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合縱連橫

謝長平的好消息來得非常快, 僅僅過了半個月,他就搞定了好幾宗大型的土地交易。又恰好趕上了波浪酒店的封頂儀式, 所以李蓁蓁再次來到淺水灣。

她出發的時候, 周然剛好過來找她, 聽說她要去淺水灣,他也要跟着一起來。他們坐車經過天星碼頭,沒有絲毫停頓, 司機就直接開過去了,向着過海隧道行駛。

李蓁蓁望向窗外, 維多利亞港灣依舊繁忙, 過往的船隻就好像銀河中的星星, 其中天星小輪最多, 也最明顯。

沉默中,李蓁蓁忽然開口:“都怪山麟, 害我現在都不敢搭天星小輪。”

周然的表情瞬間轉爲愧疚,沉痛地說:“蓁蓁,都怪我。山麟實在太狡猾了, 這段時間我們都抓不到他。”

“哎……”李蓁蓁長嘆一聲,皺着眉頭說:“現在的問題就是抓不到啊。”她說這話倒不是責怪周然, 純粹是出於對山麟的憎恨。

她的眼睛怔怔地望向遠處, 幽幽地說:“奇怪, 天星小輪雖然便宜,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很喜歡坐。”

周然輕笑一聲, 替她解釋說:“香江就是這樣,再有錢的人也喜歡市井生活,我覺得沒有明確的界限。”

李蓁蓁暗暗贊同,是啊,這片土地人多地少,生活在這裡的人太多太多了,走在路上,哪管身邊的人是窮人還是富人?

天星小輪雖然簡陋又廉價,但卻充滿了市井的趣味,不僅可以欣賞到維港的美景,還可以看盡人生百態,也許這就是她喜歡天星小輪的原因。

她再次嘆了一口氣,怏怏不樂地說:“以前我還沒那麼有錢,那時候我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但是現在……自從發生了山麟的事,我哪都不敢去,唉……”

車隊的速度飛快,眨眼間就開進了過海隧道,隨之而來的黑暗讓李蓁蓁悄然沉默,車廂內瀰漫着壓抑的氣氛。

周然的眼睛隱藏在這黑暗之中,卻亮得驚人。

到了淺水灣,李蓁蓁先去波浪酒店主持封頂儀式。周然也是第一次看見波浪酒店,不由得連連稱讚,最後他說:“蓁蓁,你這個夢幻島挺有意思,以後一定會生意興隆。”

李蓁蓁饒有興致地問:“原來你還懂風水呀?”

“不是風水,”周然胸有成竹地說:“波浪酒店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很夢幻。我相信世界上沒有哪一家酒店是這種風格,我很看好這裡。”

“是嗎?”李蓁蓁聽了很開心,笑彎了眼睛說:“那我承你吉言了。”

過了一會兒,謝長平走過來說:“老闆,吉時就快到了,我們開始吧?”

“嗯,走吧。”李蓁蓁一邊往前面走,一邊詢問說:“謝副總,記者都來了嗎?”

“來了,”謝長平點了點頭,有些委屈地說:“老闆,我們這次只請了幾個老熟人,爲什麼不多請一些記者,也好趁機宣傳一下?”

“你急什麼?”李蓁蓁斜睨着他,“今天只不過是封頂儀式,稍微意思一下就好了。等我們正式開業,再大操大辦,到時候再好好宣傳。”

李蓁蓁沒有說出口的是,她也知道這是一個宣傳的好機會,但是山麟躲在暗處,她不敢太過冒頭,這也是無奈的選擇。

封頂儀式最主要是拜神,由謝長平充當總工。至於真正的總工湯姆森,由於宗教信仰和文化差異,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熱鬧。

在酒店的樓頂,一張長長的紅色桌子擺滿了祭品,有整隻燒豬、牛頭、羊頭、雞、鴨、鵝等等。謝長平像模像樣地禱告了一番,跟李蓁蓁一起上了香,最後由李蓁蓁給樓頂中間填上最後一剷土,封頂儀式就算結束了。

其實樓頂已經密封好了,只特意空出那麼一小塊缺口,專門讓李蓁蓁去填土,象徵意義大過實際意義。

但有時候就是這種虛無縹緲的儀式,才能讓人安心。封頂儀式之後,現場點起鞭炮,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綻放出笑容,互相之間忙着道賀。

“老闆,大吉利是!”謝長平笑得心滿意足,突然壓低聲音說:“剛剛亨氏的負責人告訴我,他們想承建淺水灣的豪宅,規矩還跟以前一樣。老闆,這是好兆頭啊!”

