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客廳裡吃水果。突然,小威的手機響了,那搖滾樂的鈴聲讓太子微微一楞,馬上下意識的看向夏茉。而夏茉並沒有很在意,依然與身邊的薇薇談笑成一團,好不開心。
“小茉姐,我們先回去了。朋友打電話來說有人要拼舞,讓我們一定參加。”小威掛了電話,衝着阿杰點點頭,兩人一起站起來向夏茉辭行。
“這麼快就走了,我送你們吧!”夏茉說完,眼神飄過太子時,突然心生一計。“你們拼舞可以旁觀的嗎?”她回頭問小威。
“當然可以,我們是在露天廣場拼,那裡是我們的老地方。”小威他們所說的拼舞其實是私下性質的,就是喜歡跳舞的一羣人各自組隊,利用晚上的時間在露天廣場擺擂臺,哪個隊贏了就算是當天的擂主。這是不帶任何經濟利益,完全因爲共同愛好跳舞而自發舉行的。通常這個時候,露天廣場的人總是特別多,很多市民都會前來旁觀,其中也不乏許多娛樂公司的星探。
夏茉一聽,連忙走到太子身邊對他說:“你和我一起去。”
“爲什麼?”太子不解的問。
“帶你去見識見識。”
“見識什麼?我也要去。”這個時候總少不了十四冒出來湊熱鬧,他是對什麼都好奇,對什麼都感興趣。
“不行,人太多,我不放心你。”夏茉可不想帶着這個麻煩精。
十四連忙拍着胸脯保證道:“我會照顧我自己的。”
“我不是害怕沒人照顧你,而是怕你又去闖禍。你乖乖待在這裡,回來我買冰淇淋給你吃。”夏茉沒理會十四沮喪的表情,拿起包包,拉着太子的手就往門外走。
“那個,小茉,能不能讓老四陪我一起去?”太子的聲音有些不安。
夏茉轉頭看着他,心想:也許是上次在商場的經歷太過恐怖,導致這位太子同志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讓老四跟着也好,至少自己也安全點。她揮手召喚老四,然後幾人一同離開。
城市的夜景十分美麗,到處是霓虹閃爍的燈影,將大街小巷妝點得流光異彩。太子和老四的眼睛一直盯着車窗外,看着那些耀眼的景色一點一點的甩到腦後,只覺得兩隻眼睛太少,看也看不過來。
太子輕聲的感嘆着:“這些光真漂亮。如果紫......咱們家也能用上這些光,那有多好啊!”
夏茉通過後視鏡看到小威和阿杰帶着耳機,正搖頭晃腦的聽音樂,這才放心的對太子和老四說:“現在故宮也裝了電燈,不過晚上的故宮不讓遊人進去,所以也沒有必要裝這些霓虹燈。”
“故宮?”老四重複了一句。
“是啊,就是你們家嘛!以前你們叫它紫禁城,現在我們叫它故宮。平民老百姓也能進去遊玩,只不過需要花錢買票。”
得到答案,老四又將頭轉向窗外,讓夏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轉頭的那一瞬間,夏茉還是從他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落寞。
沒多久,他們就抵達了露天廣場,這裡已經是音樂的海洋,跳舞者的天堂。人很多,夏茉提醒兩人跟着她不要走散,並且讓他們各自將自己的手機拿好,以備不時之需。
小威與阿杰向夏茉打了聲招呼,走向正在準備的同伴們。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四周都是認識的人,如魚得水一般,與太子和老四的侷促不安形成明顯的對比。
很多穿着肥大衣褲的男孩子正在熱身,一旁的女孩卻都是緊身衣褲。動感十足的電子音樂將四面八方的人潮籠罩着,讓每個人身體裡的細胞都活躍起來,想隨着音樂而晃動起舞。
夏茉帶着兩人擠到前面,這時已經有人在中間的空地上清場了,比拼馬上開始。
音樂暫停,幾個打扮時尚的女孩子從一旁走到場中央,各自隨意的擺好了POSS,領頭的那個向身後的DJ點點頭,頓時激烈的音樂伴隨着她們一系列急促的動作拉開這場盛會的序幕。四周的人羣中傳來口哨聲,喝彩聲,鼓掌聲,氣氛一下熱烈起來。
老四和太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盯着場內上下翻飛做着各種高難度動作的女孩子,久久不知道該發表什麼評論。夏茉時不時跳起來呼喊兩聲,爲場內的女同胞加油。這樣的場景她倒不是常能看到,所以也覺得特別開心。
女孩子們跳完了,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緊跟在後面的就是小威他們,他們總共是五個人,在相對節奏緩慢的音樂中像木偶一般僵硬的上場。突然,音樂節奏毫無預告的加快,五個木偶頓時活了過來,活絡的肢體語言將場內的氣氛迅速點燃。接着,他們各自做了自己擅長的技術性動作,如“大風車”、“頭轉”、“托馬斯”等等,這些比體操運動還要炫目的表演,惹來觀衆連連喝彩。一時間,場內場外的大多數年青人一起扭動起來。
太子看着小威的舞蹈,覺得他真是特別厲害,這幾招比下午教他的難度大很多。在這樣一個氣氛下,就連他也忍不住搖晃着身體,躍躍欲試。無奈自己會的動作幾乎爲零,只能一眨不眨的盯着場內,像海綿一樣吸收着。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起來,後面的不停往前擠,將一時沒有留意的夏茉擠到一邊,險些摔到地。還好身邊的老四眼明手快,將她摟住。
夏茉擡頭看看他,站穩了身子,問道:“會不會覺得很吵?”
