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雖然遮住了樣貌,就連打扮也換了花樣故意遮掩,但其那獨特的氣息卻能讓杜白在她還未靠近的時候便分辨出對方的身份。
沒有驚訝,只是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你離開了,那畫舫不礙事嗎?”
他眼神瞥了瞥還在江面上的畫舫,那裡依舊熱鬧。
少女輕笑一聲,眼睛眨了眨俏皮道:“花魁豈是他們想見就能見得?多少也要有些架子的嘛,昨日有幾個才子爲了見妾身一面,可是花了很多的銀子呢……”
物以稀爲貴,並不是每一次演出都會有花魁,所以每當有幸遇上花魁出現的時候,纔會引起那般巨大的反響。
“有道理。”
杜白卻是微微點頭,有時候,花魁不過是個人們心中的念想,見到了最好,見不到也不過是看個熱鬧,對於尋常看客來說,花魁都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存在,在與不在,區別未必那麼大。
此刻,遠處一衆人正圍在岸邊看熱鬧般的欣賞着畫舫之上的歌舞,心中期待着花魁今晚會不會出現,但在他們所沒在意的燈火稀疏的角落位置,這位萬衆期待的花魁卻正與杜白饒有興致地下着棋。
直到一盤即將終了……
月凝姑娘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輕嘆一聲,望向那杜白的眼睛裡笑意盈盈:“公子的棋藝果然厲害,這盤棋是妾身輸了……”
聞言,杜白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剛纔的戰局可是頗爲焦灼的,險些他就要輸了。還好最後對方下錯了一子,讓他險勝一籌。
不過他心裡還是有些古怪的。畢竟下棋可以算是他的最弱項了,就算是不甚精通的瑩兒也能贏他一手,讓他自信心大受打擊。倒是沒想到能在這時候贏了?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可以和他下得有來有往的人。
如此想來,他看待對方的眼神也似乎順眼了不少。
看來上天是公平的,給予了她美貌,但某些方面還是有所不如的。
“公子的棋藝……”
她斟酌了一下,似也是注意到杜白麪色變化,眼裡有些好奇:“公子的棋是自學成才的嗎?”
“一般般啦,倒也學過幾日,不過真要說起來,下棋不算我最拿手的……”杜白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女,笑道。
“不過你的棋藝也不錯,恐怕還有不小的提升空間,可以多努力努力……”
他有意指點,不過想到自己的半吊子水平還是決定放棄了。
“嗯……”
月凝姑娘怔了一怔,旋即掩嘴輕笑:“公子果然好生有趣……”
杜白微微搖頭:“這棋便下到這裡吧,前幾日交給你的瓷器如何了?”
他順手便將桌上的棋局打亂了眼不見心不煩,頗有些耍無賴的性子,正好贏了一局賺了點面子,萬一再來一把可就沒什麼把握了……
“幸不辱命。”月凝姑娘點頭道,說起正事時,她也收斂起了方纔的笑意,只是頓了頓後,眼中流露幾分疑惑,“只是以妾身之見……公子交予我的那幾個瓷器似乎並不是特別珍貴,莫非是一時難以尋到合適的瓷器?若是如此,妾身手中倒是恰好有幾個名貴的瓷器,若是需要的話……”
她斟酌了一下,以儘量不會讓男子認爲她是在嘲笑他無能的委婉方式提出了一些建議,如此輕聲說道。
或許是他恰好有什麼難處,她願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些幫助。
“這倒是不必了。”杜白搖搖頭,他選的那些瓷器雖說不算十分名貴,但也是官窯之中流傳出來的次品,其標準已經足以讓蘇家在這片領域之中稍稍嶄露頭角。
這便已經足夠了。
真要做出來堪比上供給皇帝的極品瓷器,那也未必是好事……
月凝並不理解他的用意,畢竟在她看來這些貨物自然是越貴越好,哪裡又懂得那些世道人心呢?
但不妨礙她聽從他的命令,旋即點頭道:“這次因爲數量較多,妾身託了一些朋友來幫忙。”
“替我向你的朋友們道個謝!”杜白拱手道。他當然猜得到,對方的朋友也大多都是些妖魔鬼怪。
“道謝便不必了,本是妾身答應的事情。只是本可以做得更多一些,只是近日卻似是遇上了一些小麻煩……”
月凝姑娘微微蹙眉。
杜白問道:“什麼麻煩,不妨說出來,若是我能幫得上忙儘管說……”
“那倒也不必麻煩公子了,只是往日裡相熟的幾位朋友這幾日卻是沒了影蹤,不知去了哪裡,擔心會不會遇上了什麼麻煩。”月凝遲疑了一下,細聲道,“我已經託了幾位擅長尋蹤的妖怪去找尋,相信不日便會尋到……”
杜白聞言便也沒有再去仔細關注此事,畢竟要說起找尋蹤跡,他肯定比不過那些老鷹或是獵狗成精的妖怪,倒也不必再去橫插一腳。
如此說了幾句,杜白便準備開始上課了,主要便是教她一些關於鬼文的簡單的知識,這也是當初約定好的內容。
不過這些在他看來已經算是極爲淺顯的知識,但月凝在學習的時候卻仍是困難重重,甚至連文字的勾勒都成問題。
看她蹙着眉頭迷惑不解的模樣,這種時候杜白才意識到自己有一具鬼王分身是多麼方便,或者說這具人類身體能如此快地便理解通透鬼文完全是託了鬼王分身的福。
這是一種與人族文字的概念完全不同的字符,不再是單純的字體,每一筆每一劃都像是在溝通天與地之間那一縷縷的獨特氣息,一絲一毫也不能出錯!沒有極強的天賦,是很難輕鬆學會的。
今天已經是他教導對方的第三天,可是至今爲止對方都還處在仿寫都有些困難的程度,恐怕真要等到入門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杜白想起自己當時僅僅幾天便入了門,心中愈發有些慶幸了起來。
良久之後,月凝放下筆,輕輕撩了撩耳邊的髮絲,低頭望着紙面上有些亂糟糟的符文,再看到旁邊先前杜白信手寫下給她仿照的例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妾身……是不是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