亨氏集團跟鴻基地產合作過好幾次,水平還是很有保障的,因此李蓁蓁笑了笑,卻沒有明確表態,只說:“他們要是願意墊付資金,交給他們來建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現在設計方案還沒做出來,我也還沒有考慮好,你先讓他們等着吧。”

謝長平的眼珠子轉了轉,心領神會地說:“老闆,我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殷勤地跟上來,低聲說:“老闆,這邊我都安排好了,待會讓老許帶他們去吃飯,我們現在就去那幾塊地皮看,還是?”

“好,那就走吧。”李蓁蓁微微頷首,對他的安排很滿意。

衆人離開了這裡,在謝長平的帶領下,驅車來到了遠處的一座山腳下。到了那裡之後,謝長平指着前面的山說:“老闆,從我們現在站着的地方,到那邊的山,我都已經買下來了。”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介紹說:“這裡的平地是以前買的,山是最近纔買的,剛好連成一片,面積大概有9萬平方米。”

李蓁蓁仰起頭,這座山在淺水灣的衆多山丘中,算是比較高的山了。它的形狀像一個放大版的饅頭,兩邊低,中間高,頂部圓潤。這樣的地勢,天然就適合建造豪宅,不存在誰擋住誰的問題。

更妙的是,由於它的高度比較高,擋住了大海帶來的水汽,在半山腰形成了雲霧繚繞的景觀,遠遠看去,如同一條飄忽不定的巨龍。

山勢巍峨,前方又有開闊的大海,天生就具有氣吞山河的萬象。即便李蓁蓁這個不懂風水的人,也能看出這裡是藏風納氣的風水寶地。

謝長平察言觀色,緊接着又說:“老闆,我們的目的是開發豪宅,我上次就在想,如果是豪宅的話,那些有錢人肯定喜歡建在風水好的地方。所以我買地皮的時候,還專門請教了嚴大師。”

“哦?”李蓁蓁眼前一亮,好奇地說:“嚴大師說什麼了嗎?”

“好啊,當然好了!”謝長平笑得滿臉紅光,“嚴大師說這個地方的風水格局非常好,能夠聚財,人丁興旺。”

他搓了搓手,精明地說:“老闆,要是我們把這個消息放出去,肯定可以吸引到一批有錢人,嘿嘿嘿……”

李蓁蓁忍不住衝他翻了一個白眼,撇了撇嘴說:“謝副總,你上次還不相信我,怎麼嚴大師金口一開,你立刻就改口了呢?你也太迷信了吧?”

“不是,老闆,哎呦……”謝長平的臉更紅了,着急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李蓁蓁揶揄地看着他,斷然地說:“你只是迷信而已。”

她莞爾一笑,突然臉色一正說:“謝副總,風水玄學聽聽也就算了,我們做事業,還是要腳踏實地。現在豪宅還沒有開始建,這裡的事,你先不要泄露出去。”

謝長平羞愧極了,垂頭喪氣地說:“老闆,我知道錯了。”

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讓李蓁蓁都不忍心看了。她別開了眼,勾起嘴角說:“謝副總,我剛纔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自己心裡有分寸就行了。”

謝長平偷偷瞄了瞄她的臉色,猛地鬆了一口氣,又很快笑起來,熱情地提議說:“老闆,後面還有好幾塊地,我帶你去看吧。”

等李蓁蓁把所有的地皮都考察完畢,一個大膽的構思,漸漸涌上她的心頭。靈感來得如此強烈,讓她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地方耽擱下去。

她掩脣輕咳,招手對謝長平說:“我都看過了,等我回去好好想想,今天就先到這裡。謝副總,你自己開車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謝長平習以爲常,躬着身子說:“老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李蓁蓁回去之後,正想找藉口把周然打發走,沒想到她還沒開口說話,周然就主動提出要離開。

她正中下懷,毫不留戀地揮手說:“去吧,去吧。”等周然一走,她立刻飛奔進了房間,“嘭”地一聲關上大門,消失在了空間裡。

周然離開之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阿鼠,交代他說:“你出去打聽一下,天星小輪在誰手上。”

阿鼠的面目一下子變得猙獰,瞪着眼睛說:“少爺,他們招惹你了?這個不長眼睛的……”

周然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上了嘴,他淡淡地說:“他們沒有招惹我,是我想招惹他們。”

阿鼠立刻開心地笑起來,拍着胸口說:“少爺,你說吧,你想做掉誰,我現在就去做掉他。”

周然臉色一沉,捏了捏眉心說:“阿鼠,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阿鼠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自從他當上了雷神安保公司的總經理,他就徹底告別了過去。以前的他,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堂主。但是現在的他搖身一變,已經是一家英雄模範公司的主管了。

由於雷神安保公司在香江出了名,阿鼠的業務也開展得很快。他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回頭看以前的自己,只覺得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

現在他成天充滿幹勁,就連打扮都變了。不僅西裝革履,梳着大背頭,手腕上還戴着勞力士的金錶,時不時還要努力拽兩句英文。他認爲這樣的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精英的氣質,就跟他在報紙上看到的那誰誰誰一樣。

