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我消失之前,這具身體,還真的不能留給你!”
宿主漢莎悠悠說道,話雖輕,但語氣不容拒絕,伴隨着那自然而然流露的殺伐氣息,讓穿越吊絲馬子建既想蹦起來幹架又想跪地下求饒。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折磨,真的是有種傷叫做痛不欲生。
“大哥,您別玩我行不?剛纔還說沒能力爭奪身體,現在又說不把身體留給我,難道你想同歸於盡啊?咱不帶這樣兒的……又沒啥深仇大恨的,你被人傷了心,也不能拿我開涮啊!”
“你誤會了。”如逆流之水般落寞的原宿主漢莎默默轉身,語氣中居然帶有那麼一絲絲的,祈求?
沒錯,是祈求。那麼傷感的話語中,深處流露出的,是淡淡的期盼。
“我是希望可以祈求你,祈求你可以暫時放棄對這具身體的控制,由我完成最後的遺願。”
“大哥,您這哪裡是祈求啊?完全就是威脅啊,嚇得我的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的。”
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驚恐表情,還自以爲裝得似模似樣。這樣的極品穿越男,真的是丟盡了廣大穿越同仁的臉!
至少,他把宿主漢莎的臉給氣得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也看見,此刻的我,走入人生最悲痛的絕谷。一生榮耀化爲可恥的背叛,至親之人也死在自己面前,縱然我只剩一絲殘念,也不願枯等湮滅。”
“嗯,大哥,是的,您的遭遇是挺讓人蛋疼的,親爹親孃都被人砍了腦袋。不過,我有點弄不明白,從你的記憶裡,我發現您老子達倫可是倫斯帝國的精英騎士團導師,一名實力真正達到天空騎士的高手,怎麼會被那個蠢笨的跟豬一般的勃德新皇給抓到這裡來?”
“你的確不知道,因爲父親他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也是一位完美的父親:他一直以爲他的愧疚由我來繼承延續下去,是身爲父親的一個遺憾。而這個在他眼中優秀的兒子又成爲了他的驕傲,便讓他在欣喜中更加愧疚。而當這驕傲已經成爲更深的遺憾,父親還有什麼理由生存下去?”
“那母親呢?雖然只是魔導士的修爲,但那也是了不得高手,用來跑路,可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母親的選擇當然更沒有原因:一個女人的世界就是丈夫和兒子,當世界都不存在的時候,她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當母親知曉我回國後的遭遇,就明白她已經沒有退隱的選擇,甚至還存活的選擇都沒有了。”
“嗯,大哥,聽了你的解釋。我覺得,假如我不幫你完成最後的心願,簡直就豬狗不如啊!我們穿越者再不是東西,也不能這麼無恥。說吧,大哥,您想怎麼辦?”
未待宿主回答,那個從來都算不上動聽的系統提示音又來了:
‘叮!觸發劇情模式,請問您是否開啓劇情模式?
注:開啓劇情模式之後,您將隱藏在劇情之外,靜待劇情的發展,而之前的任務全部取消,是否接受?’
這系統,還有這功能?
馬子建震驚了,身爲遊戲迷的他知道,這所謂的劇情模式,就相當於你在電腦前看劇情獨白:這也是單機遊戲的最大弊端,就像是你玩《仙劍奇俠傳》,將李逍遙的等級升到最高級,也不能阻止靈兒的死亡。
馬子建很想靠着逆天的本領,替宿主漢莎討回公道,將那什麼什麼凱穆、教皇之類的混蛋全都幹掉。但他知道,現在的他,只是一位零級小菜鳥,假如不接受劇情模式的話,之前兩項任務的懲罰——生命清零——是他根本承受不起的。
或許,這一切,就是自己來異界的一個前傳劇情吧?
無奈之下,馬子建選擇了接受劇情模式,隱身在意識空間之後,靜待劇情的發展。
流星璀璨,就在選擇了劇情模式那一瞬間,穿越吊絲驀然感到眼前的那個幻影,化爲最後的星辰,用最後的墜落,劃出一生最美最痛的軌跡,而當穿越吊絲攸然躲到意識深處時,耳邊似乎還飄蕩着宿主漢莎隱約卻決然的聲音:
“生命中所有值得眷戀的東西被真正的徹底的毀滅了,我卻還要承受着這一秒如萬年般的痛楚,名將!宿命!最終的結局就是這樣?
