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強繼續說道:“李嵩聽完,笑笑說:‘照這麼說,宅院像個方口,人在裡頭住着,‘口’中有人,豈不成了‘囚’字,更不吉利了。難道爲了圖吉利讓人住到院子外面去麼?’
“老者見此話有理,也沒再幹涉。
“小樹一天天長大。李嵩有空就澆水施肥,整枝打杈,不幾年,就竄過了房頂,長成了一株參天大榆樹。
“後來,李嵩坐了大官,成了村裡的顯貴。人們說,這都是李嵩庭院裡那棵大榆樹招來了風水。自此以後,棘津州的人也都在庭院裡種起樹來。
“李嵩爲官清正廉明。每到一處,首先免除繁捐苛稅,還常常拿出自己的私資救濟窮人。
“有人見他施捨慷慨,就勸他說:‘窮無根,富無苗,窮富的區別全在財產的佔有上。你把錢財全施捨出去,你自己也就成了窮人了。
“‘何況,天下的窮人遍地有,你一個人能救濟幾個?倒不如趁年輕爲兒孫後代多積些錢財,以免他們日後受窮。’
“李嵩笑笑說:‘大丈夫處世,上能孝敬父母,下能養育兒女,也就算盡到了責任。至於以後,兒孫自有兒孫們的活法。
“‘我身爲朝廷命官,就應爲黎民百姓做一些實事,近能治窮致富,遠能安邦定國。才能無愧於自己的一生。’
“爲了明志,李嵩在居室內提了兩句詞懸掛在牆上:
“兒孫比我強,要錢爲何用!兒孫不如我,要錢爲何用!
“後人感其明德,特爲這兩句詞刻了一通碑,以示後人。
“相傳,此碑立於丁家莊村東北角李嵩的墓地上,毀於何年,就無從考證了。”
“完了?”見任強不再言語,嬌娜問道。
“完了!”任強回答。
“啊,做了那麼大的官兒,才兩個小故事呀,”嬌娜不無惋惜地說:“而且都不動聽,比起單訥的差遠了!”
任強:“怎樣纔算動聽呢?”
嬌娜:“最起碼得讓聽的人提心吊膽吧!就像單訥的故事,你一說屋裡進了小金人,我的腦神經一下蹦了起來,你不讓我聽都難。這個呢,軟綿綿的,不帶勁!”
亓曉婷解釋道:“嬌娜,這是咱棘津州的人物傳說,而且現在他們都成了神仙,你要站在棘津州人的角度上,就感到有吸引力了。”
嬌娜白了亓曉婷一眼:“聽故事還論角度?動聽就是動聽,不動聽就是不動聽,你不要往你們棘津州人的臉上抹金粉了!”
“你……你……”
亓曉婷被噎,說不是不說不是,氣的“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好了,好了,這個算我白說,我再給你說個有人命案的故事,保證你喜歡聽,行不?”任強和事老地對嬌娜說。
“這還差不多!”嬌娜白了亓曉婷一眼,又問了一句:“是不是還是棘津州的神仙們的?”
“那當然了!”龍一從中撮合道:“講棘津州神仙們的傳說,不僅僅是講故事,待你準九嬸孃寫下來了,還有化解石板地的作用。
“你既聽了故事,石板地也得到了化解,一舉兩得的事,你說,任強能不給你講棘津州人的故事嗎?”
“要是這樣,那就講吧!”嬌娜有些服氣地說。
任強:“好吧,我再說一個步翰林的傳說故事。”說着望了亓曉婷一眼,示意她注意聽,事後好做整理。
任強講道:
“步翰林,名際桐,字唐封。棘津州大金村人。清道光已醜進士,授翰林院當國史纂修官。後任江南道、浙江道、河南道監察御史、山西平陽知府、河南彰衛懷道等職。
“步翰林在民衆中很有威望,他本人也很重鄉情。他的流傳故事很多,今天我就給你講兩個有命案的故事,一個叫《毆逐民工解鄉危》,一個叫《巧點村名息命案》
“先講第一個:《毆逐民工解鄉危》:
“傳說,步翰林在任河南彰衛懷道期間,奉旨治理大運河。
“那時規定,各縣的河段工程都一包到底,多少年後,哪縣的河段工程決了堤,哪縣負全部責任。
“工程分好後,步翰林沿河堤視察。當走到棘津州工程段時,見離河堤不遠的道口上立着一通很高的碑,上書‘一碑砸三縣’五個大字。
“步翰林不解其意,便問當地官吏。當地官吏說,聽老人們講,此碑是一個瘋癲和尚用自己化來的銀子立的。究竟立於何朝何代,就不知道了。
“步翰林甚覺蹊蹺,便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當年棘津州境內鬧蝗災,莊稼顆粒無收,民不聊生。
“步翰林心想:棘津州的父母把我生,棘津州的水土把我養!如今,家鄉的父老鄉親正處在飢寒交迫之中。
“偏巧工程段又有那通石碑,如果預示着兇險,棘津州的民工勢必遭難。蝗災已經鬧得家鄉民不聊生了,難道我還要再給他們雪上加霜嗎?
