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驚, 暮司主更是用法力穩住側殿,小桑悠悠轉醒時,已經過了子時!他揉着脖子, 倒吸口涼氣, 這下手真黑!活脫脫讓他耽誤了一天!有那麼大的仇麼!
冥界過了子時就是新的一天, 冥界的子時相當於凡冥的日出時分, 子時也是冥王要開始辦公的時辰, 除非被冥後手腳並用的纏住!
小桑起身,走出側殿,前往陰殿, 推開那厚重的殿門,御案後坐落着一人, 莊嚴的黑色長袍, 繡着妖嬈紅色彼岸花, 不是一小朵一小朵的,而是朵巨大的, 佈滿整件衣服,一條血玉腰帶上不是獨角蛇,不是睚眥,而是一副煙霧圖,煙霧四散而開, 花紋精緻, 平地而捲起, 向四方散開, 從下往上, 從上往下,無處不在一般, 同樣黑底紅紋的靴子,金冠挽發,玉釵固定,雙瞳之目,將本就妖孽的人映的更加的妖孽,也多了殺伐之氣,坐落在御座之上,翻閱着卷宗,落在小桑的眼裡,此裡的龍玉比任何時候都像冥後,宛如,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醒了?”龍玉眼皮也沒擡,手中依舊翻閱着卷宗。
“參見殿下。”小桑先向他行禮,半跪在殿中。
“起來吧。”龍玉手一擡,恩准他起身。
“殿下可否告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桑出言詢問。
“冥王被天道所困。”龍玉極少在冥界用冥王來稱呼雅亦,“現在能救他只有兩條路。”不等他問,龍玉已經開口道,“第一條,最簡單,殺了我,他就回來了。”
“殿下!”小桑怒呵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沒必要的廢話就別說了,直接說重點!”
“沒必要?”龍玉眉頭一挑,“廢話?”脣角一勾,“這可是最簡單最快的辦法。”
“您就別拿我開心了,這可是最麻煩的辦法!”小桑先是翻了記白眼,而後嘆口氣,“若真按這個辦法做了,王回來不發狂就怪了,發完狂就會陷入無限的自責之中,恐怕會成爲一具傀儡,這樣一來,天道就能達到控制王,乃至於控制冥界的目的,所以這是最不可行的。”
“本後還以爲,爲了冥王,你會第一時間把本後給拿下的。”龍玉似嘲諷的說,不過,他現在只是在陳述事實。
“先不說我打不過殿下,就說王將您看得比這六界的一切,甚至於比他的命還重要的存在,我也不能讓您有事。”小桑垂下眼,那樣的瘋狂有過一次就足夠了!
“你到爲他着想。”龍玉撇嘴,覺得沒意思,本來可以借這個機會收拾小桑一翻的,結果,一拳打在棉花上,人家是連那點歪心都沒有!沒勁!
“我是王的近臣,自然要以王爲重。”小桑面上恭敬,說出話也得體,可心裡……
纔不給你機會收拾我呢!我還想活到下任王登位呢!可不會讓你如願!
“小桑。”他心裡在想什麼,龍玉不知道,但不妨礙他看小桑不順眼,“本後看你一直不順眼,你可知爲什麼?”
“不知。”我哪知道啊!我又沒得罪你!
“本後問你,在紅樓,你對本後橫眉冷目的爲那般?”龍玉笑言,那笑不達眼底,也是冷若冰霜,明顯就是翻舊帳。
小桑一時無語。
你見天的給我家王找麻煩,勾得我家王不上不下的,對我家王呼來喝去的,我能給你好臉子就怪了!
想到這他心中直滴血。
誰能想到當初怎麼看怎麼不可能的事,竟然發生了,龍玉真成冥後了!
“殿下,此時大局爲重,您還是說說第二條。”小桑轉移話題。
龍玉給了他一個,等事了了再收拾你的眼神,讓小桑心裡這淚流成了河。
“第二條就是大亂六界,逼天道放雅亦出來。”龍玉說出第二條。
“是否會有不妥?”小桑有些擔心,天道有時很坑人的!