“還好,這個場景讓我想起我們滿人玩布庫時的情景,也是這樣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就是沒有這麼激烈怪異的音樂而已。”老四怕她再被擠倒,將她小心的護在懷中,眼睛卻盯着場內回答道。
“小茉姐,怎樣?我們跳得如何?”小威與阿杰跳完直接來到他們身邊,詢問的口氣中帶着一絲驕傲。的確,他們的舞技很是高超。
“小威,你們那個動作是怎麼做到的?很像雜耍!”太子好奇的擠到他身邊問着。小威抹了抹頭上的汗,湊在太子耳邊仔細講解着,還時不時指着繼續跳舞的人,讓太子對照來理解。
夏茉見太子的心已經完全被吸引過去,總算是鬆了口氣。她囑咐太子跟着小威,不要自己亂跑,自己則拉着老四殺出重重包圍,到一邊清淨清淨。
“我印象中的你,應該不大喜歡這樣的氣氛。太鬧了。”遠離那個圈子,耳邊一下子安靜不少,不用提高嗓音那麼費力的說話,夏茉覺得很輕鬆。
“恩。我是不大喜歡。”兩人走在廣場旁幽靜的小道上,像極了一對約會的情侶。
“下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那麼說的。”
“呃,什麼?”老四突然聽見夏茉向他道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夏茉停下腳步,面對着老四認真的說:“對不起,是我太急了,我不該逼你們一下子接受那麼多東西,以後不會這樣了,相信我。”
“其實你不用道歉,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十四弟老是給你添麻煩,你都從來沒有計較過,這點小事我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呢?更何況你也是爲了我們好。”
“你不生氣?”
老四搖搖頭。夏茉誇張的深呼吸一次,然後與老四相視而笑。
“其實你應該試着放開心胸,接受這裡。”
“我有哪裡沒接受嗎?”
“有。”夏茉指着自己的心,真誠的看着他。
老四無語。他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就連他自己都認爲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不再念想了。可是,眼前的女子卻能一眼洞悉他的內心,挖掘出連他都想否認的事實。他還在懷念從前,不爲權利,不爲榮華富貴,只爲那一縷熟悉的空氣可以讓他從容面對一切。這裡什麼都有,什麼都比從前好,可是卻讓他如坐鍼氈,每天都好似生活在慌亂中。他很不喜歡這樣的狀態。
夏茉見他不說話,背手走在他前面,搖頭晃腦學着古學究說話:“古語有云:既來之,則安之。聰明淡定如四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
老四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快步跟上她,漂浮的心略微安定些。
“你放心,一切有我。”
“好,那一切就交給你了。”一股暖流直通心底。老四說着這句話,終於決定放開自己的心胸,去接受這個嶄新的世界。他看夏茉的眼神不再是冷冰冰的,有一種溫暖包含其中,他知道,這是夏茉帶給他的。
有幾道人影在他們身後鬼鬼祟祟的晃動,趁兩人正聊得開心,突然衝過來一把扯過夏茉包包的揹帶,直接往前跑。夏茉沒有防備,一下摔倒在地。
老四的反應很快,一個掃腿將搶包那人絆住,抓住他的手低吼道:“把包還給我。”
他的同伴都停下來,互相對看一眼,一起邪笑着向老四逼近。他們突然不那麼急着要逃跑,似乎來了遊戲的興趣。真是一羣流氓。
“你說還就還嗎?老子我偏不還,你能拿我怎樣?”小流氓說着,將包包扔給身邊的同伴。
“我再說一遍,還給我。”老四的手勁漸漸加重,讓那小流氓哎喲哎喲不停叫喚。
“還,我馬上還。”他一邊求饒,一邊向同伴使了個眼色。幾人同時圍過來揮舞拳頭打向老四。
老四躲了幾下,無奈中讓已經抓住的小流氓逃離自己的掌控,於是轉身應付起另外幾人。夏茉想爬起來幫忙,卻發現扭到了左腳,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重新跌坐在地上。
