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逸開着車送沈羽君去了袁老那裡,與袁老打過招呼後,便開着車回到酒店,等待着姜偉的到來。
玉雕在陳逸未進入古玩行中時,一直覺得十分的神秘,哪怕現在,依然如此,在一塊小小的玉石上,雕刻出許多美麗而細緻的圖案,簡直讓人驚歎,在此過程中,手掌稍有顫動,那麼這塊玉,也就完全的廢了。
華夏五千年文化孕育出了許多巧妙絕倫的雕刻藝術品,木雕,石雕,玉雕,每一種華夏人智慧的結晶。
說起玉雕,陳逸不禁想起了他發現的那一件子岡玉杯,陸子岡可以說是玉雕行業最爲著名的人物,對於其他玉雕大師可能有人不知道,但是陸子岡在古玩界,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件玉杯,四面都是非常的輕薄,在這種輕薄的玉石上,一面雕刻山水圖案,一面雕刻詩詞歌賦,雕刻栩栩如生,卻沒有損傷半點玉石,其技藝非常之強,後世玉雕藝人更是對其極爲推崇。
無論是上面有無子岡玉的痕跡,清代乃至於近現代的玉雕藝人,都喜歡在玉上署子岡款,算是向前輩致敬,而凡落子岡款的玉佩,一律稱之爲子岡牌,由此可見陸子岡的影響之大。
等待了約有十分鐘左右,姜偉便來到了酒店,與陳逸匯合,“陳老弟,兩天未見,不知你又淘到了多少寶貝。”姜偉笑着說道,對於陳逸淘寶撿漏的水平,他是無比的驚歎。
陳逸不由一笑。“嘿嘿。姜大哥。這兩天我沒去淘寶,不過在古玩城一萬塊買下來的畫,我無意中發現,它倒是一件寶貝。”
“什麼,那幅看起來不值錢的畫,也能是寶貝。”看着陳逸面上濃濃的笑容,他遲疑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試探道:“陳老弟。那幅畫該不會是董其昌的真品吧。”
“那幅畫不是董其昌的真品,可是它的下面,隱藏着一幅董其昌的真品畫作。”陳逸笑了笑,向姜偉稍稍講述了過程。
姜偉睜大了眼睛,嘴巴似乎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這,董其昌的真品,陳小友,你這眼力也太厲害了吧。”那中年胖子花了二十萬買到的畫作,近乎賣廢品一樣的求着陳逸一萬塊買了下來。最後裡面卻隱藏着一幅董其昌的真品,他不禁有些好笑。這中年胖子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估計連死的心都有了。
“姜大哥,只是運氣而已,我見到上面有着與董其昌十分相象的一些技法,誰曾想,是別人將畫紙覆到其畫作上直接描摹的,怪不得會如此其中一些技法會如此逼真,無意中發現,也是幸事。”陳逸笑着說道,確實是運氣,如果不是他好奇之下,用鑑定術鑑定了一下,估計就要與這件寶貝擦肩而過了。
“陳小友,那這幅畫作既然在其中隱藏着,你有沒有找人去取出來,我倒是認識一些裝裱師傅。”姜偉面上帶着感嘆,隨即說道。
陳逸不禁一笑,“姜大哥,你來晚了,羽君的師傅已經幫我找到一位裝裱大師了,而且說起來這兩天的事情,也是非常的有趣,我們在古玩城點睛時碰到的那位老爺子,在羽君師傅的家中,我再次遇到了他,而且就像黃鶴軒說的那樣,他來自於蘇京金陵畫派。”
“什麼,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陳老弟,你與那位老爺子十分有緣啊,沈姑娘師傅袁老乃是嶺南畫派代表人物,他所介紹的裝裱大師,自然不凡,陳老弟,兩天不見人,你卻是又給了我這麼大的驚喜,走吧,我們去嶺州玉雕廠。”姜偉有些驚異的說道,那位老爺子的畫功也是非常了得,卻是沒想到與陳逸再次相遇。
走出了酒店,姜偉想了想,決定乘坐陳逸的汽車去玉雕廠,一路上也可以交談交談,總比得過自己一個人開着汽車要好得多。
坐在汽車上,看着後面的三隻鳥,一隻狗,姜偉有些忍俊不禁,他覺得這陳老弟的小日子過得比他舒坦多了,逗着狗,溜着鳥,每到一個地方,在古玩城中隨便一轉,就淘到了寶貝,簡直是無憂無慮的生活。
