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前輩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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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既去,冬夏又來。

三十年轉瞬即過。

自李天生從忘川歸來,除了剛開始心神勾連大青山,遮蔽天機,令山中地脈不知不覺間,朝忘川和十八層地獄延伸,決定要其逐步蠶食,收歸青山,融入青山界中的冥界,化爲世界演變、晉升的資糧外,就一直呆在山中,參悟道則,行走山林,做着各項佈置。

爲即將到來的演道大會默默積蓄、準備。

長芳主、東華帝君等人更是忙個不停,不僅要爲演道做準備,還要聯繫夜神一方勢力,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便是最悠閒的錦覓,也閉關修行,不時出關一趟兒,找魔界卞城王之女,第一女將鎏英,切磋較量,想要在大事來臨前,踏破玄仙之門,成就頂尖上仙。

以待大變之日,出手相抗天后之時,能多出幾分力,爲母報仇雪恨。

只是,今日的錦覓剛剛閉關,就被忽然喚出,卻是好友鎏英,帶着一名黑衣男人上門求助。

“錦覓,你必須要幫我!”

魔界卞城公主鎏英是個敢愛敢恨,快人快語的性子,一見錦覓就直接開門見山的求助,不由分說的道明來意。

“這是暮辭,是我從小的玩伴,後來忽然不知所終,我在魔界找了許久都不見其蹤影,本以爲他凶多吉少,沒想到會意外相遇,當時他昏死過去,我回到魔界,尋父王相助,頗費了一番手腳,才讓他暫時醒轉過來,得知原來他當初被固城王暗害,僥倖逃脫後,遇到天后,被那個狠毒的女人一直用尸解天蠶操控。”

談起天后,鎏英一臉憤恨,心疼地看了一眼被安置在榻上的暮辭,繼續道:“現在他幡然醒悟,不想再繼續爲惡下去,重新開始,可他體內的尸解天蠶,我父王對此束手無策,便是魔界大羅我也曾求過,卻也難保暮辭性命,萬般無奈之下,想到花界靈藥草木衆多,青山界更是一向神秘,其內上神各有玄奇手段,帶他過來向你求助,看你有何辦法,能救一救暮辭。”

說着,鎏英忽然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錦覓,還請你一定要幫我救救暮辭,他對我至關重要,他日,你若有求,只要傳話一聲,鎏英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我相交多年,我錦覓一向是爲朋友兩肋插刀,你的放心,若是我能解決,一定會幫你。”

錦覓連忙攙扶起鎏英,拍着發育成熟的胸脯保證道。

運氣法力,籠罩暮辭,錦覓仔細探索,只是這般敷衍,看得鎏英一陣咬牙切齒,這六界醫道,莫不是講究望聞問切,便是一個初涉修行的小妖,也知曉與人看病治傷,要先號脈,接觸,偏偏錦覓反其道而行之,與暮辭拉開數米距離,法力成絲,隔空探究,好像對人嫌棄到不行一般。

看得鎏英一陣牙疼,她待暮辭可是如珍如寶,終於忍不住道,“錦覓,你做什麼?古來醫道,莫不是先診脈,再開方,你這隔空號脈,可有定準?”

錦覓聞言,忍不住翻個白眼,“男女有別,這人是個男子,我與他非親非故,豈能觸碰,肌膚之親可萬萬不行!”

“你這麼緊張他,老實交代,你們究竟什麼關係?”

說着,錦覓眼珠一轉,似笑非笑地看着鎏英,惹得後者一陣臉紅,好在對方不愧是魔族兒女,敢作敢當,做事不拖泥帶水,羞紅過後,直截了當的承認,“暮辭乃我心悅之人!”

“哦!!!”

嗔怪地瞪了一眼揶揄的錦覓,看了一眼似乎陷入夢魘當中的暮辭,鎏英一臉心疼,表情憂慮,“錦覓,你還是親手看一下爲好,此地只有你我和暮辭三人,眼下他昏迷不醒,你我又同爲女子,我保證,今日之事絕對不會外傳,難道你就不想感受一下這男子肌膚與我等女子有何不同?”

鎏英的話對一般女子或許有極大誘惑,試想隔着衣裳都能隱約見看出身材絕對出彩的男子,一無所知的躺在自己面前,旁邊還有相交多年的閨蜜慫恿,偏偏那個男子還是閨蜜心上人,事後閨蜜不僅能不會追究,反而會更加放心,甚至是感激,這種詭異又禁忌的感覺,絕對讓人……不忍拒絕。

可偏偏錦覓搖頭,一臉的不爲所動,經受李天生策劃,長芳主一手教育的她,三觀極正,深諳男女大防之道,“非禮勿聽,非禮勿視,我這次私下與外男見面,已經是看在你我的交情上,怎麼會再碰這些臭男人,再說,朋友夫不可欺,他既然是你的男人,我就更要保持距離,把握分寸。”

鎏英:……

“沒關係,我不在意!我魔族兒女向來不拘小節!”