脫身的小流氓拿起同伴扔在地上的包包,一邊掏裡面的東西,一邊笑着說:“還,我當然會還,等我把看中的東西拿出來,馬上就還!”他拿出夏茉的皮夾,打開一看,眼睛頓時閃閃發光,真沒想到今天碰到了個有錢的主。
“別的東西你都可以拿走,錢包還給我。”夏茉坐在地上焦急的喊道。
“你當我傻瓜啊?你這包裡就錢包最值錢,不拿它拿什麼?哈哈!”小流氓的笑臉,讓夏茉恨不得上前抽他兩巴掌。
老四聽見兩人的對話,漸漸加快了與他們打鬥的動作,不一會就將幾人打倒在地,然後閃身到小流氓身邊,搶過他手中的錢包,並且一拳招呼在他的臉上。
“我警告你們,下次別再讓我碰到。如此爲非作歹,簡直不可饒恕。”老四說完走回夏茉的身邊,伸手去扶她。
“啊!”夏茉尖叫一聲,用盡全力推開老四,然後閉上眼睛微側身體。她剛纔越過老四的肩膀看見小流氓從背後拿出一截鐵棍,衝過來向老四的背後打去,她嚇得來不及思考就將他推開。等了一會,卻沒有感覺到鐵棍打中手臂的疼痛,她小心的睜開眼睛,只見老四跌坐在地上,用手接住了那根鐵棍。
這會,老四真的生氣了。他一用力,那截鐵棍輕而一舉到了他的手中。他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不停後退的流氓,滿臉的殺氣,拿着鐵棍的手青筋直冒,看得小流氓十分心慌。其他幾人看到這個情景很不講義氣的轉身逃跑,其中一個在路過夏茉身邊時拿走了掉在地上的錢包。
夏茉一着急,顧不上左腳的疼痛,拼命抓住那人的褲腳,嘴裡還不停喊着:“你還給我,錢都給你,把錢包還給我。”
老四無暇理會已經被他逼得摔倒在地上不停求饒的小流氓,轉身跑向夏茉。夏茉的手已經抓不住那人的褲腳了,眼看就要被他逃脫,老四情急下將鐵棍扔向那人,嚇得那人只好放棄錢包,奪路而逃。
小道上又安靜下來,人們都圍繞在廣場中央,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老四連忙扶住夏茉,見她不顧自己,先緊張的打開錢包查看,然後又將它貼在胸口,臉上有種劫後餘生的表情。他頓時好奇,這被夏茉如此緊張的錢包裡究竟有着什麼秘密?
“小茉,你還好吧?”
“我的腳好疼。”夏茉這才感覺到腳腕的疼痛,她一低頭,自己都嚇了一跳,整個腳腕腫得和包子一樣。
老四不由分說將她背了起來,問道:“這附近有大夫嗎?我帶你去看看。”可過了好久,背上的夏茉都沒有任何反應。
老四疑惑的轉頭,突然感覺到一滴淚掉在他脖子上,滾燙的,讓他渾身一顫。夏茉一直是個豁達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傷心到了極點,從來不輕易掉眼淚。老四可以肯定她一定不是因爲腳疼而哭的,究竟是爲了什麼呢?他走到一排坐椅旁,將夏茉放下來。
夏茉低頭看着她的錢包,小心擦拭掉上面的灰塵,彷彿這不是一個錢包,而是她的珍寶。老四坐在她身邊,默默的看着她,沒有開口詢問。他能感覺到夏茉潛藏在內心的悲傷,他無法體會的悲傷。
夏茉突然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的說:“你知道嗎?從小到大,只有爸爸像你這樣背過我。那時我還很小,可是那種溫暖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說着她打開手中的錢包,一張泛黃的照片出現在老四眼前。那是張一家三口的合照,爸爸媽媽抱着一個可愛的娃娃,笑顏如花。
“這是你爹孃?他們......”
“他們已經去世了。”夏茉輕輕的吐出這句話,難過的閉上眼睛。
老四不再問什麼,只是伸出手將夏茉緊緊摟住。她應該很渴望那種溫暖吧?雖然他並不知道父親的背有多溫暖,他從來不成體會過。他不知道那種溫暖會不會如同他現在懷中這樣,但是他卻想這樣做,哪怕能給她一絲一毫的溫暖也好。因爲他在給予的同時也得到了,得到了他也異常渴望的溫暖。
不遠處依然喧鬧開懷,而這片月光下,沉靜中透着淡淡的憂傷,他們兩人都沉默着不願打破這種氣氛,靜靜的回憶,回憶那遙遠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