只不過,姜偉所不知道的是,陳逸爲了今天的成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陳老弟,你猜出我去玉雕廠幹什麼了嗎。”望了望兩隻紫藍鸚鵡,姜偉回過頭向着陳逸問道。
陳逸看着一臉神秘的姜偉,搖頭一笑,“姜大哥,我倒是猜出了一點,不過就是不知道對不對了,你珠寶公司裡既然有玉雕師,那麼這次還要去嶺州玉雕廠,應該並不是去玉雕廠的人幫忙做玉,而且我曾經聽高存志師兄說,嶺南的一些玉雕廠,已經漸漸沒落了,那麼你應該是挖牆角的了。”
“陳老弟,你這分析能力十分厲害啊,我什麼都沒說,你竟然能猜得出來,怪不得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寶貝和秘密。”聽到陳逸的這番話語,姜偉有些驚異的說道。
“姜大哥,你不會真是去挖牆角吧,玉雕廠的牆角應該不是那麼好挖的吧。”陳逸不禁驚訝的說道,玉雕廠再怎麼沒落,也應該要比一些珠寶公司要強得多吧。
姜偉頓時一笑,然後搖了搖頭,“陳老弟,嶺州玉雕廠不是漸漸沒落,而是已經接近倒閉了。”
“想必你剛進入古玩行不久,對於一些東西還並不是十分的瞭解,嶺州的玉雕在幾十年前十分的出名,可是現在玉雕最有名氣的流派,已然沒有了嶺州玉雕的名字,玉雕流派共分爲南北兩派,北派以天京玉雕爲代表,而南派,自然是以揚州玉雕爲代表,其中還有天海玉雕,南陽玉雕等等……。”
在姜偉不斷的講述下,陳逸明白了嶺州玉雕的現狀,讓人難以相信,嶺州玉雕會是這般的處境,嶺州玉雕工藝形成於唐代中期,至今有着千年歷史,有着非常輝煌的歷史,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嶺州玉雕廠達到鼎盛,玉雕工藝廠的從業人員達到了近千人,創造了一大批獲獎或者被國家收藏的工藝玉雕產品。
只不過與其他一些傳統文化一樣,嶺州玉雕廠由於各種原因,在市場洪潮中顯得力不從心,玉雕人才大量流失,一方面自然是市場上產品魚龍混雜,衝擊了傳統產品,而另一方面,便是玉雕人才培養的難度。
現在嶺州最有名氣的兩個玉雕廠,也只有現在他們即將要去參觀的這個嶺州南方玉雕廠還存活着,而嶺州玉雕廠,早已經消失。
而現在南方玉雕廠一些技師早已退休或者轉行,剩下真正創作的僅有十餘人左右,而且據姜偉介紹,這個玉雕廠已經十年沒有新學徒進廠。
原因很簡單,傳統技藝都是口耳相授,三年學徒,四年幫作,十年出師的傳統方式,讓一些學徒望而卻步,而現在能夠欣賞精美玉雕的人非常稀少,相反,那些簡單打磨拋光,便能送到市場買個好價錢的一般首飾,成爲短期利潤的需要,也使得許多學徒學了很短的時間,便開始做這種簡單的首飾,追求金錢,而沒有繼續學習玉雕更高深的技藝。
“姜大哥,你這次去的目的,就是請那些還在廠裡堅持的師傅,去你公司工作嗎。”聽完了姜偉的描述,陳逸暗歎了一聲,然後問道。
他之前只是從高存志口中聽說嶺州玉雕石已經沒落,卻沒想到現在竟是還只剩下十餘人的悽慘現狀。
現在一些珠寶行中,所買的基本都是金銀首飾,就算是有些許玉佩,也只有極少數是精雕細作,剩餘的,不過是機器外加人工雕琢而成的簡單產品。
按照如此的現狀,姜偉這次前去請一些師傅去往他公司工作,其出發點自然是好的。
與其呆在一個半死不活的玉雕廠中,不如去珠寶公司,只是這樣,恐怕嶺州玉雕,就會真的消失,在珠寶公司中,雖然一些水平高的師傅可以不受限制,但畢竟是爲他人工作,自然而然的也要做一些迎合市場的東西,而絕無法潛心下來,研究真正精品的玉雕。
“是的,陳老弟,我們商人,自然是以利益爲本,但是在利益的前提下,能夠幫助這些老玉雕師傅找到安穩的工作,讓他們的技藝不會失傳,也是一件好事,只不過有些老一輩的藝人,一輩子只認死理,我前段時間去過一次,不過還未交談幾句,這些老師傅便不願交談下去,我聽聞其他一些珠寶公司,也在請這些老師傅,不過他們的目的性很明確,只是想把這些老師傅當成活招牌而已,聽說直接被他們趕了出去。”
姜偉搖了搖頭,“我是寶島人,但是長年生活在華夏,對華夏許多即將失傳的技藝,有些痛心疾首,我並不想標榜自己的行爲有多麼偉大,只是想在不損害公司利益的情況下,幫助這些老師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