“可我在意!”

鎏英:……

“錦覓你這樣做,很容易沒朋友!”

看着在對待男女問題上一本正經的錦覓,鎏英壓下心頭的心思,覺得還是別跟她犟下去,又不是頭一次認識她,這種問題,她比長芳主那個驢脾氣還頑固不化。

甚至這花界數千年來,新生的精靈至少有一半都跟錦覓一個架勢,深切“恐男”。

若非這花界大多是女子,少數幾個男精靈也被遣到十里桃林附近修行、定居,怕是每天都要鬧出不少笑話。

“你放心,我雖然不與他接觸,可這隔空診脈之術,乃我花界這幾千年來創出的聖術,不比其他醫道法門差。”

錦覓一開口就將鎏英從思緒拉回現實,見前者收回法力,鎏英迫不及待的問道:“暮辭現在究竟如何?能不能救?”

“這尸解天蠶舉世難尋,乃是上古奇蟲,我也是偶然在百花宮的藏書裡面見過零星記載,這暮辭能活到今日,全靠這尸解天蠶撐着,萬年下來,早就深埋血肉骨髓,密不可分,如今天蠶反噬,想要活下去,除非重新回到天后荼姚那裡,繼續由母蠱控制,或可延續數千年性命,否則,即可便性命堪憂,危在旦夕。”

錦覓照實回答,一臉愛莫能助,令鎏英瞬間失去希望,彷彿天塌一般,緊握暮辭落在牀榻外側的手掌,緊接着,像是忽然想到什麼,她臉上原本的頹喪瞬間一掃而空,緊抓住錦覓的雙手,着急道:“錦覓,青山界能者無數,上神衆多,你肯定跟他們認識,幫幫我,錦覓,我求求你,幫幫我!”

“鎏英,你先起來!”

“錦覓,你一定要幫幫我!幫我救救暮辭!”

“好好好!我幫你!我先起來,我一定幫你!”

面對鎏英的苦苦哀求,錦覓着急之下,將人攙扶起來,不假思索的答應。

等鎏英破涕爲笑,神情舒緩過來,錦覓心中頓時後悔不已,有心反悔又怕傷了好友的心,加上她確實有心提供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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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山。

不可知之地。

核心道海內。

正神遊道海,參悟道則的李天生,忽然醒來,雙目開闔間,靈光熠熠,毫光閃爍,嘴角微微勾起,一臉的意外。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本尊費盡心力的尋其他滅靈族而不得,這明面上唯一的滅靈族人卻自動送上門來,還買一送一,來了個思念情郎的女娃娃。”

他神念勾連大青山,自鎏英帶着暮辭,也就是被天后控制的滅靈族人奇鳶,進入大青山就已經察覺,一直默默觀察,錦覓的反應令他欣慰,直嘆自己當年的方針果真正確,不怕男人再禍害這小丫頭。

心念一動,出了道海,凌空而立,旁觀錦覓帶着鎏英、暮辭,前往十里桃林、太晨宮、爛陀寺(魔僧法海和白素貞所居之地)、天狐洞……

折顏、東華帝君、魔僧法海、白素貞、小白、獸神、巫女玲瓏……甚至是大羅蒼熊和普渡老道,都被錦覓一一找過。

可惜,都一無所獲。

折顏等人是毫無辦法,束手無策,而蒼熊大羅和普渡老道倒是對尸解天蠶知之甚詳,可惜,前者是個只懂武力的粗暴蠻子加呆愣子,後者則是提前得了李天生的吩咐,爲錦覓她們指點迷津,引誘她們向神尊尋助。

竹院內。

金色大梧桐樹下。

茶香嫋嫋,沁人心脾,香遠益清。

李天生盤坐在茶几旁,卻只煮茶而不飲茶。

連煮三壺,次次只留最次的茶根,施以特殊手法炮製、烹煮,如此往復,直到錦覓帶人來到竹院前。

這才罷手,將滿是茶根的茶壺放置一旁,靜靜地聽着錦覓和鎏英的真誠求助。

“神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錦覓求你出手相救!”

“太玄神尊,小女乃魔界卞城王之女鎏英,今日有十萬火急之事,希望神尊能出手,救一救暮辭,鎏英願爲神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神尊,暮辭生性良善,因爲長期被天后那女人用尸解天蠶逼迫,這才做了不少錯事,眼下他棄暗投明,幡然醒悟,還望神尊慈悲爲懷,能夠出手,救一救暮辭!”

