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重的水災,身爲一國之君,他不是應該調集軍隊前來梳理河道溝渠?
慷慨解囊,賑災解濟百姓的嗎?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不過,回頭想想,自己從齊國來的。齊國那邊的君主不也一樣嗎?
地震和暴雨連連光顧,整個上河縣都被淹沒了!至少,受災的百姓也有二三十萬吧?
卻也沒見,朝廷派遣官員來視察,更不要說賑災了。
他們可能都是打算,讓這些災區的百姓自生自滅吧?
也許,當那些受災的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時。
那些君主權貴們,正在過着推杯換盞,歌舞昇平的奢靡生活呢?
不知道,他們坐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享受着臣民們的奉貢時,有沒有想過?
當一個王國的君主,不把子民的疾苦放在心上,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王朝的毀滅。
可憐,這些身爲古代的百姓,真是苦不堪言。苛捐雜稅一樣都不能少,可是受自然災害時,卻無人問津。
算了!還是先去見那個所謂的蜀王吧!
早些見了他,早點把事情談妥,幫這些苦難的百姓把水患治理完。
天氣一放晴,還要回齊國去治理那邊的水患呢!
這蜀國是上游,這裡一疏通水就往下流。
她來時也注意觀察了,蜀國通往齊國的那條秀水河的河道。
靠縲稷山脈這一段,河道狹窄到漲水季節,這蜀中就會鬧水患。
如果要治水患,就必須將河道擴寬,這邊的水才能流出去。
可是,這邊的水流出去衝到齊國。
那現在,已經水患成災的天魁鎮和上河縣,就會被水淹得更厲害。
所以,她們幾個人只要和蜀王談好借地的事情,就得兵分兩路。
兩個人留在蜀國領頭幫忙治水,兩個人立馬就要回齊國去,梳理天魁鎮到上河縣這一段河道。
要不然,他們就會幫蜀國治理了水患,而水又再次將齊國秀水河兩岸淹一遍。
又或者,會引起別處的洪澇災害!
理清思路後,陳漫雲和那些漁民說聲告辭,就和紫玲各自回到自己的坐騎上,一路向西直奔那傳說中的柳城而去。
柳城!作爲蜀王的都府,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中心,按理說應該是,宮殿羣立巍峨,城池繁榮堅固。
可是,當她們騎着金錢豹和白鸛,來到那如煙如絲一片翠綠的上空時。
他們幾乎有些傻眼!
只看見,下面的柳城雖然在秋天,還是楊柳依依翠綠如玉如煙。
可是,那一株株面盆大,水桶大,甚至磨盤大的柳樹。和整個柳城的城牆、宮殿、民宅,以及像彩虹一樣的石拱橋,都淹沒在一片混濁的洪水裡。
城內城外,都有一隊隊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手執鋤頭鐵鍬等工具的人,正在清理河道溝渠。
陳漫雲他們,選擇在城內的一處,被洪水淹沒得只剩橋墩,露在外面的石橋上着地。
因爲,這裡正好有很多人正在梳理河水。
陳漫雲讓其他人在橋墩上等着着,自己一個人去打聽消息。
她很想,讓樑梓墨和莫少寒兩個男人,去做這打聽消息的工作。
可是無奈,他們都聽不懂這些蜀人的語言。只能自己多辛勞一下了。
陳漫雲踏着積水,走到一位正在埋頭梳理溝渠的人身邊,大聲喊道:“這位大哥!”
因爲,沒有看到別人的臉,她就只能用最年輕的稱呼了。
那人聽見有人叫,擡起頭來凝視一眼,發出聲音的地方,又接着手裡的動作。
對面前這個,渾身被雨水淋得溼溼的,頭髮上衣服上都還在滴水,幾縷頭髮還俏皮的貼在額頭上。
雨水順着髮絲,流到她的上眼瞼,使她的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住的眨呀眨的小姑娘說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你家大人呢?
城裡到處是水,萬一掉水坑裡怎麼辦?快去聽風閣!”
聽風閣!
聽名字,應該是平時王公貴族們,休閒遊玩的地方吧!
居然,讓她也去那樣的地方,她的衣着看起來像千金小姐嗎?
不可能!就她身上的這一身布衣,一看就是平民家的孩子。
那他叫她去哪裡幹嘛?是躲避風雨?還是躲避水患?
難道?這蜀國的君臣,不分高低貴賤嗎?
只要是他的臣民的孩子,都可以去那個聽起來很有詩意的“聽風閣”?
陳漫雲聽着,這個略帶蒼老的聲音,說出這些關切的話語。
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暖意,感覺眼前就是站着一個關心自己的親人。
微微一笑,看着他那被斗笠遮去的大半張臉,說道:“謝謝老伯!我不是蜀國人,我是來自千里之外的齊國人!”