他自我感覺很良好,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少爺,我覺得我很好啊。你快告訴我,你想砍誰?我現在就去砍死他。”

周然簡直不忍直視,阿鼠自以爲很好,但他的本質還是沒有變。看他脖子上隱隱約約的紋身,還有他笑起來就顯得陰狠的眼神,都在處處彰顯他的匪氣。

“阿鼠,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周然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味深長地說:“古惑仔不動腦子,一輩子做古惑仔。”

爲了讓阿鼠聽得明白,他索性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收購天星小輪,你去打聽清楚,天星小輪在誰手裡,有什麼把柄沒有。”

“嘿嘿……”阿鼠伸出舌尖舔着嘴角,賊賊地說:“少爺,這個簡單。你給我一個鐘頭的時間,我保證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給你打聽清楚。”

“嗯,去吧。”周然揮了揮手,閉上了眼睛。他之所以萌生這個想法,是因爲李蓁蓁的話提醒了他。

才過了半個小時,阿鼠就急匆匆趕回來了。他快步走到周然的跟前,這才恭恭敬敬地說:“少爺,已經打聽清楚了。”

“說。”周然猛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如電,讓阿鼠悚然一驚。

他低下了頭,語速飛快地說:“少爺,原來天星小輪就在電星公司手裡。電星公司嘛,那不就是跟我們租碼頭的公司嗎?少爺,我們接手的天星碼頭、中環碼頭、灣仔碼頭,這三個碼頭,之前一直租給他們,現在也是他們在運營。”

“我們的兄弟打聽清楚了,電星公司現在的老闆,名字叫做列維傑米特瓦拉,是一個西班牙人。他們的家族米特瓦拉家族,經營天星小輪已經有90年了。除了天星小輪,他們在香江沒有其他的產業。”

阿鼠擡起頭,小心翼翼地說:“少爺,天星小輪在前幾年一共加價了兩次,現在每次坐船都要收3毛錢。他奶奶的,比以前賺多了!我估計他們不肯賣。”

周然只看了阿鼠一眼,表情淡淡地說:“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

阿鼠立刻意會,他齜牙咧嘴地笑起來,身子卻站得筆直,斬釘截鐵地說:“是,少爺,我一定給你辦成。他奶奶的,必要的時候……嘿嘿。”

晚上,周然回到了大宅,就看到週近南坐在大廳裡,掀開眼皮說:“回來啦?”

“爺爺,”周然走到他的身邊蹲下,扶住他的膝蓋說:“我今天讓阿鼠去收購電星公司。”

週近南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他目光祥和地看着周然,就好像一個普通人家的老爺子,拍了拍他的手說:“這個家,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覺得好,就去做。”

“謝謝爺爺。”周然孺慕地望着他,眼中溢滿溫情。

“一家人不說這些。”週近南的臉上古井無波,突然輕聲地問:“阿然,你有沒有想過做成產業?”

不等周然回答,他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尖刻地說:“難道你只是爲了討女人歡心?”

“什麼都瞞不過爺爺,”周然眼裡的笑稍縱即逝,不等週近南發怒,他就沉穩地說:“爺爺,我打算把天星小輪,還有我們之前經營的白色小巴,結合船運碼頭,組成一個運輸集團。”

他的聲音娓娓道來,好像早就想好了似地。

“我們有幾個機場和機場貨倉,可以負責空中的運輸。遠洋貿易又有萬噸巨輪。白色小巴的規模也大了,現在除了有軌電車,公共交通還要靠我們。如果再加上天星小輪,就可以把香江的內海也給佔了。到時候海、陸、空一起運轉,爺爺,你覺得怎麼樣?”

“好!”週近南的眼中猛地射出一道亮光,欣慰地說:“阿然,你這麼有成算,我就放心了。”

他看着周然的眼神難掩欣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是個好孩子,幸虧當年聽了你的話。67年電車司機大罷工,我們的白色小巴趁機進入市區。現在我們又有牌照,又有專門的路線,這倒是一樁合法的生意,呵呵……”

周然笑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說:“爺爺,我們現在有4350輛小巴,我打算今年再增加一半。座位也可以從14座,再擴到16座,或者20座。我準備註冊一家公共交通公司,把白色小巴和天星小輪合併在一起。”

週近南不說話了,只是眯着眼睛笑,最後他拍了拍周然的手站起身,笑呵呵地說:“你的事情,你自己去辦,我就不管了。”

他越過周然走上了樓梯,就連背影都似乎充滿了笑意。

也不知道阿鼠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在一週之內,就讓米特瓦拉家族主動放棄了電星公司,把天星小輪的經營權收入囊中。

