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還有牧場?”李蓁蓁覺得很驚奇, 畢竟牧場什麼的,跟洪門好像有點不搭。
周然勾了勾嘴脣, 笑着說:“沒什麼, 就一個小牧場, 主要養牛羊,你想去嗎?”
“離這裡遠嗎?”李蓁蓁有點感興趣了,她倒要看看洪門是怎麼經營牧場的。
周然摸了摸她的頭髮, 嗓音輕柔說:“不遠,我們坐飛機過去, 很快地。”
李蓁蓁在心裡暗暗乍舌, 以至於忽略了周然的動作。
他們行動力驚人, 很快就準備好了飛機, 保鏢們拖着行李,袋鼠蘭博也跟來了。但是臨到要登機的一剎那, 蘭博卻退縮了。它驚恐地搖了搖頭,猛地往後退去。
見此,李蓁蓁也不好勉強它, 只得囑咐管家代爲照顧了。
飛機緩緩地起飛了,盤旋在這片大地之上。李蓁蓁坐在機艙內, 居高臨下地俯瞰下方, 昆士蘭丁城堡變得越來越小, 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茂密森林,偶爾還可以見到深邃的峽谷。有些峽谷裡, 還流淌着奔騰的河流,甚至還有飛流直下的雄偉瀑布。
她目不暇接,忍不住在心裡驚歎,這個地方的景色,真的不輸給任何有名的景點。
當她看到一羣正在快速奔跑的袋鼠時,才意識到飛機正在緩緩地下降。
這是一片美麗的大草原。綠茸茸的牧草,就像地毯,覆蓋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之上,一直綿延到了天邊。草叢中,各種鮮豔的小野花競相開放,爲這塊綠毯,點綴上華麗的花紋。
直升飛機還在不斷地盤旋,激起一股股強烈的氣流。遠處的牛羊受到驚擾,一個個都停了下來,驚恐地望向這邊。有一些膽小的,甚至已經開始奔跑起來了。
李蓁蓁覺得,那些奔跑的牛羊,就好像一朵朵雲彩,零星地點綴在這片草場之上,好一派美麗的田園風光。
只需一眼,她就已經知道,這個牧場是典型的西式牧場。特點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大。
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放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都能夠起到震撼人心的作用。
李蓁蓁前世生活在城市裡,今生又在鋼鐵叢林般的香江待久了,早已忘了大型牧場的樣子,因此更覺得震撼。
直升飛機降落的地方,是一塊高地。李蓁蓁跳下飛機,就能把遠處的風景盡收眼底。
這裡的空氣乾淨透明,陽光就像塗了油脂一樣,亮得有些晃眼。李蓁蓁用手搭起涼棚,放在額頭上,努力地眺望遠方,不由得感慨:“周然,這個牧場好大,我都望不到邊。”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你說得沒錯,美麗的小姐,昆士蘭丁紅袋鼠牧場,擁有51萬英畝的土地。”
看到李蓁蓁朝他望過來,這個陌生的白人男子,揚起熱情的笑臉,彬彬有禮地說:“請允許我向你介紹自己,我叫基德曼,是這家牧場的經理。”
周然也在旁邊補充說:“蓁蓁,基德曼一直爲我家經營牧場,他人很隨和,你不用跟他客氣。”
基德曼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白人,皮膚白得發亮,個子很高很瘦,一頭凌亂的紅色捲髮,被直升飛機的狂風吹得四處飄散。
他的個人特徵非常明顯,以至於李蓁蓁第一眼就對他印象深刻。雖然香江的白人很多,她來到澳洲之後,更是見過不少白人,但她從未見過如此白的白種人。
大部分白種人,他們的皮膚其實很容易泛紅或者長斑,有些人的膚色,甚至比華人還要深。
但是眼前這個基德曼,卻不是這樣,他的皮膚極白極光滑,在紅色頭髮的襯托下,更白得驚心動魄,好像會發光一般。
李蓁蓁眨了眨眼睛,揮手致意說:“你好,基德曼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基德曼俏皮一笑,緊接着做了一個紳士禮,彬彬有禮地說:“很高興認識你,美麗的小姐,我可以叫你李嗎?”
