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磕吧!”
恰在此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漫天雲霧陡然散開,數道人影自其中走出,爲首之人千嬌百媚,姿容傾城,隨意披散的長髮隨風飄動,自帶一股灑脫、隨性的意味,一身描金玄衣,將他賽雪的膚色襯托得更加白皙。
“殺千刀!”
對於六界美人如數家珍的彥佑,見到來人眼前一亮,裡面有見到心心念念美人的滿足,更多是瀕臨絕境,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希冀和祈求。
話一出口,彥佑就下意識地閉嘴,喉結聳動,後怕不已,生怕因爲自己無心之言,令這這位毒舌和美貌同時名揚的六界第一美人心生不滿,突然改變主意,不再出手相助,那就真是欲哭無淚。
張口無言。
只能錯把苦瓜當黃瓜吞了,有苦說不出!
而剛纔囂張跋扈,恨不得鼻孔朝天的鳥神,見到漫天雲霧散開,青山界竟然真的有人出來,爲首之人還是有殺千刀之稱的殺阡陌時,下意識的雙腿併攏,身子繃緊,不敢輕舉妄動,牙齒打顫。
“殺……殺……!”
人的名,樹的影!
眼前這人看似美豔無雙,可卻是蛇蠍心腸,若是被他皮相迷惑,註定要十死無生。
自青山界現世,這位初次亮相六界,就在蟠桃大會將月老迷得神魂顛倒,更是敢當着衆仙的面,明目張膽的譏諷天后荼姚爲老母雞,挖苦她醜得無可救藥。
哪怕是天界德高望重的水神都不敢私下裡發此誅心之言,不然,強如他不死也要脫層皮,下場不會太樂觀。
更別說是在煌煌九霄雲殿之上,當着天后的面直言不諱。
可這殺千刀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活得有聲有色,千年時光,時不時就出來蹦躂一下,不僅將六界男女迷得神魂顛倒,哪怕事後發現他爲男子,依舊不改其心,還異常嘴毒,不少自認英俊貌美的仙神,被他損得懷疑人生。
但這都不是鳥神畏懼他的理由,真正的緣由是殺千刀性子陰晴不定,反覆無常,上一刻還笑眯眯得與你交談,下一刻,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依舊身首異處。
死無全屍。
而他打不過他!
“殺!”
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彥佑,在對方討好一笑後,殺阡陌移開目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聚焦在牙齒打顫的鳥神身上。
好看的眉頭不禁一皺,腳步向前輕輕踏出一步,隨着遁光一閃,瞬間出現在鳥神身旁,身子前傾,湊到耳邊,半是呢喃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
“怎麼?難道我長得不美嗎?竟讓你想要殺我?”
“不……不!”
鳥神嚇得身子抖如篩糠,瘋狂地朝後退走,拼命跟吐氣如蘭的殺阡陌拉開距離。
面色瞬間比上好的白紙還要蒼白幾分。
一是因爲這殺千刀乃是男兒身,他沒有特殊情結,心中思慕陰陽和合大道,遇到一尊妖孽似的男人湊近,幾乎要有肌膚之親,自然是是要迫不及待,拉開距離。
二是傳說這位殺人前,會笑得異常燦爛,越是意味不明,越是會死得更快。
而鳥神他還不想死!
只是不等他反應,在他後退不過幾步的剎那,一股無可抵抗的大力轟然壓下。
撲通一聲,鳥神感覺自己背上驟然多了一座巍峨山嶽,
“現在,你磕吧!三十六個響頭,少一個都不行!”
不等鳥神答話,無匹壓力的轟然而下,迫使他不得不低頭叩首。
咚咚!
每一次額頭都會與地面發生堅硬的撞擊,從紅腫到青紫再到皮開肉綻,一聲又一聲,不僅叩擊在地面上,也扣在每個人的心頭。
彥佑看得心中痛快,隨行的長芳主等人看得也是舒暢不已,像是大熱天吃了施加冰系法術的西瓜一樣涼爽。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五!”
“三十五!”