天星小輪的總公司,位於尖沙咀天星碼頭的右側,是一棟白綠相間的三層建築。在大門口的廣場上,一棟磚紅色的鐘塔高高聳立,它模仿倫敦的大笨鐘而建,香江人都親切地叫它“小笨鍾”。

早上七點,小笨鍾剛剛敲過七下,一排車隊就悄然開到了這裡。先是衝下來一羣彪悍的黑衣人,然後一個頎長的身影從車裡走出來,正是周然。

阿鼠跟在身邊亦步亦趨,看着廣場上排排站的員工們得意洋洋,他湊近一步說:“少爺,我已經把經理和財務都換了,還在各個崗位上安插了我們的人。”

“走吧,進去看看。”周然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率先走在前面。

阿鼠趕緊跟了上去,越過周然,大聲地對着員工們說:“老闆來了,大家鼓掌歡迎。”

“啪啪啪啪……”伴隨着一陣熱烈的掌聲,是員工們異口同聲的大喊:“老闆好!”這聲音動靜極大,一瞬間就把經過廣場的市民驚住了。

周然也黑了臉,沉聲喝道:“阿鼠,別搞這些虛的!”

他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換成了和煦的笑容,張開雙臂往下一壓,溫和地說:“大家不用客氣,以後都是同事,你們都回去上班吧。”

這些員工中,除了洪門的人,其他的人都在電星公司工作了一輩子,此時看到老闆是一個好說話的年輕人,都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對於他們來說,只要能按時發放工資,就是好老闆。

聽了周然的話之後,他們嘻嘻哈哈地說着“謝謝老闆”,很快就一鬨而散。

阿鼠卻有些不岔,陰着一張臉說:“少爺,他們太沒有規矩了,必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阿鼠,”周然冷冷地盯着他,不悅地說:“收起你的那一套。我們以後辦企業,和氣才能生財,你不要老想着打打殺殺。”

“如果你改不了,”周然垂下眼瞼,“那你還是回去收保護費吧。”

“少……少爺,”阿鼠嚇得冷汗都流下來了,瞬間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乖,舉起手說:“我再也不敢了,少爺,我一定好好學做生意。”

“多學學衛良,”周然瞥了他一眼,語氣中暗含着警告:“阿鼠,不要讓我失望。”

“少爺,我一定改!”阿鼠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他們在門口耽擱了一點時間,進去之後,員工們已經開始上班了。伴隨着“叮鈴鈴”的聲響,他們到處走來走去,小樓里人來人往。船員、服務員、警衛、後勤工人,都在爲早上的輪渡做準備。

周然從一樓到三樓巡視了一圈,發現公司裡井井有條,自成一體,倒不用他過多地操心。

他朝阿鼠招了招手說:“船倉在哪裡?帶我去看看吧。”

“少爺,在這裡,你跟我來。”阿鼠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面引路,他們沿着樓梯走到一樓,沿着長長的走廊一直走,穿過幾道關卡,越往裡面走,潮氣就越來越重,到了最後,甚至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

“少爺,到了,就在這裡。”阿鼠打開了一扇厚厚的大鐵門,費力地把它固定在牆上,然後走過來說:“少爺,天星小輪每五分鐘,就要開出去一班船,都是從這裡走的。”

這個倉庫凌空建在海面上,竟然一眼望不到邊。放眼望去,全是一模一樣的雙層小輪船,此時正值早晨的高峰期,進進出出的船隻絡繹不絕。

周然等人站在月臺上,被這宏大的倉庫和輪船一襯托,瞬間變得渺小無比。

由於空間開闊,來往的汽笛聲也顯得格外響亮,聽得人的耳朵都快聾了。阿鼠自己倒沒什麼,看向周然的目光卻很擔憂,大聲地說:“少爺,這裡太吵了,我們還是出去吧。”

但周然彷彿沒有聽見,他的目光,被一艘嶄新的輪船吸引住了。他指着那艘雙層小輪船,滿意地笑了,“阿鼠,我們上去看看。”

“誒……少爺,”阿鼠上去擋住了他,着急地說:“那是輝星號,還沒有投入運營,裡面可能連柴油都沒有。”

“是嗎?”周然勾了勾嘴角,神秘地說:“那太好了。”

阿鼠一頭霧水,但看到周然已經快要走上去了,只好趕緊跟上去。

他們站在輝星號的甲板上,這艘輪船的全貌也終於看清楚了。它比周圍的輪船大了一號,通體雪白,從上到小一共有兩層,一樓沒有窗戶,而二樓有窗戶。

周然走進船艙,發現地板是實木紅地板,質感優雅,踩上去幾乎沒有聲音,但也僅限於此。

阿鼠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少爺,我沒有騙你,這艘船還沒有做好,這裡面連座位都沒,我們還是走吧?”

周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阿鼠,電星公司對這艘船有安排嗎?”