“當然可以。”李蓁蓁知道,她的名字發音,對於大多數外國人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因此她很樂意聽到別人叫她李。
基德曼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很隨意地拍了拍周然的肩膀,語氣中卻帶着恭敬:“周,好久沒有見到你了,願上帝與你同在。走吧,你們的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
基德曼回頭打了一聲呼嘯,遠處的幾輛皮卡車,立刻往這邊開過來。等這些皮卡車離得近了,李蓁蓁發現,司機都是高大粗獷的白人男子,大概是這個牧場的工人。
衆人坐上皮卡車,呼啦啦地朝着前方開去。所到之處,牛羊無不奔逃潰散。讓李蓁蓁再次感慨,這裡的牛羊真多。
車子慢慢接近一片橡樹林,沿着寬闊的道路一直行駛,在盡頭那裡,一棟漂亮的歐式大別墅,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這棟別墅依山傍水,背後是巍峨的羣山,正前方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在它的四周,是大片修建得整整齊齊的綠草地,間或有一棵棵繁茂的花樹,顯然是有人精心打理過的。
此時湖水很靜,就像一面鏡子,清晰地倒映出了別墅的倒影,竟似童話裡的糖果屋。
但是別墅外站着的人羣,卻將李蓁蓁拉回了現實世界。
這些人有男有女,全是白人。他們衣着樸素,有些人的手裡甚至還拿着抹布,臉上卻都洋溢着熱情的微笑。
李蓁蓁和周然走下車,這羣人就都圍上來了,一個個爭相跟周然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見啦,周,你想念你的胡克老爹嗎?哦,讓我看看你。你長高了,小子,就像這背後的昆士蘭丁山,一不小心就比我高了……”
胡克老爹還待再說,卻被他身後的一箇中年婦女打斷了,她翻着白眼,用力推開胡克老爹,擠上來說:“周,讓我算一下,你已經三年沒來過牧場啦。我每年夏天都給你做了你愛吃的昆士蘭薄餅,最後都讓胡克這傢伙給吃掉了。”
很明顯,這些人一看見周然,他們的熱情都被調動起來了。他們圍着周然,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念,把他當做子侄一般來看待。
周然笑眯眯地迴應着,絲毫不見隔閡,抽空還偷偷告訴李蓁蓁:“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裡住,他們是牧場的工人,都是看着我長大的。”
周然擡起手臂,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緊接着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李蓁蓁,高聲地介紹說:“這是我的朋友,你們可以叫她李。”
他寥寥的幾句,卻勝似千言萬語,讓這些牧場的工人立刻意會。他們饒有興致地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卻善意地沒有多說一句話。
幸虧他們沒有多說什麼,不然李蓁蓁非要羞死不可。這些人雖然是工人,卻一個個都像周然的長輩一般,她哪裡見過這等場面?
他們在這裡寒暄,保鏢們卻徑直拎着行李進入了別墅,最後基德曼走出來說:“好了,夥計們,都散開吧,讓周和李進來。”
這些人嘻嘻哈哈地,卻聽話地終於散開了,他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很快就融進了這片大草原,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蓁蓁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得以進入這棟大別墅。
別墅的內部就跟它的外觀一樣漂亮,裡面的佈景和擺設,無不採用奢華的好料子,顯得沉穩大氣,卻沒有多餘的生活跡象。
基德曼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他站在樓梯口,表情誇張地說:“我接到電話說你要來,牧場的工人簡直要發瘋了,他們把這棟房子的每一個房間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你很久沒來了,他們都想你了。”
周然的表情卻很輕鬆隨意,他開玩笑地說:“謝謝你了,基德曼,需要我請你喝啤酒嗎?”
“哈哈哈哈……”也不知道這句話,戳中了基德曼的哪個笑點,他竟然豪邁地仰天大笑,差點沒把天花板也給震下來。
“基德曼!”一個稚嫩的童音在角落中響起,聲音中似乎有不滿與惱怒。
李蓁蓁循着這個聲音望過去,只見到一個精靈般的小女孩窩在沙發裡。她看起來很小很小,有一雙湛藍色的大眼睛,和一頭紅色的美麗捲髮。此時她的嘴中含着波板糖,臉頰鼓鼓地,整個人如同櫥窗裡走出來的芭比娃娃。
這個小女孩的皮膚,是從未見過的晶瑩剔透,恍若水晶做的人兒。
她長得太可愛了,李蓁蓁向她招手,她輕巧地跳下沙發,怯怯地走了過來,似乎張嘴就要笑,卻忽然緊緊地捂住嘴巴。
李蓁蓁蹲下來,溫柔地說:“我叫蓁蓁,你叫什麼名字?”