……

竹院外,錦覓和鎏英跪在門前,聲音不斷地傳入院內,李天生卻自始至終充耳不聞,只是雙目直視前方,透過院牆,掃了跪在地上的兩人一眼,繼續拿起茶壺,不慌不忙的煮茶,細心的截留每一根最糟粕的茶根。

譁!

……

又倒換了幾次茶根,見院外兩人絲毫沒有住口的打算,李天生嘴角一勾,大雨傾盆而下,鎏英和錦覓沐浴雨中,冰雨刺骨,沁入骨髓,彷彿每一刻都在經受千刀萬剮,痛苦至極。

身子在雨中顫顫巍巍,卻始終咬牙堅持。

只是旁邊躺着的暮辭卻因此在昏迷中咳嗽不止。

“小女娃,回去吧,你這朋友可經受不住這冰雨的摧殘,只會雪上加霜。”

淡漠的聲音在鎏英耳邊響起,引得她着急不安,緊緊將暮辭抱在懷裡,卻始終跪地不退,“神尊,您是暮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鎏英就算是跪死在這裡,也要求您答應,哪怕您心硬如鐵,我也要用身體將您的心敲開一絲縫隙。”

“你能挺得住,可這少年怕是到時早已承受不住,身死魂消!回去吧!留在這大青山,或許能延長他的一段壽命,好好享受最後的百年時光,給餘下留下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回去吧!”

雨依舊連綿不斷的下着,打在鎏英的身上,順着肌膚滑下,濺落在地,打溼地面,留下點點冰花。

即使如此,鎏英絲毫不爲所動,一臉堅毅,用大半個身子爲暮辭遮風擋雨,顫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擲地有聲的堅定。

“百年時光太過匆匆,我定要爲暮辭求來一線生機!”

“可若是等你打動本尊時,這小子已經死了呢?那時,便是本尊也是回天乏術!”

鎏英臉上閃過一抹猶豫,緊接着被一抹前所未有的堅毅取代,“倘若命中註定,暮辭逃不過這一劫,那就讓我與他一起共赴幽冥,能死在一起,也算不留遺憾!”

“嘖嘖!小丫頭,何必呢?”

隨着遁光一閃,殺阡陌出現在竹院外,望着鎏英,一臉看好,“小娃娃,你對這難看小子的情誼還真是令本君刮目相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根草,我現在看你很順眼,不如跟我回去,保證讓你更顯姝色,煙視媚行,禍亂衆生,將這六界生靈迷得神魂顛倒,到時,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就是每天都換一個,坐擁天下美男,也輕而易舉。

別說你要的真心實意,就是你要哪些臭男人爲你去死,他們也心甘情願。”

“哼!”

鎏英冷哼一聲,看都不看殺阡陌一眼,“天下男兒千千萬,可暮辭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我眼裡只有暮辭一人,心裡只有暮辭一個,這廣闊天地,唯有暮辭可入我心,堅如磐石,生生世世,終是不改!”

“你沒試過,怎會知曉這天地就沒有比這小子更好的俊俏少年郎!”

“哪怕再好,在鎏英眼裡,也如路邊草芥,不屑一顧!”

說到這裡,鎏英移開目光,瞥了一眼殺阡陌,“看上神的樣子,想來從未有人真正入心,自是不懂何爲情,何爲生死相隨,殊不知,再好的皮囊終有一日會成爲紅粉骷髏,唯有一人入心,方能靜見天地枯,唯我心不悔!”

殺阡陌:……

“頭一次被懟得啞口無言的感覺真糟!”

吱呀!

緊閉的竹院大門忽然敞開,肆虐的冰雨瞬間停下,天光破開烏雲,灑下光輝,緊接着,李天生淡漠的聲音傳了出來。

“本尊看花界還缺了一位施肥人!”

餘音未消,殺阡陌就已經溜之大吉,生怕晚了一步,後悔莫及。

而鎏英則喜極而泣,攙扶着暮辭,一步步走進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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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吹拂,金梧桐樹枝隨風搖曳,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恍若青銅交碰,聲聲作響,仿若冥冥天音,散發朦朧道蘊,令人心馳神迷。

而李天生恍如大道化身,明明看上去平凡至極,卻令人忍不住肅然起敬,心中打鼓,不敢直視。

又令人忍不住想要親近,跟隨在身邊,沐浴道蘊,一舉一動,彷彿蘊含大道至理,大道至簡的意蘊,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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