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發現,好像她的這個話題讓李明翰更加消沉了,她內心裡苦笑了一下,發現自己實在是不適合勸人。
這時李明翰卻接過了話頭,“多娜……姐姐,你難道不怕……?”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其中的意思自然會被多娜理解。
“李……”多娜想了想才說道,“想聽聽你在我心裡是什麼樣的印象嗎?”
李明翰點了點頭,從罐頭裡挖了勺肉塞進嘴裡。
多娜仔細組織了一下詞語才說道,“我……沒有克里斯丁隊長和愛蜜麗認識你那麼早,我對你的最初印象,應該就是克里斯丁隊長對你訓練的時候吧,當時我也在旁邊圍觀過。”
李明翰一臉黑線,那一個月在他來說就是噩夢中的噩夢!雖然他現在會感激克里斯丁當初對他所做的一切,要不是當初那瘋狂的訓練,他現在也很難說自己能活下來。不過這種淡淡的感激卻掩蓋不了內心中的恐懼和厭惡,要不是他在修女中沒什麼人權,這哥們早就對每一個提到‘訓練’這個詞的人一個深刻地紀念了,當然是用拳頭!
“這個男人一定會死在克里斯丁隊長的手下,那是我對你的第一個印象!因爲你那時的表現,很難讓人覺得你能活下來。”多娜對着李明翰抱歉地笑了笑,又慢慢地說道,“但是隨着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和其他姐妹都覺得你可能會在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不過沒想到你卻咬牙堅持了下來!現在回想起來,我都覺得你的生命力真是頑強。”多娜說到‘和其他姐妹’這裡的時候表情變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掩飾了過去,所以李明翰並沒有發現她在傷心。
李明翰聽到這裡擺出一副很無奈的表情,他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蟑螂命,怎麼都死不了。
“等我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在那個噩夢般的夜晚……”在多娜婉婉的訴說中,多娜的思緒,此刻突然沉浸在了對那天的回憶中…..
穢暗的天空被火紅地光芒照耀,耳邊迴盪着獸人的戰吼聲,帝國防衛軍在一瞬間就崩潰了,他們像一羣被搗了窩的螞蟻一樣四處亂逃,衝散了倖存下來的修女們好不容易纔構築起的臨時陣地。
多娜帶着自己倖存下來的姐妹們,在臨時構築的防線後面,四周燃燒地火光把整個基地照的一覽無餘,到處都是在燒殺搶掠的獸人身影,潰散的帝國防衛軍只知道沒命地奔逃,卻被身後無情地子彈像割麥子一樣成片的放倒。
她們對着從自己身邊奔行而過的防衛軍大聲呼喊着,想叫他們停下逃跑的腳步一起構築防線,可是滾滾人流淹沒了海中的小小孤島。
“重整!!!重整!!構築防線!!!!”多娜聽到戴西在她身邊聲竭力嘶地喊着,“你們這羣懦夫!!!快停下來!!不構築防線我們誰都活不下去!!!”
她的喊叫是徒勞的,那羣潰兵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被身後的獸人像趕羊一樣驅趕進叢林中,那片吞噬着人類生命的叢林裡不時響起機槍的掃射聲和炸彈巨大的爆炸聲,百年老樹被從根部炸斷,堅定地擋在潰兵的腳步前,獸人躲在樹幹後陰險地射出致命的子彈。
潰兵漸漸地少了起來,剩下的只有那層層疊疊地獸人,他們大聲吼叫着在正面集結成鬆散地陣線,準備用一次衝鋒就把這小小的一幫修女拆成碎片。而姑娘們僅有的,只有那用金屬碎片拼湊起的簡單掩體,還有自己最忠實的夥伴——爆彈機槍。
戴西有一雙漂亮的藍灰色的眼睛,此時這雙眼睛正看着身邊的多娜,“怕不怕?我的小多娜?”她的聲音嘶啞而乾澀,手上緊緊地攥着自己的爆彈機槍。
多娜對她抱以溫柔地笑容,“能爲皇帝陛下而死,我很開心。”其實,她內心真正想說的是:‘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好開心!’
戴西的手輕輕覆蓋在多娜的手背上,手背上傳來的溫熱感覺讓多娜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她的表情當然被戴西看了出來,她笑着揉了揉多娜的頭髮,“你這個小壞蛋!”
旁邊的修女並沒有被這兩個人的特異舉動嚇到,多娜和戴西的愛情雖然沒有傳到人盡皆知,但是第二連隊的姐妹倒是都知道,她們還很羨慕兩個人最終能走到一起,也曾經衷心地祝福過她們。
獸人們慢慢集結了起來,他們已經開始不耐煩頭領的約束。
“waaaaaagh!!!”
一聲戰吼在獸人陣線的背後響起,這幫綠皮猶如一羣出籠的野獸般嚎叫着撲了上來。
“死戰不退!!!!”應和着獸人的吼聲,戴西對姐妹們大聲吼叫着,爆彈機槍射出憤怒地子彈,粗大的彈殼從褪彈口裡像一道小瀑布一樣傾泄而下,落在地上叮噹亂跳。
多娜和其他姐妹的槍口也噴出長長的槍焰,20發裝的彈夾很快告竭。
“交替換彈!壓制射擊!!!”戴西隨手從腳邊的彈藥箱裡拿出一個滿裝彈夾來替換自己已經打空的彈夾,百忙之中她還沒忘記對多娜抱以溫柔地微笑。
獸人的衝鋒速度很快,雖然前排的傢伙被子彈撕扯成一團無法辨識的爛肉,但是反而更加刺激了這幫傢伙的兇性,最前排的傢伙乾脆丟掉了手中的拼裝槍,抽出了腰間的斧頭,時間只過了短短地三十秒,最前排的獸人就進入了手榴彈的打擊範圍!