“你可是忘了本後是什麼?”龍玉笑出聲,這聲笑如同嘲笑一般,也確實是嘲笑,“本後司掌天下戰禍,天下大亂不是很正常的事麼?你說對麼?”
小桑聽聞也跟着笑了,“殿下說的對。”(小桑:尼瑪!這話怎麼那麼耳熟呢!)
只要是這六界中存在的神祗,就有他存在的意義,可是他是履行他的職責,那麼,哪怕是天道都不能干涉,因爲這是六界的法則。
而龍玉身爲兩位戰神之子,經歷過死而復生,斷血親,從孃胎中就帶着煞氣又沾染了冥界氣息,本是不能存活的,卻偏偏活了下來,空懸以永的殺戮之位,就自然而然的降臨在他的身上,就似是爲他準備的一般,就像他就是爲了這個位置而存在的一般,一切都順理成章!
而如今,龍玉要動用他所司掌的能力!履行他的職責,天道完全無法干涉!
這是所有人,都漏算的一點!
子時將過,未到丑時之時,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沒有半分的穩重,並且顯得十分的無禮。
龍玉歪着身風情萬種的靠坐在御坐之上,旁邊站着狗腿的(?)小桑,聽到腳步聲,龍玉嘴一撇,在門打開時恰到好處的開口,正好讓進來的人聽個正着。
“一聽就不是我家,我家的一向很有教養。”龍玉支着下巴,慢悠悠的說。
小桑腦子裡正迴盪着,季璉抽人八十一式鞭法,賀莫凡揮着牙芴抽人大嘴巴的兇狠,蕭景一腳踹碎三寸厚的門。
他微微欠身,附和,“您說的對。”(小桑掀桌:我想起了,這不是我家王的口頭禪麼!)
“也不會是我家雅的人,這麼沒規矩!”龍玉撇嘴。
“自然。”小桑歡快的應下了。
而進門的一行人被這一番話說的,臉發黑。
“這冥界出了這麼大事,怎麼也沒有人通知老朽?”十分蒼老的聲音傳來,那是經過時間打磨而留下的,一名老者被扶了進來,先前進來的人,對他是畢恭畢敬,彷彿他纔是這冥界的主人。
“這老不死的誰呀?”龍玉經歷過三大長老的事,對於這些個年事已高,倚老賣老的一向沒好臉子。
“放肆!”一人呵斥,“在暮司主面前也敢出此狂言!”
那人話一落,龍玉眼中冷光一閃,還未發作,那人便被人從身後一腳踹跪在地上,雙膝直接砸在寒烏石鋪的地上,聽那清脆的聲音就知道有多疼。
“混賬!”司辰帶着隨從進來,呲牙裂目的瞪向被他踹跪的人,“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爹大呼小叫的!”
“老朽不過幾載不問冥界事,冥界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真是可悲。”暮司主一臉的痛心疾首,話中是指責龍玉等人的惡行。
“這老不死的誰啊!”司辰側頭問隨從,問出的話和龍玉如出一轍,當真是親父子!
隨從自然也是不認得,不說暮司主久未出現,就說這隨從不過臨時從隨影手底下抽調過來,自然是不關心除主子這外的事。
“大殿下,這位是先冥王親封的暮司主,是咱冥界的老人了。”暮司主那邊有人帶爲回答,結果引來司辰的一記冷眼。
“我問你了?”司辰可不待見這些個老不死的,當年就是這些老不死差點害死他爹!
“呃——!”那人被咽個正着。
“原是大殿下,老朽還是頭回見,按照輩份,大殿下要叫老朽一聲爺爺纔是。”暮司主滿臉褶子的臉上堆上笑意,那笑落在司辰的眼裡,難看極了!
