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再管那幾個開始懷疑人生的書生們,月凝姑娘回了自己的閣樓之中,隨後不久便有一位侍女進了門來爲她換衣裳梳頭髮。
之前那位侍女打碎了玉梳雖然已經被原諒,但還是被換了一個新的。
侍女一如往常那般爲她梳髮,無意間擡眼卻是發現小姐正捏着一張紙在出神地看着,好奇望了一眼,只是她並不識字,只是隱約覺得字體飛舞頗爲好看,想必寫下的人也是一位有才的公子,不禁半是好奇半是偷笑般的問道:“小姐,莫非是收到了哪位意中人的情書了?”
也就是月凝平日裡並不嚴厲,所以纔敢開這般玩笑。
“小丫頭莫要胡言,哪來的意中人……”
月凝嗔怪一眼,指尖下意識想要藏起那紙張,但頓了一頓後,還是細心地折了一折,大約是覺得滿意了,方纔擡手放在一處錦盒裡,像是對待什麼頗爲珍貴的寶物一般。
這般有些異常的舉動倒是讓侍女愈發好奇了起來。畢竟往日裡小姐雖然如同尋常花魁一般魅力無限,能吸引無數的書生才子趨之若鶩,可實際上她卻從未真正地對哪位男子另眼相看過,更別提將對方的文墨這般寶貝似的收藏起來了。
“難不成小姐真的有了意中人?”侍女心裡覺得有些新奇,但也不敢多問,畢竟主僕有別,若是冒失多了嘴,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這時,她卻忽然聽見小姐輕聲呢喃:“丫頭,你說我……美麼?”
聞言,她奇怪地擡起頭來,望見小姐指尖輕輕觸碰着那美麗的側臉,怔怔的望着鏡中的自己,似是等待着回答。
“自然是美了。”小丫鬟有些奇怪,笑嘻嘻道,“外面不知多少公子一擲千金只爲了見小姐一面呢!”
“美麼……”月凝眼瞼微垂,她先前一度懷疑自己的魅力已經全部失去,否則爲何杜公子會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呢?
只是就在這時,心中一動,她的眼神微微一變,轉而對侍女道:“行了,接下來我自己處理,我困了,你先出去吧……”
侍女一愣,懵懂點頭,放下梳子後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而就在她合上門的那一刻,便見一隻花色的鳥兒從敞開的窗戶處竄了進來,火急火燎似是背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它一般。
“不好了不好了!”鳥兒嘰嘰喳喳叫喚道,在半空中不斷地撲騰着翅膀來回旋轉,“阿四它們找到了那幾個失蹤妖怪的屍體了!”
“屍體?!“
月凝面色微變,急忙起身詢問:“怎麼回事?”
“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快隨我一起去看看!”
鳥兒急不可待,撲棱着翅膀便竄出窗外向遠處飛去。
她見狀也是急忙化作一道流光跟了上去,一時也管不得其他了。
一人一鳥穿越過河面,很快便來到了一處頗爲隱蔽的深山老林之內,此處人煙稀少,平日裡鮮少會有人類往來,即便是那些獵人們,恐怕也不會輕易深入到此處。
也因此,這般深林裡往往是與世無爭的妖怪們的樂園。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的慘案竟然就是在這裡發生的!
一棵參天大樹下,空氣裡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與森林的土壤氣味混雜在一起,另類的陰寒。
此時,月凝重新顯露身形,深吸一口氣後緩緩走近,此處周圍已經圍了十幾只大大小小的妖怪,有老鷹,也有地上的走獸,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是朋友,曾經約好一起互幫互助。
隨着她一步步靠近,它們對視一眼,默默讓開了一條道路。
而等她的視線穿過這些妖怪落在樹下的土壤上時,可以看見一隻白毛狐狸以及一隻狸貓的屍體……
隱約可見,它們胸腔的位置血肉模糊,心臟似是已經被挖出而不見了蹤影,並且渾身皮包骨頭,似是被抽乾了血液,臨死前曾飽受痛苦,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她緩緩走至身前蹲下,指尖輕輕撫過那已經接近乾枯的毛髮,面色變得幾分蒼白,心中隱隱刺痛。
她低聲問道:“是誰幹的?”
“不知道。”
最先發現屍體的那隻犬妖搖了搖頭,面露愧色:“當我發現它們的氣息找到這裡來時,已經是這樣了……”
“沒有兇手的氣息?”她微微蹙眉。
“沒有。”
“那是何等的深仇大恨,究竟是誰要如此虐殺……”
她抿起嘴脣,清亮的眼眸裡悲涼與憤怒的情緒交加。
便是遇上那些最看不得鬼怪的道士與和尚,頂多也不過是給個痛快罷了,何至於此!
只是就在這時,她似是察覺幾分異樣,低頭在那屍體上摸索了一下,心中一動,眉頭卻是蹙起更甚:“是符咒的氣息……”
但這符咒卻似乎並不尋常,因爲其本身並沒有任何的靈氣,之所以能發揮出效用,是因爲裡面蘊含着一股讓她有些熟悉的氣息——正氣!
也正是因爲蘊含了正氣,所以纔會發揮出了這符咒遠超其本身的威力,瞬間便制服了踏入陷阱之中的妖怪,連一聲求救都做不到,只能引頸待戮!
正氣便是所有鬼物的剋星!
“正氣?!”
她的神色微微一變,似是想起了什麼。
能夠擁有正氣的人可不多,而在元陽城內,她至今見過的也不過只有杜白一人而已。
難不成是杜公子?
“不對!”
她旋即便否定了這個有些可怕的猜測。
首先她認知中的杜白便不是一個會如此殘害妖族的人,若是真如此,之前畫舫之上以及河岸邊便有無數的機會對她動手,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她離開。
第二點也是真正讓她否定兇手是杜白的原因,正是因爲這符咒上所帶有的正氣與她從杜白身上感受到的正氣並不相同。
正如人有千面,每個人所感悟到的正氣也是有所不同的,一些細微的差別便是很好的辨別手段。
比如她先前在杜白身邊所感受的正氣是恢弘而又神秘的,彷彿是面對着一種難以觸及的存在,不懼生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