“簡?珍妮?”小女孩發音口齒不清,她嘗試了好幾次,似乎是被自己的發音逗笑了,突然忍不住咧開嘴笑,露出了缺顆門牙的粉嫩牙牀。
李蓁蓁忍俊不禁,原來她是因爲換牙纔不敢笑,她連忙友好地說:“你長得真好看,我叫做李,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小女孩羞澀地抿着嘴,甜甜地說:“妮可,我的名字叫做妮可。”
李蓁蓁一陣恍惚,她認識的一個女明星,也叫這個名字。
這時候基德曼走了過來,威嚴地說:“妮可,你答應了你媽媽,不再自己偷偷吃糖,你忘記了嗎?”
妮可早在基德曼走過來的時候,就把波板糖藏在了身後,此時她把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欲蓋彌彰地說:“沒有,你一定是看錯了。”
基德曼瞪着她,企圖讓她感受到他的威嚴,但他眼裡的笑意卻出賣了他。
李蓁蓁站起來說:“基德曼先生,這是你的女兒嗎?”
“不,”基德曼氣鼓鼓地搖了搖頭,他無奈了攤開手,看着地上的小人兒說:“妮可是我哥哥的女兒,他們一家剛從夏威夷回來,打算在澳洲開牧場。”
他蹲下來盯着妮可,嚴肅地說:“妮可,你爸爸媽媽現在在布里斯班,你答應過要聽我的話,要是你不聽話,我就把你送回去。”
“我知道了,叔叔。”妮可乖巧地點了點頭,把波板糖從背後拿了出來,卻怎麼也不捨得交給基德曼。
看着她依依不捨的樣子,基德曼的眼裡迅速閃過一絲笑意,但他還是無情地把波板糖奪了過來,一臉認真地說:“我是爲了你好,妮可基德曼,你以後會感謝我的,如果你不想長一嘴爛牙的話。”
這句話成功地讓李蓁蓁震驚了,她一直都沒有往那個方面想,此時她看着眼前這個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滿臉不可置信。
這個妮可基德曼,會是她知道的那個妮可基德曼嗎?
可是在她純淨得恍若天使的小臉上,卻找不到一絲一毫好萊塢巨星的豔麗風采。
妮可已經跑出去玩耍了,可是李蓁蓁卻還是一臉懵,她盯着窗外小女孩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蓁蓁?蓁蓁?”周然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擔憂地說:“你怎麼了?累了嗎?”
李蓁蓁瞬間回神,她自嘲地笑了笑,白種人小時候和長大後的樣子,確實差別很大,她根本認不出來。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索性丟開。
她對着周然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剛纔在想事情。”
周然認真地看了看她,終於鬆了一口氣,重新揚起笑臉說:“你的房間就在樓上,我帶你去。”
李蓁蓁的房間正對着湖泊,一走進門,直接就能看到對面的湖光山色。一扇巨型的落地窗隔絕了空間,營造出私密的氛圍。
通透的陽光照射進來,給這個古典的房間蒙上了一層油膏,就好像畫家筆下的油畫。這裡雖然沒有昆士蘭丁城堡的奢華,卻別有一番風味。
見她滿意地笑了,周然也很高興。他伸手把她臉頰上的碎髮別在耳後,柔聲地囑咐:“你的保鏢已經把行李放進來了,你先好好休息,等會吃飯了我再叫你。”
周然出去了,李蓁蓁卻根本不想休息,她把行李規整好,把整個房間轉了一圈,就推開窗戶,走到了外面的露臺。
她本以爲昆士蘭丁城堡的空氣已經很好了,沒想到天外有天,這個牧場簡直就是個天然的氧吧,空氣中帶着青草的芬芳,沁人心脾,彷彿要把人從裡到外地洗滌一遍。
她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小妮可正站在湖邊,手裡捏着一捧鮮花,衝她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