阿鼠撓了撓頭髮,想也不想就說:“耀星號明年就要退役了,輝星號是來替補它的。不過它比耀星號大了一倍,我聽之前的經理說,他們原本打算加價,把這條船當做貴賓艙來賣。”

周然點了點頭,直截了當地說:“阿鼠,這艘船我要了,你讓他們再訂購一條新的吧。”

阿鼠瞪大了眼睛,扯着嘴角說:“少爺,我們洪門有那麼多條船,哪一條都比這條好太多,爲什麼……”

“它們都不是我要的,”周然挑了挑眉,淡淡地說:“你覺得有問題嗎?”

“沒有,當然沒有!”阿鼠猛地搖頭,理所當然地說:“少爺要一條小船,能算什麼大事?你就算要十條百條,那都是應該的。”

“很好,”周然終於對他有了一些滿意,微擡下巴說:“你去把裝船的師傅找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好的,少爺,你等我一下。”阿鼠飛快地走了,又很快揪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紅臉壯漢走回來,高興地說:“少爺,他就是裝船師傅。”

“老闆好!”轉船師傅很有眼色地打招呼,指着自己說:“我叫吳大有,大家都叫我老吳,老闆你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周然對他客氣一笑,招手說:“老吳師傅,我要這樣……”他如此這般地對老吳交代了一番話,甚至還親自上手比劃起來,直到老吳完全領會了他的意思,才拍了拍老吳的肩膀,帶着衆人離開了這裡。

“周然,你要帶我去哪裡?”李蓁蓁坐在車裡,眼睛被矇住了。一大早周然就過來找她,說是要給她一個驚喜。她能感覺到車子在路上行駛,心裡卻七上八下,即期待,又隱隱有些不安。

車子停下來了,她能聽到一陣陣海浪聲,似乎還能聞到海風的味道。周然的聲音也在她耳邊響起:“蓁蓁,到了。”

眼前的絲帶被揭開,乍一遇到光線,她還有些不適應,眯起了眼睛。過了一會兒,等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由遲疑地說:“這……這是天星小輪?”

風吹起周然的頭髮,讓他整個人顯得雲淡風輕,但他話裡的緊張卻出賣了他:“喜歡嗎?這是專門爲你準備的。”

“給我的?”李蓁蓁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有些呆愣住了。

“蓁蓁,”周然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一瞬不瞬地說:“我把電星公司買下來了,這艘船以後就是你的,專門爲你一個人,你想過海就過海。”

“我記得天星小輪在外國人手裡,你……你怎麼辦到的?”李蓁蓁沒想到竟是這樣,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周然的脣角勾起一抹笑,偏頭對她說:“這要感謝你,你把九龍倉的貨運碼頭讓給洪門,既然碼頭是我的,他不賣給我,我就不讓他的船上岸。走吧,我們上去。”

李蓁蓁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走出去幾步,突然說:“周然,你好奸詐。”

周然回過頭看她,眼睛是深邃的黑,“我奸詐嗎?也許吧。”

他把李蓁蓁帶到船艙內,閒適地依靠在艙門上,揚起手臂說:“蓁蓁,你喜歡這裡嗎?”

這艘輪船說是天星小輪,卻跟李蓁蓁以前坐過的天星小輪截然不同。它的外觀粉刷成藍白相間的顏色,內部卻是白色的,跟紅木色的地板和桌椅形成強烈的對比。

色彩的碰撞,彰顯出這艘船的品味。它做工考究,無論是客廳裡的沙發,還是餐廳上的座椅,都設計得匠心獨運。這裡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吧檯,可以讀書,可以品茗。原先敞開的窗戶也封了玻璃,卻不影響窗外的景色。

比起那些大遊輪,這艘輪船當然很小,但是它小得精緻可愛。沒有過多的奢華,即便經過改裝,也還保留有天星小輪的本質,那就是樸實、平淡。

李蓁蓁走到吧檯的盡頭,那裡有一架旋轉樓梯,扶手也是實木的。她擡頭仰望,就聽到周然在旁邊提醒:“上面是起居室,上去看看?”

樓上秉承一樓的風格,把原先一大一小兩個船艙,改裝成臥室套客廳的格局。陽光透過米色的窗簾,暖融融地打在大地色的家居上,有一種別樣的溫暖。

周然站在窗邊,斑駁的光影也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脣色如琉璃一樣淺,但他眼裡的光卻很炙熱。“蓁蓁,我給它取名公主號,送給你。”

“呃……這……”李蓁蓁滿臉糾結,公主號什麼的,聽起來好羞恥。

周然卻先她一步說:“無論你要說什麼,我不接受拒絕,我想聽你說好。”

