄,這會兒沒有,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蘇鈞皺了皺眉,“請你自重。”

徐敏冷冷的笑,“不知道是誰不自重,你背後做的那些手腳,不要以爲別人不知道,一個男人這樣,噁心不噁心。”

蘇鈞有些莫名其妙,眼前這位像是一條瘋狗,他自然沒有站在原地讓她咬的道理,“我雖然不打女人,但是有的人不把自己當人的話,就也說不定的,況且,你和季煜的事情本來就是要兩情相悅,他看不上你,你又何必把氣往我身上撒,你倒是應該想着怎麼提高自己的素質。”蘇鈞說完轉身欲走,不想再給徐敏糾纏。

徐敏聽着蘇鈞提到季煜,這會兒眼睛都紅了,一副要吃了人的表情,見蘇鈞要走,她也想不到太多了,擡起腳就要去踢人。

蘇鈞早有防備,這女人太邪乎了,不防備不行啊,他側過身體躲開了。

徐敏穿着十二釐米的恨天高,若是蘇鈞被她踢中是有的好受的,但是蘇鈞側身躲開了,她用了十成力,提空之後重心不穩。兩個人本來就站在臺階上,徐敏虛扶了一把身邊的盆栽,但是盆栽又怎麼能承認她一個人的重量,連着人帶着植物一起摔了下去。

大廳的人聽見外面的一陣響聲,都愣了愣,站在窗邊的人突然叫了一句,“哎呦,好像有人打架了,有個男人把女人推到了地上。”

陸庭川在人羣裡搜索蘇鈞,無果,他快步的走了出去。

臺階下,徐敏跌坐在地上,小腿被盆栽的碎片劃了一條口子,正在流血,裙子劃了口子,上面都是泥土,看起來確實很糟糕,而另一個人卻站在臺階上,冷冷得看着,眼底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和徐敏同行的人把徐敏攙扶了起來,“你怎麼樣,我們先送你去醫院?怎麼會變成這樣。”擡頭看了看臺階上的蘇鈞,“你是哪兒冒出來的,爲什麼推她?你有病吧?”

徐敏怨毒得看着蘇鈞沒有說話、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一個狼狽的跌倒在地上,一個站在臺階上一點兒事情沒有,大家一腦補心裡都偏向了徐敏,一來徐敏是女人,二來徐敏一身狼狽,另一個人卻無恙。

肖豔走到了徐敏身邊,她是今天的女主人,主動過問也在情理之中,“你還好吧?”

徐敏血氣往上涌,她剛想說什麼,就被肖豔打斷,肖豔扶着她又說,“傷口在流血,先去處理下吧,不然待會感染了。”

這裡都是姜家的親朋好友,或者生意上的夥伴,肖豔沒想到蘇鈞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衆人面前。

不過不管是誰的過失,她都會盡量避免徐敏說對蘇鈞不利的話,她讓認回蘇鈞,一點差錯也不能出。

徐敏一把拍開肖豔的手,“別人都是帶着女伴來的,蘇鈞,你一個男人厚臉皮跟着陸先生過來就不覺得害臊,我不過是說了你幾句,就這要打我,你真行。”

所有的人一瞬間把視線放在了蘇鈞身上,陸庭川走到蘇鈞跟前,沒有問原因,也沒有問經過,“你有沒有受傷?”

蘇鈞聲音淡淡的,“我挺好的。”

蘇鈞看了看肖豔,肖豔卻再沒有說話,姜家的人都在這裡,而且這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她不好太偏袒。

而且現在也不是認回蘇鈞的最佳時機。

蘇鈞看着肖豔猶豫的養着,心一點一點的跌倒了谷底。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到這兒來,此刻會站在這裡,腦子裡嗡嗡的叫。

蘇鈞聲音淡淡的,“我走了。”他不想解釋什麼,也不顧別人的眼光,徑直的往前面走。

一瞬間,蘇鈞突然覺得輕鬆了。

肖豔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兩個人在二十年前,便已經殊途。那點兒稀薄的血緣關係,現在看起來更是笑話。

蘇鈞想到剛剛自己努力爲她找理由,來勸服自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

肖豔看着蘇鈞往前面走,背影在燈光照的恍如白晝的庭院裡竟然有幾分蕭條。

她覺得有什麼東西,自己將要永遠失去了,再也抓不住,不自覺的開口,“蘇鈞。”

蘇鈞聽到了背後的聲音頓下腳步,沒有回頭,他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姜夫人,今天謝謝你的招待。”

陸庭川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徐敏,快步走到了蘇鈞身邊。

徐敏膽被陸庭川輕輕掃來的一眼弄得膽戰心驚,剛剛她也是氣糊塗了,那麼一羣人一下,都在圍觀,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就想在衆人面前羞辱蘇鈞。這會兒徐敏有些後悔了。