那人聽到陳漫雲這樣說,擡起頭來擡手扯下頭上滴着雨水的斗笠。
扣在陳漫雲的小腦袋上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大白天說夢話!
去!聽話,快去聽風閣!別亂跑,知道嗎?”
陳漫雲眼前一暗,頭上被老者扣上一頂溫熱的斗笠,雨水頓時就被隔開。
她的心,隨着頭上的溫熱又暖了幾分。
頓時,感動得心裡一顫,顫抖着聲音說道:“大伯!我真是從齊國來的,你看!隨我來的還有他們!”
陳漫雲身子微側,用手指着在她身後不遠橋墩上的,一女兩男三人說道。
同時,用易陽指把頭上的斗笠,又還給那老者頭上。
這時,那老者才定定的看着,她把斗笠放在自己頭上的動作,端詳了一會兒她。
又眼睛微眯的,看看她身後的紫玲和樑梓墨他們,才半信半疑的問道:“你們!當真是,從齊國來的?”
要知道,那齊國與西蜀雖然是鄰國。可是,他們之間的邊境,可是那若大的羣山萬壑。
先不說,山裡的財狼虎豹兇猛無比無人敢過。
就單說,翻越那些崇山峻嶺,得多有勇氣有魄力的人才能做到?
再說,還是相隔千里之外呢!
就是平坦的大道,普通成年人徒步的話,至少也要走個一年半載的。
就她,這樣細皮嫩肉的小丫頭,可能走個三年五載也不一定能到。
齊王再不濟,也不可能派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來當使者吧?
更何況,近期蜀中暴雨連番下,蜀中河道溝渠淤堵,到處都是一片汪洋。
她們又是如何找到通往這柳城的路的呢?
看她們身上的衣衫,雖然溼卻不見有泥水。其中,那個白衣女子的衣服還不曾淋溼。
她這番話,有誰敢信?就算敢,又能信幾分?
可是,她剛纔把斗笠還給自己時,那手隔空取物真的是有些火後。
要不然,又怎麼可能,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把斗笠,穩穩的送回他到頭上呢?
先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自己只需靜觀其變就是了!
陳漫雲並不知道,自己的話老者能信多少?但是,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說服蜀王。
至於其他人的想法,她可沒心情知道那麼多!
她聽老者這樣問,忙點頭說道:“是!”
“那你們冒着這麼大的雨,千里迢迢的來到我西蜀都城,是奉了齊國國君的旨意?”
“不是!”
陳漫雲聽他這樣問,連忙搖頭答道。這要是,讓他誤會了她們的來意,只怕是要動干戈了。
“那你們這樣來西蜀,有何貴幹?是來當細作?探查我西蜀國情?”
老者一連問出了這麼多問題,全是一個身居上位者的口吻。
陳漫雲在心裡猜測,面前這位警覺性極高的老者,在蜀國會是一個什麼身份?
是將軍?不會!將軍是什麼職位?怎麼可能冒着如此大的風雨,親自出來做這些事情?
那就是軍中的一個將領了?
這個人不錯,可惜年齡大了點,要不然將來的將軍之位非他莫屬。
陳漫雲在心裡對自己暗自發笑,這是怎麼了?
居然,這也能聯想得這麼多?就因爲,他剛纔對自己的那點好,就被感動了?
她發現自己,來到這裡實在是太容易感動了。
這時老者看着她,還等着她回答他的問話呢!
陳漫雲這才整理好思緒,組織好語言正色說道:“老伯!你先別緊張,聽我說!
我們的到來,並不代表齊國!我告訴您!我們只是齊國靠西蜀的百姓!
此來,並沒有受齊國國君的旨意!我們只是自發來的……”
“自發來的?相距千里,你們自發來做什麼?”
沒等陳漫雲把話說完,那老者就打斷她的話說道。
“我們此來,是有要事要與蜀王陛下相商的!不過,沒想到蜀國如今水患成災!”
陳漫雲說到後面,語速就慢了下來!
老者聽她這樣說,並沒有因爲她說到水患就惆悵。只聽見他淡淡的說道:“這有什麼?並不影響你們的來意,不是嗎?”
是啊!無論西蜀國的水患有多麼嚴重?她們還是已經冒着風雨,不顧艱難險阻的來到了這裡。
原本,陳漫雲說這話是想要勾起老者的惆悵,可是沒想到這人的情商這麼高。
她把情緒調整得那樣低落,對老者卻毫無作用。
只好苦笑一下,心道:久了沒演戲,現在的演技變差了,對這老伯一點引導作用也沒有。算了!用別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