“呃……好吧。”李蓁蓁一言難盡地點了點頭,終於讓周然的眼眸柔和了許多。

他們搭載着這艘小輪船,沿着維多利亞港漫遊了一圈,透過窗戶,過往的船隻形色匆匆,更襯托出公主號的一派悠閒。

有一艘天星小輪恰好經過,船上乘客衆多,當他們不經意間發現公主號時,所有人都徹底地震驚了。李蓁蓁甚至還能聽到有人在抱怨:“明明有空船,還讓我們擠在一起。”

聽了這句話,她很不厚道地笑了。現在她乘坐這艘特別的天星小輪,想兜風就兜風,想加速就加速,輕鬆逍遙,自由自在。

這麼一想,維港的美景也比以前更美了,就連天邊的海鷗都多了幾分可愛。

她的雙手杵着圍欄,秀髮在海風中飄散,妙目如煙,嘴角漾開一抹輕笑,“謝謝你,周然。”

周然只看了她一眼,笑意卻如這維港的海風撲面而來,“你喜歡就好,我只想讓你開心。”

也許快樂的時光總很短暫,周然回去之後,卻又接到了一個壞消息。見週近南正在聽屬下的彙報,他默默地走到一旁,尋了個位置坐下。

“龍頭,這件事情不是兄弟們的錯。”黑衣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目露兇光地說:“道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船要過港,都要接受檢查。但是他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把碼頭的工人打傷了,這是欺我們洪門沒人嗎?”

“查出來是誰幹的?”週近南掃了一眼周然,始終面無表情。

黑衣人的語氣中隱含着危險:“龍頭,他們把我們的人打傷了,我們當然不能放過他們!我們追上去之後,把船截下來,才發現裡面竟然藏了十幾麻袋白-粉,跟麪粉混在一起,怪不得這幫王八蛋不敢讓人檢查!”

“我們上去的時候,他們還把白-粉往海里倒!”他的下頜骨狠狠一動,咬着牙說:“還把我們一個兄弟砍成了重傷!”

說到這裡,他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咬牙切齒地說:“龍頭,船老闆已經招了,這艘船,絕對跟山麟有關!”

週近南的眸光微動,冷靜地說:“好生安撫那個受傷的,他的醫藥費和家裡人都要照顧。還有受傷的碼頭工,雖然不是我們洪門的人,但事情因我們而起,也要照顧一些,你去吧。”

等黑衣人走了之後,週近南向周然招了招手說:“阿然,你怎麼看?”

周然走到他對面坐下,沉聲說:“爺爺,山麟的會所被我們連根拔起,我猜他終於按捺不住了,這次就是他在冒險試探我們。”

週近南手裡杵着柺杖,在原地敲得梆梆響,顯然是已經動了震怒,“這麼多年血雨腥風都過來了,我絕不允許有人用白-粉禍害香江!”

他的眼神幽深,似在感慨地說:“白-粉這東西,危害不淺吶,想當年林公……”

週近南說話的聲音忽然一頓,摩挲着柺杖上的龍頭說:“太平日子過多了,是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省得人都廢了。”

夜越來越深,在加多利山的英式大宅裡,藺山聽到消息之後,再次像個瘋子一樣發瘋了,“啊!爲什麼?爲什麼?”他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抄落在地,衝過來揪住下屬的衣領,猙獰地吼道:“你們這羣廢物!這麼重要的貨都能讓人查出來,我要你們有什麼用?啊?”

“藺爺,饒命啊!”這個下屬面如土色,強忍着心裡的恐懼說:“阿連他們當時已經把船開走了,沒想到洪門的人居然追上去,還追到了……”

“洪門!”藺山滿臉憎惡,他狠狠地把下屬甩出去,隨便抄起一樣物品砸在他身上,“滾!”

他無法不生氣,因爲他賴以生存的貨源,都被洪門掐斷了。他現在捉襟見肘,已經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藺山怒火中燒,徹底失去了理智,他把房間裡能砸的東西都給砸爛了,覺得旁邊的手下都在看他的笑話,不由得惱怒地大吼:“滾!都給老子滾出去!”

“洪門,洪門!”藺山的掌心裡滲出了血,更激起他的狂性,最後沖天怒吼:“我要你死!”

兩天後的深夜,藺山帶着兩個心腹,悄然出現在一家酒吧的門前。他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半邊臉上戴着面罩,黑色的披風在夜風中鼓成了一團。

他們剛剛出現在酒吧的街角,站在門口的保鏢就飛快地跑進去通風報信,又飛快地跑出來,時間控制得剛剛好。

藺山幾個人到達門口,這個壯碩的保鏢就伸出手抵住了他的胸,強硬地說:“他們不能進去,只有你能進去。”

“老大!”藺山身邊的兩個心腹非常不滿,立刻就要發難。

藺山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說:“你們在這裡等着,我自己進去。”

藺山自以爲已經給足了面子,沒想到還是被這個保鏢攔下來,他動作粗魯地擡起藺山的雙臂,就要開始搜身。

藺山眯起了眼睛,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朋友,這就不用了吧?”