姜燁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兩個人走了之後,一羣人依然沒回味過來。

陸庭川的行爲坐實了剛剛徐敏的話,大家都在心裡紛紛揣測。

姜燁忙出來救場,讓人把徐敏送走,笑着又說,“大家都進去吧,外面風大,穿裙子的女士們被凍感冒了我可不負責任的。”

三言兩語,氣氛好了不少,圍觀的人畢竟都是有身份的,大家面不改成的回到了大廳,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姜燁看了看錶情不太好的肖豔,“阿姨,你累了就去休息會兒吧。”

“嗯。”不知道爲什麼,肖豔一直想這蘇鈞最後看自己的眼神,雖然很平靜,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種深刻的失望以及薄涼。

蘇鈞坐在了車上,閉上了眼睛,這會兒他反而是心如止水,十分的清醒,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先前早就有想過他會請我,可能是衝着你,卻還是來了。”

陸庭川摟着蘇鈞的腰,沒有說話。

蘇鈞自嘲的笑了聲,“陸庭川,你是不在早就猜到了?你既然知道了,爲什麼還跟着我來。”

陸庭川沒有回答,握住蘇鈞冰冷的手,“我們回家。”

蘇鈞不再說話,靠在靠背上,車外面的風景往後退,他覺得全身發涼,唯有陸庭川握着他的手,能給他溫度,讓他不至於結冰。

現在看了,今天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是他太糊塗,總是心存着僥倖,想的不透徹,不然又怎麼會有今天這一出。

蘇鈞表面上看着冷清,不容易接近,但是親情的缺失和成長環境,讓他比一般人更要看重感情,越缺乏什麼就越渴望什麼。

可是,這世界上,最看不透的就是人心,有時候不自覺的就會迷失。

蘇鈞到了家之後,洗澡之後就睡在了牀上。

他對陸庭川說,“你別擔心,我很好,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我困了。”

陸庭川把蘇鈞摟在懷裡,沒有在說話。

蘇鈞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繽紛的夢,那些許久不曾想起的畫面在他腦子走馬觀花一樣的閃現,就想放電影一樣。

“你不要走。”

“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再也不會回了嗎?”

最後他看見自己站在恍如白晝的庭院,背後站着的人臉上的表情都模糊不清,他聽見自己說,“姜夫人,再見。”

我已亭亭,不憂,也無懼。

蘇鈞第二天起來就覺得頭昏昏沉沉的,陸庭川今天沒有出去,坐在蘇鈞身邊看書,連着達達也不怎麼蹦躂了,安靜了下來,乖巧的反常。

蘇鈞笑着和達達說話。

一切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的心裡終於是了無牽掛,這些纔是他的家人,會一直陪伴他的人。

一夜之間,蘇鈞突然就成熟了許多,這是陸庭川不希望看到的,他希望有了自己,蘇鈞的心裡能沒有絲毫的陰霾。

但是誰想得到傷了蘇鈞的人,竟然是至親之人。

那個女人二十年不見的人,二十年後又何必出現,讓以前僅存的一點幻想也一一的破滅。

肖豔終究是個自私的人,她是對蘇鈞心存愧疚,想要彌補,但是那些稀薄的骨肉親情在她如今的地位面前不堪一擊,兩相沖突,她依然會再一次選擇拋棄蘇鈞。

蘇鈞看淡了,反而人開朗了不少,他以自己的方式成長着。

蘇鈞的肚子漸漸得大了,每次胎動,達達看到了都會大驚小怪,貼着肚皮和小傢伙說話,自己叫自己哥哥過過乾癮,咋咋呼呼的。

一會兒說帶弟弟去買玩,一會兒又說買東西給妹妹吃,達達是當哥哥的自信爆棚,連着蘇均都被它自由切換的妹妹弟弟弄得有些糊塗,笑着問:“你是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達達玩着手指想了好一會兒,“我想要妹……弟弟!”頓了頓,達達終於是理清楚了,“我又想要妹妹,又想要弟弟。”

達達虛歲都五歲了,這個年紀也不能整天待在家裡,白秋禾幫達達找了一所私立的幼兒園,達達天生的豁達開朗,他在這個看臉的世界也吃得開,很快有了新朋友,每天就是數着弟弟還有多少日子能出來陪自己玩,叫自己哥哥。

陸庭川依然每天都會教達達一會兒,有了質量這麼高的家教,達達學得也快,人家可是當哥哥的人了,自然要努力了。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流淌了過去,六月初的一天清晨,陸家贏來了一個新的成員。

小傢伙哭聲響亮,伴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產房裡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