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直靜靜地聽,北靜王的眼睛定在她的身上,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眼前的林府嫡女跟打聽來的印象完全不一樣,要不是他觀察過林如海和她之間的互動,確實是親父女纔會有的舉動無疑。他都要懷疑林如海也像他父皇一樣,給林姑娘找了一個替身。
說完這些話,林如海沉吟片刻,有太上皇在,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北靜王的耳目,還是將府裡的事也一併說了吧,“春伯也檢查過青苗的荷包,荷包是長生放在青杏那裡保存的,裡面有幾張銀票,還有一塊帶着豐盛糧行標記的金錠子,春伯掂了掂,足有十兩重。”
“金錠子?十兩?”黛玉有點吃驚地擡起頭來。
一個小廝即使不吃不喝,一年也攢不下五兩銀子,十兩金子就是一百兩銀子,他要不吃不喝攢二十年才能攢夠這塊金錠子,更何況裡面還有幾張銀票。
這錢的來路太不對勁。
金錠子上有糧行標記?
北靜王眯起了眼睛,“那晚的刺客時機選的太過巧合,我覺得應該是林府裡面傳出去的消息,不如從這個荷包入手,查查這裡面有沒有什麼關係。”
林如海點點頭,黛玉看了眼北靜王,話都說完了,他怎麼還不走?
北靜王氣定神閒地坐下來喝了口茶,看見黛玉焦急的神情心裡暗暗發笑。
說她笨她有時候出的主意還挺管用,說她聰明她卻到現在還沒看清狀況,連林如海有事都要找他商量,偏偏她還對他那麼警惕。
無奈的嘆了口氣,北靜王笑眯眯地道:“林姑娘有話不妨直說,不然就是我回避了,一會林大人也會把我請回來再商量的。”
黛玉的臉一陣發熱,難道自己的眼神那麼明顯,連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林如海咳嗽一聲,對黛玉道:“公子說的確是實情,爲父的身子骨你也清楚,最近揚州城裡不太平,牛鬼蛇神都想出洞,”
“連刺客都敢帶軍中兵器,誰知道和官府有沒有勾結,所以爲父不能找官府的人來查這些事情,”
“王……公子身處軍營多年,有勇有謀,對皇家又忠心耿耿,爲父將事情交給他處理再是放心不過。玉兒有什麼話直說便罷,正好可以聽聽公子的主意。”
林如海都這麼說了,黛玉再也沒有遮掩的道理,心裡將灰鴿子的話組織了一下,道:“糧行每天都運糧食過來,從外面卸貨的時候看不出什麼,但是卸到倉庫裡以後,會從一些做了記號的麻袋裡抽出藏着的兵器。”
“兵器藏在裝糧食的麻袋裡?”北靜王挑眉,亂臣賊子真夠狡猾,如果沒人點出來,誰會往這裡面去想。
黛玉點點頭:“然後他們把兵器都藏到水井裡,從倉庫後院左側數,第三個水井裡吊下去就是。”
北靜王和林如海呆呆地看着黛玉,一時不知說點什麼好。
尤其是北靜王,心裡的驚愕讓他幾乎坐不住。
她的消息究竟是從哪裡得來的?
自己一刻都沒停地派人到糧行去監視,都沒有她的消息來的精準,而她可一直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來也沒去過。
關鍵是這也還沒完,只聽黛玉繼續說道:“長生被他們殺死以後,本來打算扔到外面亂葬崗去,但是又擔心被人碰見露了餡,便扔在了後牆邊的枯井裡,又用土將枯井填上了。”
連這樣的機密都知道,北靜王他們直接驚呆了。
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黛玉,看得黛玉滿心彆扭。
“你們別問我從哪來得來的消息,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只要我的消息對你們有用就好。”
有用,太有用了。
這麼有用的消息,竟然不知道它的來歷,這對於北靜王來說,真是人生處處有煎熬。
將林如海的吊瓶拆下來,黛玉便告辭回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與她無關,她要回去補個美容覺。
林如海派人包圍了豐盛糧行,說府裡的小廝死在糧行,要把糧行老闆帶回去調查。
衆皆譁然!
糧行趙老闆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對老弱病殘慷慨解囊,還經常捐錢修橋修路。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殺人案有關。
搜查的人出來一撥又一撥。
“前院沒搜到。”
“東院沒搜到。”
“西院沒搜到。”
圍觀的民衆憤怒了。
“當官也不能隨便污衊人。”
“必須還趙老闆清白。”
“還趙老闆清白。”
……
“報告,後院搜出一具屍體!”
剛剛還在叫嚷的人羣一下子安靜下來。
真的有屍體?
大家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直到官兵從裡面擡出一個擔架,擔架上面蒙着草蓆,草蓆底下露出兩隻腳,蒼白又僵硬。
到後院搜索的人是林府最得力的府兵,一進門就直奔枯井而去。
щшш⊙ ttκΛ n⊙ c ○ 將上面的浮土挖開,底下的土果然是新的,好像還倒上過水,凍得硬邦邦的,費了半天工夫纔將長生的屍體挖出來。
而且挖枯井的時候,府兵還發現這家糧行的井很怪,挖到半截在井壁上有個圓形的口子,也用土堵上了,目測爬個人進去沒問題,也不知道這個口子後面會是什麼。
春伯又指揮府兵拿着鉤子,將倉庫後院的水井打撈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東西,便收兵了。
糧行趙老闆被帶走了。
同時帶走的還有糧行的賬冊和幾個管事。
糧行被查封,留下足夠的人看守。
揚州知府聽到動靜趕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知府陸大人皺着眉頭,對春伯道:“林大人的手伸得也太長了吧,即使貴府的小廝被殺,也該交由官府來斷案,怎的林大人竟然越過官府直接私設公堂了?”
春伯滿臉堆笑:“陸大人慎言,我家老爺手裡有皇上賞賜的打狗軟鞭,可是有先斬後奏之權的。隨時隨地都可以當作公堂,何來私設一說?更何況陸大人確定要爲一個殺人的糧行,來問罪我家老爺嗎?”
陸大人一時語塞,眼睜睜地看着春伯將一干人帶走,眯了眯眸子,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