“於是,派心腹把棘津州的工程界碑拔掉了。並囑咐手下人說:‘見了棘津州的民工,你們就打。’
“手下人知他正爲家鄉遭蝗災焦心,哪忍心再施暴!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不敢領命。
“步翰林說:‘有我哩,你們怕什麼呀?只是下手輕一些,不要傷了他們的肌骨。’
“手下人這纔敢應承。
“到了開工日期,各縣民工浩浩蕩蕩上了河。棘津州雖然遭了災,但這是當朝的命令,不能不去。
“及至到了河上,監工的官吏一聽說是棘津州的,張口便罵,伸手就打。追問原因,也不說。打得棘津州民工進不了工程段。
“帶隊的聽說治河總管是棘津州大金村的步翰林,就托出大金村的民工到步翰林那裡去求情,好讓棘津州民工早日進入工程段開工、完工後好早日回家。
“大金村的民工到了步翰林那裡,說明了情況,要求步翰林下令制止監工打人。
“步翰林卻不置可否,只吟了句‘監工大民工,民工足生風’。
“大金村的民工見沒討出準主意,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只好如實彙報給帶隊的。
“帶隊的問:‘難道他就一句話也沒說?’
“那民工哭喪着臉說:‘說了,可都是些詢問家鄉災情、生活過得去過不去這類的話。絲毫不提挖河的事。我起身要走了,纔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什麼‘監工大民工,民工足生風’,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帶隊的聽了,沉思片刻,忽然撫掌大笑,說:‘這是步翰林讓我們跑哩。’
“於是,下令撤。棘津州民工一杴土未動就回來了。
“據說,棘津州的那段工程均給了兩個大縣。
“當其中一個大縣的民工在那通碑下休息時,碑忽然攔腰決斷,砸死了三個人,一個是那縣的民工,一個是那縣的姑爺,一個是那縣的外甥,三人祖籍三個縣,正好應了‘一碑砸三縣’的隱喻。
“由於步翰林使了個小計,棘津州人倖免於此難。”
“這個故事就完了。”任強吸一口大氣,又接着說:
“再一個故事是《巧點村名息命案》
“步翰林在江南任監察御史時,授理了了一起人命案。被告是棘津州鎮江口人,姓吳名根。
“原來,吳根的父親病故,拉下了很多饑荒。
“吳根有個姑姑,嫁到江南一個富商家裡。吳根母親就讓他去江南向姑姑求助。
“吳根到了江南一打聽,姑姑早已過世,家境也因爲買賣蝕了本而窮困潦倒。
“吳根求助無門,回家又沒了盤纏。只好進山打柴來賣,一文一文地積攢回家的路費。
“一日,吳根擔了一擔柴走在街上。不小心踩了一塊磚頭,身子一前傾,前面的那捆柴滑了下來,扁擔失去了平衡向後甩去。
“也是合該有事,那扁擔不偏不斜,正巧砸在身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頭上。
“那老者本來就有病,再經過這麼一砸一嚇,一命嗚呼了。
“老者的兒子是個賭棍,正輸得眼藍。見老子被一個外鄉人砸死,就想訛一大筆錢財,來還還自己的賭債。
“吳根客居他鄉,哪裡拿得出來!老者的兒子惱羞成怒,糾結地痞無賴鬧到縣衙,非要吳根爲他老子償命。
“縣官接案,認爲被告與死者無冤無仇,顧不上故意殺人罪,又不敢得罪地頭蛇,就把案子推到了州里;州里又推到府裡。推來推去,推到了監察御史步翰林的手裡。
“步翰林一看被告是棘津州人,事故又純屬偶然,夠不上犯罪行爲,就盼了個充軍發配,地點是五江口侯觀縣。
“這裡的‘五江”,指的是吳根老家附近的李江村、何江村、劉江村、尚江村、靳江村;‘口’指的是吳根老家鎮江口;‘侯觀縣’指的是侯冢村。
“據傳,春秋時期,爵位分公、侯、伯、平、男五種。一侯爵的冢就建在這裡。
“漢朝袁紹坐鎮冀州時,在冢上建了觀望臺,用於放哨報險。明末清初山西移民遷此定居,侯姓爲前戶,曾起村名爲侯觀村。步翰林在世時,村名就叫侯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