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村這個還沒有名氣的小漁村,位於江戶灣的西邊,此時卻成爲萬人關注的焦點。幾乎所有人都將眼光集中在這一塊彈丸之地。
原因很簡單,復遼軍的北洋艦隊司令要與幕府將軍信賴的大家臣酒井忠勝進行談判。復遼軍這邊有近千人上岸,而酒井忠勝帶領了兩千士兵前來橫濱村與鄭芝龍會晤。如果不是橫濱村的海域附近有復遼軍的戰船在逡巡遊弋,震懾了德川幕府,說不定現在雙方已經打起來了。橫濱村的村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陣勢,雙方三千人、加上各地到來的流浪武士、附近的大名,擠滿了這一塊地方。這些村民也出來圍觀,瞪大了眼睛不敢出身。
雙方的焦點,都落在中間的鄭芝龍和酒井忠勝身上。雙方各有後盾,在各自勢力都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你是復遼軍的什麼人?爲何率領船隊侵犯我們東瀛國界?”酒井忠勝率先出聲。
“你又是什麼人?我們中華天朝作爲宗主國,巡視周邊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你難道想要想要否認我們宗主國的地位?”鄭芝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
“你……”酒井忠勝指着鄭芝龍,臉色鐵青,“大明是宗主國沒錯,可是也不能隨意入侵周邊王國的地界。“
“可是我們作爲宗主國,聽說幕府屢次鎮壓農民起義,迫害各個大名,使得這裡民不聊生,我們嚴重懷疑你們侵犯了治下百姓的人權。沒錯,我們懷疑你們不尊重人權!”鄭芝龍報手對天,“普天之下,只有華夷之分,我聽說幕府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蠻夷,稱大明爲中華,高麗爲外國,而西洋、南洋等地爲蠻夷。既然幕府都將自己視爲華夏體系的一部分,我們作爲宗主國,關心體系內的百姓是否過上好日子又何錯之有?所以這次不是我們想要闖入你們的地界,而是上天的旨意讓我們到來這裡,解救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的東瀛老百姓啊!”
“……”酒井忠勝一下子矇住了。爲何好像主動入侵江戶灣的鄭芝龍變成了正義的一方,而自己好像對待自己的百姓很嚴酷一樣……
“等等,讓我理清一下邏輯。”酒井忠勝頭疼道,“你們說你們闖入江戶灣是爲了解決我們東瀛的人權問題?我們這裡的平民們哪裡水深火熱了?”
“你看看這小漁村裡村民,一個個衣衫襤褸,飢不果腹,面黃肌瘦就跟是餓死鬼一樣。再看看我們的人,一個個綾羅綢緞,紅光滿面,高低立下。”鄭芝龍指了指橫濱村的村民們,又指了指身後的商人。
“你這是在拿我們的漁民和你們富有的商人比較……”酒井忠勝這回不蒙了,幸好沒被鄭芝龍的詭辯給繞進去。
“住嘴,我從來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鄭芝龍一下子打斷了酒井忠勝。
不按常理出牌啊!誰纔是真正的厚顏無恥啊,酒井忠勝氣歪了鼻子,還讓不讓人好好說話了!
“好了,既然你們侵犯平民的人權在先,我們定然是要爲東瀛數百萬老百姓討回公道的,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判吧。請。”鄭芝龍不知道從哪一家漁民那裡取來兩個破舊的小木凳,就擺在酒井忠勝和他的前面。
“我們就坐在這個地方……談判?”酒井忠勝見鄭芝龍想要直接在橫濱村這個小漁村的鄉村小道上坐着談判,不由用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鄭芝龍。
“我見這裡空氣清醒,陽光明媚,這是商議要事的好地方,怎麼你難道嫌棄自己子民居住的地方嗎?”鄭芝龍說道。
“不是……只是太有失身份……”酒井忠勝說道。
“我堂堂復遼軍北洋艦隊司令都不覺得有辱身份,你又不是幕府將軍,還怕什麼丟失身份。我們坐下好好談!”鄭芝龍喝道。”
酒井忠勝被鄭芝龍突如其來的嚴厲呵斥嚇到,於是難爲情地在衆目睽睽之下和鄭芝龍坐着兩個小板凳,面對面地談判。
酒井忠勝曾經從軍徳川秀忠部參與關原之戰,現年四十多歲,是德川家光手下重臣,有一股殺伐之氣。鄭芝龍年紀輕輕,比不得酒井忠勝的老成,但是殺伐之氣比酒井忠勝有過之而無不及,經歷更加傳奇!鄭芝龍可是二十歲出頭就在夷洲海峽搶掠過往的船隻,屢破大明水師!如果不是復遼軍橫空出世,他現在就是南洋船王,縱橫四海!
而加入了復遼軍以後,擁有更加強大的戰船和火炮,復遼軍提供的工業知識又極大地擴大了鄭芝龍的視野。相比之下酒井忠勝就像是井底之蛙了。
橫濱村周圍的幾千人,都在舉足觀望,看雙方如何往來較量。
“撤銷驅逐令,開放江戶灣,並將神奈川宿、橫濱一帶的土地交給我們天朝管理。”出乎酒井忠勝意料之外的是,坐下來後的鄭芝龍沒有再在口頭上取巧,而是開門見山地說出復遼軍的條件。
“請恕我們幕府做不到。長崎港本來就是我們幕府的土地,你們的駐軍應當立即撤離長崎港。更別說江戶灣是我們幕府江戶城的內湖,若開放江戶灣任由你們進出,要置於我們幕府的威嚴何在?安危何在?”酒井忠勝搖頭說道。
“你要知道,我們現在不攻下江戶城就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寬容了。我們奉天朝上將軍楚軍主之命令前來此地,若貴府答應我們的條件,開放貿易,設立港口,則我軍除留守兩艘戰船駐守以外,不再進取。如若不然,則令海軍一部登陸,水陸夾攻江戶城,直到攻破江戶城爲止!”鄭芝龍的語氣再次變得凌厲起來,整個人的氣勢都大爲改變。
“你們是瘋子不成麼?!區區一兩千人就揚言要攻破江戶城!”酒井忠勝尖叫起來。周圍的東瀛平民、武士也一陣譁然。
“看來你是在懷疑我們北洋艦隊的實力啊。這樣,你隨我去清點我們船隻上的重炮有多少門,你就會清醒一點了。”鄭芝龍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