保鏢從他的腰後和腿腳搜出了武器,用死亡的眼神掃了他一眼,絲毫不給他面子,自顧自地搜完了身,揮了揮手說:“你可以進去了。”

藺山的額角爆出青筋,冷冷地剜了保鏢一眼,如果眼神能夠殺人,保鏢現在已經體無完膚了。他冷哼了一聲,強忍着心中的不爽,一甩披風,消失在了酒吧的門口。

進入酒吧裡,另一個保鏢攔在他的身前,保鏢帶着他左拐右拐,穿過光怪陸離的長長走廊,燈影忽隱忽滅,還能聽到陣陣女人的調笑聲。終於,他們來到一個包間,打開了裡面的暗門,又經過一條烏漆嘛黑的走廊,最終停在一扇鐵門前。

在這裡,藺山又被人搜了一次身,才得以放行。

鐵門裡,烏煙瘴氣,彌散着嗆人的煙味。男人們肆無忌憚的嚎叫聲,混雜着女人們嬌媚的調笑聲,在看到藺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在對峙中,這些男人看了看彼此,互相之間交換着眼神,爲首的老大擡起手臂,那些女人就如潮水般褪去,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門。

“你就是山麟?”坐在最外側的一個光頭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嬉皮笑臉地打量着藺山。

見藺山不回答,他斜着嘴角陰笑起來,故意輕蔑地說:“山麟,久仰大名啊,也不怎麼樣嘛,呵呵……”

藺山看都不看他,直直地盯着坐在上首的老大,陰沉着臉逼問:“崩牙強,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或者說,”藺山的目光冷冷地掃射着衆人,不屑地說:“你們香江的社團,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我今天算是見識了!”

崩牙強還沒有表態,坐在他下首的一個紋身男,就拍着桌子站起來,呲着牙花子說:“別提那些有的沒的!山麟,你叫我們這麼多老大來,難道是想請我們喝茶?哈哈哈哈……”

在一片鬨笑聲中,崩牙強擡了擡手,笑聲就立刻止住了,他很滿意自己的威懾力,朝藺山揚起下巴說:“山麟,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靠自己賺的。沒有我崩牙強,就憑你,能叫來這麼多老大嗎?”

崩牙強攤開手笑了一下,嘴裡的金牙若隱若現,吊兒郎當地說:“山麟,你叫我們過來,不是說有好事要告訴我們嗎?我們給你面子,你也要兜得起,不要讓這麼多大哥失望。”

衆人連連點頭,看向藺山的眼神格外耐人尋味。在他們這些江湖人眼裡,山麟是近些年來的後起之秀,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擔當得起這份榮譽了。

藺山絲毫不以爲意,他泰然自若地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崩牙強的對面,與房間裡的衆人隔空相對。他冰冷的眼神從一張張面孔上掃過去,始終不發一言。

見此,紋身男終於忍不住了,他點燃了香菸,不耐煩地說:“山麟,你有什麼話快說,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藺山終於慢悠悠地笑起來,挑釁地說:“一羣烏合之衆,我真懷疑你們能不能成事。”

“你說什麼?”光頭男惱怒地站起身,看向藺山的眼神已變得十分兇殘,指着藺山說:“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藺山呵呵一笑,滿臉鄙視地說:“你們這麼無能,怪不得被洪門死死地踩在腳底下。”

藺山的這句話如同驚天巨雷,震得衆人鴉雀無聲,他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着藺山。

藺山的心頭浮上幾分隱秘的快意,眸光閃閃地說:“我有說錯嗎?那麼多碼頭,那麼多場子,凡是賺錢的資源都捏在洪門手裡,你們還剩什麼?也敢自稱老大?呵呵……”

崩牙強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怪異,眯着眼睛說:“山麟,你是什麼意思?”

藺山故意停了一瞬,這才蠱惑地說:“各位都是香江社團的頂樑支柱,難道甘心一輩子被洪門壓?洪門嘛,不就是一塊攔路石嗎?我們要乾點什麼都不方便。”

他冷冷一笑,陰狠地說:“各位老大,我看我們不如聯合起來,幹他一票大的!”

老大們直愣愣地盯着藺山的臉,嘴巴大得都可以塞下一顆雞蛋,就連紋身男手裡的香菸都掉了。

他們驚奇地打量着藺山,好像他是什麼外星人,一個滿眼橫肉的老大說:“媽的,你敢耍我們?”

這句話就如同一個開關,讓這些老大們同時驚醒,他們看向藺山,面露奚落。

藺山鎮定自若地說:“難道你們就甘心一輩子被壓制?眼看着洪門吃香的喝辣的,你們連湯都沒得喝?”