‘這個笨蛋!’多娜心裡甜蜜地抱怨着,放下爆彈槍拿起腳邊的手榴彈,拉開保險栓投進了獸人的陣線裡。
“手榴彈!!!”
銀白色的蝶粉手榴彈打着旋在空中留下一道漂亮地銀色軌跡,接着就落進了獸人的隊伍中。
它爆炸的聲音相對碎片手榴彈來說並不大,因爲它體內的低量裝藥只是爲了保證那些特殊的粉末散步的更廣罷了,同樣是銀白色的粉末散佈到獸人的滿是汗水的身體上,接着就因爲與空氣的急遽反應開始釋放出高熱和紅色的光芒!
“投地好!!”戴西大聲誇獎着自己的愛侶。
多娜聽到戴西的誇獎,就像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樣開心,但是此刻不容她分心,等把爆彈機槍裡的子彈射完之後,她在換彈夾的時候才轉頭看向戴西那邊。
但是她卻見到了自己做夢都不想見到得一幕。
“不!!!!皇帝陛下啊!!不!!!!!!!”
戴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她再也不能叫多娜‘我可愛的小多娜’了,因爲一顆罪惡的子彈穿透了她的喉嚨,還掛斷了頸動脈。她沒有出聲讓身邊的姐妹擔心,只是用左手捂着噴血地傷口,另一隻手抽出了腰間地爆彈手槍朝外一發發地點射着。
她聽到多娜的話語,有些無奈地對她笑了笑,接着又轉身朝開始翻越掩體的獸人不緊不慢的開着槍。
多娜想衝過去替她捂住傷口,可是躍過了掩體的獸人卻把兩個人分割開來,平時一伸手就能接觸的距離此刻卻遠如天邊。
她此刻甚至沒有機會丟下打空子彈的爆彈槍抽出戰刀,因爲獸人和她的距離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她只能把手中的機槍狠狠地砸在那張醜陋地臉上,一顆斷裂的牙齒掠過她的視線消失在空中。
耳邊斷斷續續響起其他姐妹臨死前的吼聲,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裡不穿着動力裝甲不拿近戰武器跟獸人肉搏,只能靠着牙齒和手中打空子彈後連根棍子都不如的槍,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我就要來陪你了。’
就在多娜萬念俱焚,準備拉響手榴彈的時候……
不遠處突然傳來機械的轟鳴聲,一輛殘破地犀牛運兵車衝了進來,它就像一隻滿身傷痕卻還要朝對手衝鋒的戰象,是那樣的一往無前!它頂部的噴火器朝外噴射着致命的烈焰,把獸人變成一堆燃燒着的蠟燭,兩邊的履帶上沾滿了獸人的血肉,在身後留下一串焦黑不全的屍體。
高速行進地運兵車在她面前做了一個漂亮的甩尾急停,車尾厚重地裝甲閘門重重砸在地上,幾名滿身是傷地姐妹半跪在車裡超外面層層疊疊地獸人掃射着,壓制着不讓它們衝進來,而一個黑髮黑眼地男人則站在門邊對她伸出了手。
“快點!拉住我的手!!!”
多娜搖搖頭,想回身把戴西搶出來,掩體裡的其他姐妹都已經失去了生命,她只看到戴西丟下了手槍抽出了腰間的制式戰刀在揮舞着。
車裡的姐妹忍着傷痛朝外射擊着,好壓制如螞蟻般涌上來的獸人,時間是如此緊迫,一等彈夾打完,換彈夾的空隙就足夠讓她們死上幾十次!
“媽的!你倒是拉住我的手啊!”
多娜有些遲疑地握住了那個懦弱男人的手,她不能爲了自己而讓車裡的姐妹一起獻出生命。
那隻手是那樣有力,瞬間就把她拽進了車裡。
“好了!走!!!”
那個男人使勁拍了一下門邊的關門按鈕,運兵車的發動機嘶吼着發揮了極限動力,帶她們飛速離開這個血肉屠場,多娜只來得及站在門邊,看着戴西躺在地上。她覺得戴西還活着,用口型告訴她:
‘不要死,活下來,我的摯愛!’
沉浸在回憶中的人清醒了過來,她歪過頭擦了擦不小心流出來的眼淚,看着李明翰在那裡背對着她鬼鬼祟祟縮頭縮腦地在吃罐頭,突然就特別想笑。
“你在幹什麼?”她就真的笑了出來。
“恩…..恩?恩!!!!!”
李明翰被嚇了一跳,他一着急一大口肉就噎在了喉嚨裡,急的他捶胸頓足卻怎麼也沒辦法把那塊搗亂的肉給敲下去或者鼓搗上來,他翻着白眼一副死魚的樣子讓人發嚎。
多娜伸手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李明翰才把那塊搗亂地肉給吐了出來,但是多娜的手勁有點大…..所以李明翰依舊直不起腰來。
“其實,我對你的第二個印象是很矛盾的。”多娜看着面前彎着腰像一隻離了水的蝦米一樣抽搐地男子,幽幽地說道,“我不知道是該恨你……還是該感謝你救了我一命。”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