我的回答是:決不!
既然有人說我是邪惡的化身,那我就真正淪入地獄;既然有人斬斷了我生命中所有最珍貴的真情,那我就讓他們用鮮血來償還;既然我始終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那我就逆天而行!即便我要墜入地獄的最深處,被無盡的悔恨折磨終生。即便我要被最痛苦的鬼火灼烤,在萬物難存的血池中煎熬,那我也在所不惜!
因爲,我要用心中無盡的憤恨毀天滅地,我要讓整個留情大陸沒有一絲真情,成爲荒蕪冷寂的地獄!”
“哥,這段話……給力啊!”可憐的穿越吊絲,被宿主漢莎最後的悲愴咆哮給激出了真情,像一位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樣吶喊出聲。
當然,此時處在意識深處他的聲音,根本傳達不到閱兵場的任何一個地方。
此時的閱兵場氣氛,卻因爲漢莎那譏諷的微笑而變得令人驚懼起來。因爲縱然穿越吊絲原宿主已經在意識深處達成了共識,但這段遊戲劇情時間對於真實時間流轉來說,不過一個呼吸而已。
而僅僅這麼一個呼吸的時間,也因爲先前一系列的變故,讓人慢了半拍。人們只是看到,在達倫和奧黛麗被斬首之後,狀若瘋魔的漢莎突然間沉寂下來,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雕像。而之後,那具雕像居然微笑起來……
“精英大地騎士是不可能墮落爲惡魔的,除非他的憤恨已經達到大陸聖騎士的情思領域!勃德,你連這種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沒搞清楚,真是頭該死的蠢豬!”教皇大人終於很斯文的罵了出來,可他憤怒的語氣中卻夾雜着驚駭莫名。
教皇大人口中不停,手中更是忙碌,他正準備隨時撕碎頂級光明魔法卷軸‘神聖介入’,接着便迅速唸唸有詞,要召喚出他的守護天使。
勃德新皇這頭無能的蠢豬此刻已被嚇得連逃跑都忘記,癱坐了在地上。他左右慌忙尋找,自然期盼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惜,今天一系列事件的策劃者,完美的陰謀家,吸血鬼凱穆先生,卻早已在變故發生之前,便迅速隱藏在了人羣當中,用暗黑生物特有的遁逸手段,逃之夭夭。
要知道,身爲一名優秀完美的陰謀家,對於嗅到危險來臨可是有着如同天賦一般的能力。
此刻,最悲哀的莫過於那些真正的戰士們,他們本該順從心中的恐懼的本性,卻還是理智的剋制住自己來盡最後一份戰士的義務,握緊手中的武器,遙指火刑柱。
平民們都在一刻間亂成一團,相互踐踏着四散而逃,不過,仍有幾個人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怔怔的立在那裡,任憑被人羣踐踏卻不肯離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整個閱兵場如此混亂不堪?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視死如歸的勇士膽戰心驚?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魔力超羣的教皇驚駭莫名?
這一切,僅僅是因爲,微笑的雕像漸漸妖異起來……
漢莎的頭髮變成了大陸上從未出現過的銀白色,那點點的迷茫像是無盡的滄桑;他的雙眼變成了最純淨的赤紅色,那暴戾無比的紅色中似乎存在着永恆的清明;他的牙齒暴長成森森的犬齒,那鋒利的幽光可以吞蝕世上一切的虛僞;他的雙耳縮成了虛無,因爲他再也不用聽信任何謊言;他全身慢慢開始膨脹,並長滿了堅硬的血紅色的鱗片,這強悍的身體讓他無懼無悔;最明顯的是,他身後生長出了薄如蟬翼的黑色翅膀,這讓他可以在空中俯視衆生,凌駕一切卑微的存在!
“哥,您真是太帥了!”腦海中那個不着調的靈魂,又一次發出無聲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