對於洪門的畏懼,已經深深地刻在老大們的骨子裡,光頭男冷冷一笑說:“我當你有什麼好事?哼!山麟,你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不成?”

藺山面不改色,執着地看向崩牙強。

崩牙強臉上的橫肉抽搐,齜牙咧嘴地說:“現在好歹還能活,敢跟洪門對抗?山麟,你想死就自己去,沒人攔你。”

他陰陰地盯着藺山,語氣中暗含着威脅:“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證我這張嘴,會不會給你說出去。”

藺山的眼神如毒蛇般,在這羣老大的臉上一一劃過,最後他猛地站起來,冷哼一聲說:“你們不要後悔!”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一直走出了酒吧門外,跟兩個手下會合。直到他們快要走出巷口,藺山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喊:“山麟,呃……你等一等。”

藺山隱秘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斂去,他慢慢地回過頭去,發現是三個鬼鬼祟祟的老大。他的記憶力很好,一眼就認出他們是三個新興幫派的頭目。這種人,向來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故作不知地說:“三位大哥,找我有什麼事嗎?”

“呃……”這三個老大欲言又止,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爲首的一個鞋拔子臉說:“山麟,你剛纔在裡面說的話,還算數嗎?”

“怎麼?你們剛纔不是不感興趣嗎?”藺山別有用心地問。

“這……剛纔在裡面不方便。”鞋拔子臉的眼中寫滿了貪婪,遮遮掩掩地說:“你也知道,人一多,就容易有不同意見。不過我們兄弟幾個,卻對你的提議有點興趣。”

“哦,是嗎?”藺山從心眼裡看不起這幾個人,但是面上卻絲毫不顯,端起笑臉說:“這兩位弟兄都是自己人,既然這樣,那就請吧。”他親手打開了商務車的車門,側身等在了一旁。

這三個老大既心動,又糾結,最終對利益的渴望,促使他們鋌而走險。他們把心一橫,貓着腰爬上了車子。

藺山得意地笑了,自己也坐了上去。他的臉上洋溢着人畜無害的笑,詳細地給他們分析了利弊,最後陰森森地說:“不求幹掉洪門,但至少要有我們說話的份。搶到的地盤,我們五五分。”

鞋拔子臉吸溜着口水,急不可耐地說:“不行,必須七三!我們七,你三!”

這一刻,他們在藺山的眼裡,已經是死人了。他的眼神陰狠,臉上卻笑着答應,壓低嗓音說:“要對付洪門,還必須從長計議,我們要這樣……”

第19章 打狗棒法第84章 我喜歡你第116章 親密接觸第48章 初次邂逅第192章 颶風救援第91章 再見故人第130章 心有靈犀第16章 醫院奇遇第106章 利字當頭第195章 大佬博弈第126章 漢代玉雕第133章 震撼出行第20章 新華書店第30章 國寶重器第75章 古董商人第8章 柴米油鹽第66章 情不自禁第109章 又見套路第146章 歡聲笑語第57章 慧眼識英第159章 殺雞儆猴第7章 命運捉弄第119章 軟硬兼施第27章 大有可爲第53章 一擲千金第91章 再見故人第114章 無聲潛伏第79章 騎馬事故第64章 頭腦風暴第43章 逃出生天第101章 多智近妖第32章 村裡村外第126章 漢代玉雕第118章 狙擊熱錢第98章 信息大戰第192章 颶風救援第182章 五洲洪門第134章 童話世界第55章 撿大漏了第77章 頒獎典禮第91章 再見故人第105章 暗處毒蛇第27章 大有可爲第198章 風險投資第129章 暗生情愫第137章 水下陰影第42章 心花怒放第39章 異想天開第164章 合縱連橫第155章 集市見聞第177章 一件傻事第6章 地窖尋寶第106章 利字當頭第120章 捕風捉影第107章 宏圖霸業第49章 情書告白第155章 集市見聞第42章 心花怒放第63章 月色曖昧第190章 美洲寶藏第202章 故事最後第28章 意外驚喜第147章 土著山洞第97章 強勢收購第184章 上流社會第180章 捲土重來第107章 宏圖霸業第84章 我喜歡你第137章 水下陰影第53章 一擲千金第68章 東京淘寶第142章 奇異生物第196章 技術大牛第138章 採花大盜第202章 故事最後第42章 心花怒放第48章 初次邂逅第127章 光怪陸離第176章 古董市場第18章 暗巷驚悚第133章 震撼出行第66章 情不自禁第156章 王者歸來第176章 古董市場第127章 光怪陸離第12章 人情冷暖第80章 激情四射第18章 暗巷驚悚第124章 心有餘悸第153章 佛教聖物第141章 夢幻島嶼第159章 殺雞儆猴第136章 萬事俱備第114章 無聲潛伏第73章 敦煌壁畫第65章 暴利行業第63章 月色曖昧第20章 新華書店第146章 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