司辰還想回刺兩句,一陣風颳來,一人直接撲到了他身上,好一通捶打,“不是說讓你叫我的麼!害得我都起晚了!”團兒氣呼呼的揮拳。
“看你睡得香,沒捨得叫。”司辰把人抱到懷裡,順毛,“這還沒到丑時呢,乖啊,不晚!”
團兒鼓着臉正要說什麼,嚴厲的聲音響起,“陰殿之內,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她一回頭就看到暮司主一臉的嚴厲,她頭一扭,大眼睛一瞪,冒出一句,“這老不死的是誰?在陰殿內輪得着他說話麼!”
一連被三人個叫老不死的,暮司主這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團兒,吃早膳了麼?”龍玉笑容滿面的對她招手,“過來爹親這,有你喜歡吃的雞片鴨茸粥,別和無關的人浪費口舌。”
一聽有好吃的,她顛兒顛兒的跑過去,先給龍玉行禮,“爹親日安。”
“乖,起來吧。”龍玉手一伸把她扶了起來,給了小桑一個眼色,小桑自然讓人給團兒上早膳,她坐到一邊用早膳去了。
“爹,兒子給您請安了。”司辰走上前給龍玉行禮。
“嗯。”龍玉點頭,手一揚,“起來吧,你也去吃吧,不夠讓人加。”
“是。”司辰坐到團兒身邊,夫妻倆親親熱熱的一起吃早膳。
暮司主本就對龍玉這個冥後不滿,如今又這樣被對待,心中不滿更是加大,本要發怒,不想又被人打擾了。
“這麼一羣人戳這幹嘛呢!守衛都是石頭啊!什麼人都往陰殿放!這是仗着我父王不在,不把我爹放眼裡是吧!一個個都應該給季璉哥哥的蝴蝶當口糧去!”繁夜一聲怒罵,已然讓殿外的守衛跪倒一片,不敢吭半聲。
她走進來,杏目一掃,那些人下意識的讓出一條路來,她一邊往裡走一邊不滿的說,“這什麼時節,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外跑!”
“公主這話是說給誰聽的?”暮司主再次開口,一副嚴肅之相,帶着威壓。
可惜,一向在自家父王爹親手底下長大的繁夜最不怕的就是這個,比嚴肅能比得過她父王?比威壓有她爹親厲害?
別說冥界了,就是整個六界都難找出來!
“就是說給你這老不死的聽的!”她也不迴避直接對上他。
“身爲冥界皇族竟然如此粗魯,先冥王看到不知要多傷心,人心不古啊!”他嘆口氣,不似被她的話氣到,到向是非常的惋惜。
“呵!”繁夜冷笑聲,“這可不是你能管的!”
“老朽是暮司主,自然要管的。”他擡出身份,“這冥界沒老朽不能管的!”目光直接對上龍玉。
“爹,暮司主是什麼東西?”繁夜走到龍玉身邊,也沒行禮,直接抱住他的胳膊撒嬌的問。
“那可不是東西。”龍玉話聽起來很想罵人,不過他真的只是在陳述事實。
“據紀年記載,暮之字,取自朝生暮死。”季璉手執幾冊玉簡走入,看也看立在門口處當裝飾物的那些人,直接走到御案前,行禮,放下玉簡,轉身,淡言,“所謂朝生暮死,便是今日管今日事,你這個暮字在於前冥王陰溪蘊的時代,如今,時過變遷,你在這裡沒有任何的話語權,識相的早早的退出去,別招惹我家主子不高興。”
“這話,你說了可不算。”暮司主搖頭,手中握得上前冥王所賜的法寶,慢慢展露出來,那是一枚令牌,“有它在,老朽就有權管!”
季璉搖頭,“果然老不死的都是討人嫌的。”
“你才知道麼?”龍玉笑問,他不語,站到一邊,自然不可能是才知道的,他真是傻了,和這老不死的浪費什麼口舌。
“不就是個破牌子麼。”龍玉打了個哈欠目光往令牌上一掃。
只這一眼,令牌上已經出現了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