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一怔,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掩藏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認道:“原來娘子你已經看出來了,沒錯,畫舫那邊的確是我拜託那位月凝姑娘幫忙的。畢竟如今咱們的瓷器便是再精美,酒香也耐不住巷子深,總得有個名頭先打出去。”
他這般坦然的態度反倒有些出乎蘇婉妙的意料,肚子裡的幾分幽怨也是莫名淡了幾分。畢竟一般想來,被自家的妻子得知自己在外有了相好之後,丈夫應該或者是一臉心虛地轉移話題,也或者是滿口否認,亦或是勃然大怒。
她開口之前已經預想了好幾個可能的場景,然而杜白的迴應卻是讓這番設想全都落了空。
她其實也不想給相公心中留下那般妒婦的印象,只是一些事情還是需要問清楚的,不然只會讓自己心中愈發難受。
“你與那位花魁……月凝姑娘相識已久了嗎?”她問出這般話來,心中卻是有些惴惴不安地怦怦跳着,有些害怕自己會聽到最糟糕的回答。
如果兩人是兩小無猜,後來才被迫分離,這樣反而她自己像是個第三者插足一般。
“當然不是。”根本沒往那方面想的杜白這時候聽她的語氣看她那幾分不安的神色後,才隱約有些察覺過來,此時的這番問話場景實在是有些違和,不禁搖頭失笑道,“我與她其實也不過是最近才認識的。”
“要說認識的原因嘛……大概是我救了她的朋友,然而就這麼認識了。此次請她幫忙,她會答應也是出於償還這些人情。”
杜白將一些不必要的因素都給省略了,免得她又生出別的疑惑來。
當然這些也的確不算是說謊,畢竟事實如此。而她所擔心的一些事情更是有些太遠了,杜白自己目前還沒有這般的心思。
“原來如此……”蘇婉妙聞言這才稍稍安下心來,感覺方纔那緊張酸楚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面上也重新露出幾分笑意來。
隨即她卻是忽的察覺到自己方纔那般舉動的用意實在是太過明顯,不禁面色泛紅,低頭不敢看他。
“我……我只是這麼問一下,並不是猜疑相公你在外有什麼……”
她小聲地說道,語氣有些急促,猶如不小心暴露自己心意的愛戀中的少女。
杜白看她這副有些可愛的模樣,不禁輕笑一聲,伸手抓住她有些侷促間微微泛涼的小手:“沒事,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的相公嘛。妻子查崗不也是正常的麼。”
如果夫妻之間也要時時刻刻小心翼翼,擔心這擔心那的,那也未免太辛苦了些。
蘇婉妙微微點頭,乖巧地由他握着手,旋即卻是又垂首輕聲說道:“其實……相公你不必如此在意這個贅婿的身份。外人怎麼看並不重要。若是你真喜歡那個花魁姑娘卻又抹不開臉面,我也可以做主替你去納妾……”
畢竟在這種封建時代常人的印象裡,善妒的婦人往往是最不受人歡迎的,主動幫相公納妾反而會落得美名。當然,贅婿的話可能要另外一提,不過也沒太大的區別。主家的態度如何便是關鍵。若是娘子同意,納妾自然也是可以的。
說這些話時,婉妙的確是想展示一下自己作爲大婦的胸懷,而且這至少可以將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上,不至於太過被動。
除此之外,自然也是有一些小小的試探之意,以退爲進,觀察相公的反應如何,更好地瞭解他的心意。
她有些小緊張地看着他,杜白卻只是笑笑,忽而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讓她面色微微一紅:“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卻是想得太遠了些。你相公我也沒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更何況,那鼎鼎有名的花魁還不一定看得上我這種沒錢沒權的傢伙呢。”
聞言,蘇婉妙稍稍的鬆了口氣。
杜白看着她的面容,心中暗自輕嘆一聲。他其實並不喜歡對未來做出承諾,因爲未來是一種未知的狀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只知道,現在他喜歡與蘇婉妙一起生活的日子,看到她委屈時會心生憐愛之情,看到她開心也會隨着喜悅,這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所謂的愛情,對於他這種穿越異世界的來客未免有些太過於虛無縹緲,很難在短短時間內就完全融入其中,將全部感情投入進去。
未來他的心態會慢慢改變,但這個過程或許會很漫長,十年亦或是二十年。有婉妙這樣真心陪伴自己的人在身邊,或許不會太過遙遠吧……
等到這些小小的夫妻間的彆扭過去,蘇婉妙也算是正式接受了杜白的說辭,將那位月凝姑娘的幫助算入商業行爲之中,與杜白開始商討起了關於商鋪經營方面的事情。
“當然,依靠那些畫舫的姑娘們幫忙介紹必然是不會長久的。就算一直襬放在那畫舫之上最顯眼的位置,那些來往的公子少爺們遲早也會看膩。”
“此事目前也只是一個權宜之計,不會長久。更別提如果我們蘇家出產的瓷器的品質不如別家的話,那麼即便暫時能有一些客人,回頭客卻也是不會有的。這無異於是砸了我們蘇家自己的牌子。”
杜白如此解釋道。
“那相公你的意思是……”蘇婉妙頗爲聰慧,略作思索後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要聘請更厲害的瓷器師傅嗎?這銀錢上我雖然能作支持,只是這人選卻是有些難找。”
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實際上讓相公長時間與那些畫舫上的女人來往她也是有些不安的,能有別的解決辦法自然是更好。只是這手藝精湛的瓷器師傅豈是那麼好找的?
如有合適的恐怕早就已經被其他家的窯廠給請去了,現在若是要再找,要麼是高價錢去挖別人的牆角,只是這麼一來,價格高的她們蘇家恐怕也難以承受,價格低的這手藝恐怕也未必多麼優秀。
這就陷入了有些兩難的境地。
而作爲目前蘇家的掌權者,蘇婉妙不能爭一時之氣,必須要精打細算考慮全面才行。
但這樣一來卻會讓相公的計劃落了空,這讓她不禁有些不太好受,覺得自己給他的幫助反倒不如一個外面的花魁來得大,心裡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這其實我有另一個辦法。”
只是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杜白卻是緩緩笑道:“這個辦法只需要娘子你給一些小小的幫助即可。”
心中一喜,蘇婉妙連忙好奇地望向他,不知他是打算用什麼辦法。
“你也知道相公我的身份吧。”杜白指了指自己,頗有些自得道,“降妖除魔什麼的都不在話下。所以有些特殊的手段也是正常的,正巧某個妖怪的朋友會做這種瓷器,我可以拜託她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