……
聽到幾個花界芳主數數的聲音,鳥神邊磕邊哭,心中憤恨不已,面上痛哭流涕,想要開口求情,偏偏嘴被封住了,在強壓下,只能不停磕頭,想停都停不下。
直到他磕得頭破血流,鮮血淋淋。
“上神,快去洞庭湖底,救我乾孃,她不是天后荼姚的對手,現在危在旦夕!”
彥佑痛快之餘,想起乾孃簌離,立刻焦急道。
砰!
瞥了一眼一臉憂色的彥佑,殺阡陌伸出白皙的手指,對着空氣輕輕一拉,跪在地上的鳥神動作戛然而止,瞪大了一雙眼睛,滿是不敢置信。
隨即眼中神采漸漸黯淡,轟地一聲陡然爆開,鮮血潑灑,濺落大地。
“走吧!”
一把提起呆愣住的彥佑,殺阡陌帶人瞬間離開,化爲一道迅捷的遁光,破入湖水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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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底。
僵持的寒冰和火海終於分出勝負,滔天的火海逐漸壓過寒冰,所有的冰凌都被炙熱無比的火焰融化,旋即沖霄的火焰瞬間朝簌離狂涌。
火浪滾滾,還未近身,就熱得簌離額頭冒汗,身上的衣衫都漸漸融化,觸目所及,奔襲而來的火海猶如索命幽魂,可怕、可怖。
撐起的法力護罩被破,簌離被火浪襲身,擊飛出去,砸倒一根殘柱,摔在地上,不斷咳血。
“小賤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這回可不會再有水神助你瞞天過海!”
荼姚笑得一臉刻薄,舉起手掌上託着得一朵琉璃淨火,毫不猶豫地朝重創的簌離擲去,她彷彿見到了簌離在火焰下哀嚎、痛呼,最後魂飛魄散的場景。
只是,笑容還沒完全綻開,就僵在臉上,異常尷尬。
蓋因,一道水光打偏了琉璃淨火,隨着水波一動,水神不知何時,帶着鼠仙,擋在了簌離面前。
“大膽水神、鼠仙,竟敢公然包庇龍魚族餘孽,與本座作對!”
天后荼姚氣得臉黑,沒想到打臉會來得如此之快,自己幾乎猝不及防,惱羞成怒,“水神,你窩藏這簌離萬年,欺上瞞下,今日本座要將這小賤人繩之於法,以正天威,難道你要跟本座作對,跟天帝作對,無視綱常法紀?”
這番話,天后說的大義凜然,欲要以勢壓人,逼水神退步。
“天后,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這水族生靈死得已經夠多,罷手吧!”水神素來溫和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淡淡的警告。
“倘若本座今日定要殺了這小賤人呢?你要阻我?你敢攔我?你能攔我?”天后挑眉,與水神針鋒相對,“水神,你要想清楚插手此事的後果,就是你身後站着鬥姆元君,觸怒天威,也註定你不會有好下場。”
“憤怒使得變醜,天后,千年不見,怪不得你臉上皺紋橫生,看來這些年你沒少生氣,倒是本座這些年,變得越來越好看,一枝獨秀還真是寂寞如雪!”
荼姚刻骨難忘的聲音忽然響起,緊接着,便見,數道流光落在簌離身邊,爲首的一人正是她死也不會忘記的一人。
“殺千刀!”
牙齒咯吱作響,見到殺阡陌的瞬間,天后荼姚的眼睛都紅了,比見到簌離時更爲強烈的恨意迸發而出。
想到對方剛纔令任何一個女人都難忍受的奚落,見到那張令她嫉妒萬分卻越加美豔的容顏,往事一幕幕浮現。
當初蟠桃宴會上的譏諷、千年間,每每他出現,都會被六界生靈想起他對自己的侮辱,踩着自己上位。
偏偏對方,每次都出青山界,與生靈接觸、交際時,最後都喜歡帶上她兩句,不是貶就是損。
堂堂天后,在背後淪爲六界笑柄。
對她來說,殺阡陌是屈辱,是恥辱,是夢魘,加註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僅僅千年,就已經超過簌離萬年的仇怨。
偏偏這個時候,殺阡陌還好整以暇,挑事不嫌事大,往荼姚傷口上撒鹽。
“怎麼,看呆了?可惜,再看,你也沒我傾國傾城,沒我天生麗質,沒我年輕漂亮,註定只能仰望本座的絕世美顏!”
“你!殺!千!刀!本座今日就先拿你開刀,大開殺戒!”
怒火衝昏了天后荼姚最後一絲理智,雙手攤開,朵朵琉璃淨火自她手上飛出,環繞周身,組成一朵碩大無比的琉璃蓮花,衝着殺阡陌當頭倒罩。
無數的蓮花火雨霎時而降,整個洞庭湖都煮沸了般,汩汩冒泡。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降臨到天后荼姚的身上,令琉璃淨火的威力十倍、百倍的增加。
“天道之力!”
水神瞳孔緊縮,認出天后荼姚身上的這股難以匹敵的力量。
無論是剛纔得意洋洋的殺阡陌,還是諸如長芳主等人,聞言都面色狂變,對於天道之力,他們都不陌生。
天地業位勾連天道,水神能操控天下萬水,天地業位加持下,動用天道之力,足以發動大洪災,淹沒六界半數生靈。
而荼姚的天后業位僅次於天帝,至尊至貴,這次她被刺激得不管不顧,動用業位之力,儘管事後要元氣大傷,每個數千年的修養,根本恢復不回來。
可那也是事後,對水神他們來說,現在有大麻煩了。
想到這裡,衆人心中不由地對殺阡陌心生埋怨。
“該死的殺千刀,果然該千刀萬剮,出手將人就走便是,偏偏還作死,開口撩撥,現在可好,大夥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可知,這回真要被你害死了。”
彥佑情不自禁地將大家的心裡話說了出來,令衆人佩服的同時,也爲他捏了把汗。
倘若能活下來,恐怕這條蛇會被殺千刀玩死。
“殺千刀,水神,小賤人,長芳主,跟本座有過節的人,一下子來了大半,正好,今天就將你們一鍋端了,也算消了本座心頭之恨!”
荼姚冷笑,天道加持的實力毫無保留的使出,碩大的火焰蓮花一漲再漲,洞庭湖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
短短瞬間,水位就下降了百米。
還在以更爲可怖的速度下降。
而洞庭湖底,衆人都被困在火焰蓮花當中,熱得汗流浹背,脫水嚴重,本就重傷在身的簌離和彥佑更是趴在地上,氣息微弱,奄奄一息。
實力最強的水神和殺阡陌,也是面頰通紅,一身衣衫被焚燒得千瘡百孔,火毒侵體。
“快想想辦法,不然我們都要葬身在這裡!”
鼠仙噴了一口鮮血,拼命調動法力,護住彥佑和簌離,朝着水神和殺阡陌吼道。
他們今日想要平安出去,希望就落在他們兩人身上。
水神也着急,只是,他的業位被天后碾壓,只能勉強護住衆人,想要突圍,天方夜譚,不由將目光對準殺阡陌。
此地距離青山界最近,若說一線生機,只能落在這該死的殺千刀身上。
殺阡陌心裡苦,他不過是習慣的毒舌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這老女人竟然受不了刺激,一點兒就炸,瞬間發狂。
心裡腹誹她果然跟折顏是一丘之貉,都是小肚雞腸的鳳凰。
只是,他雖然有辦法救大家脫離火海,可事後他絕對討不了好。
正猶豫間,荼姚帶着幾分大仇即將得報的興奮聲響起,“想辦法?今日你們誰都別想離開,本座這就送你們最後一程!”
見到荼姚雙手並作蓮花,旋轉施法,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力量蘊藏其中,散逸出一絲絲令他頭皮發麻的氣息。
殺阡陌心中再不存一點兒僥倖,騰出一隻右手,手掌一翻,一枚一寸大小,刻滿古樸花紋的碧玉玉牌出現在他掌心,隨着他注入法力,五指合攏,用力一捏。
咔嚓!
玉牌寸寸破碎。
隨着點點熒光散開,一座巍峨聳立的巨山虛影驀然出現在火海當中,不斷漲大,將碩大無比的火蓮撐破,一根晶瑩如玉的手指驀然自虛影中伸出,無視滔天火海,點破荼姚雙手並作的蓮花。
強硬打斷她的施法。
淡漠的聲音自山中響起。
“這洞庭湖,我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