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道觀之後,華陽道長吩咐衆人解散去齋堂吃早飯,並告訴陳逸二人,吃完早飯後,他們便可以在觀內自由活動。
吃過早飯,陳逸和賀文知向着各自的房間而去,看着身旁情緒並不怎麼好的賀文知,他不禁說道:“賀大哥,一會我去找你,然後我們就開始爲完成這幅畫作而努力,這可是你承諾過的啊。”
賀文知輕嘆了口氣,“我不會食言的,就像你說的,有時候解開心結,並不等於放棄了一切,而是要讓自己與心愛之人的快樂往事記在腦海之中,小逸,一會你就過來吧,我會整理一下書信和畫作,然後交給你。”
陳逸點了點頭,能夠聆聽賀文知與其妻子之間的一些往事,也是他的榮幸。
隨後,二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間,陳逸坐在房間之中,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今天他所看到的龍門太極拳。
太極拳他在各大城市公園中,也曾經見到過,不過幾乎所有都只是一些老爺子所練的養生拳法而已,與一些武術門派的太極拳不同,更是與這道家的太極拳也有着極大的差距。
這龍門太極拳以養生爲主,就如同其最高修練宗旨所說的一樣,上善若水,不爭,惜性養命,在面對敵人時,不會因爲一點的進攻時機,而拼命進攻,所以這便是龍門太極拳擊技法,不敢進寸而退尺,同時,也是有着以靜制動的意義。
回憶到深處之時,陳逸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在房間中演練着所學到的幾個基本動作。
學習龍門太極拳,必須要先熟悉其拳路,然後再以吐納之法,加以練習。聚集氣息,纔是龍門太極拳這一內家拳的意義所在。
“小逸,我已經整理好了,你過來吧。”在這不斷的練習中。陳逸已然忘卻了時間。直到門外傳來了賀文知的聲音。
陳逸一下回過神來,看了看時間。不由搖了搖頭,自己練習太極拳一時入迷,竟過了半個小時之多,到最後。連賀文知都等不及了。
他連忙應了一聲,然後收拾了一下儀容,便走出房間,而賀文知正站在其房間門口朝着這邊看着。
一同進入到房間之中,賀文知先請陳逸坐下,然後他進到臥室之中,然後從房間裡面慢慢拉出了一個木箱。
打開箱子後。陳逸向着其中一看,此時箱子裡收拾的十分整齊,一個地方放着疊在一起的書信,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信紙。但也有宣紙存在。
而箱子另外一大部分空間中,放的則是裝裱好的一些卷軸畫作,有着許多種規格,大小不依,看起來整整一箱子,粗略一看,最少也有百餘幅之多。
“小逸,這就是我與婉兒所往來的書信,以及我們爲彼此所畫的畫作,這些僅僅只是肖像畫而已,如果算上我們爲彼此所作的其他題材畫作,這一個箱子,也裝不滿,我與婉兒在我二十歲相遇,至後來三十五歲她……她意外離去,整整十多年,我們幾乎形影不離,我所作的大部分畫作,其中都有着她的影子存在。”
賀文知指着這個箱子,面上帶着痛苦向着陳逸說道,這一句並不算長的說話,卻是說了很久,幾次凝噎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陳逸看了看箱子,在拿出來時,箱子的正面布着一層灰塵,恐怕這一箱子畫作,賀文知已然很久未曾觀看清理過了。
“回憶是痛苦的,同樣也是美好的,這每一封信,每一幅畫作,都有着故事存在,賀大哥,我想讓你做的是根據這些你們之間的東西,而講述你與你的妻子之間的往事。”陳逸看着這一箱子的東西,不禁緩緩的說道。
有時候人的記憶,是被封存的,但是當看到一些過去的東西,這些記憶會變得無比的清晰,他正是要藉助這些東西,讓賀文知講述那一段清晰的往事。
“小逸,我以爲我們之前所說的是你將這些東西拿回去觀看,而我會向你講述我們之間的一些故事,而不是根據這些東西來進行一段段的講述。”聽到陳逸的話,賀文知看了看箱子裡的東西,面色痛苦的搖了搖頭說道。
講述他們之間的往事,或許不會讓人那麼的痛苦,可是現在,要他看着這一件件的東西,講述着這些東西中所蘊含的故事,這簡直會讓他更加的思念自己的妻子。
記憶或許是虛無的,可是這些物品,會讓記憶變得更加真實,猶如發生在昨天一樣。
“賀大哥,如果這樣做的話,那麼我看到的這一個個物品,就會變成沒有任何感情,任何故事存在的死物,而如果光聽你所講述的那些記憶,我同樣無法完全瞭解你們之間的感情。”
“所以,這一件件物品中,蘊含着你們一段段的感情,想要將畫作變得更加完美,首先我必須要完完全全的體會到你們之間那種感情,否則,我畫出來的會是另一個人,而不是你的妻子。”
陳逸面色凝重的說道,必須要將埋藏在賀文知內心最深處的那一段段感情挖掘出來,這樣他才能更加的體會到這二人之間的感情,而賀文知也會因爲回憶內心深處的痛苦,從而逐漸變得放鬆。
或許現在最爲主要的不是畫這幅畫了,而是怎樣通過畫這幅畫的過程,讓賀文知完全的解開心結,放下這段痛苦的往事。
“唉,算了,既然我已答應過你,說出這些又如何,我經歷了人生最痛苦的階段,這些不過是再讓我痛苦一些罷了,不知道最後我會不會後悔選擇你來幫助我完成畫作。”看着陳逸堅決的神色,賀文知終於搖了搖頭,無法再堅持自己的想法。
陳逸笑了笑,“賀大哥,只要你能解開心結,別說後悔選擇我,哪怕你恨我也沒有一點關係。”
“小逸,謝謝你。”賀文知心中顫動一下,朝着陳逸感謝道,在這些年中,他見過許許多多的人,唯一讓他感動的僅有兩人,一個便是這三清觀的玄機道長,另一個,便是面前的陳逸。
如果僅僅只是爲了獲得自己的花神杯,恐怕陳逸絕不會這般的麻煩,一開始他就決定了,只要陳逸爲完成畫作付出了努力,哪怕最後畫出的畫作,他並不滿意,也會將花神杯送給陳逸。
可是現在陳逸所要進行的是更加完美的完成畫作,同時,讓他放下那段痛苦的往事。
“賀大哥,如果說謝的話,我還要謝謝你呢,沒有你,我也不可能來到隱藏山中的三清觀,好了,我們就從你們相遇的第一封信,第一幅畫,開始吧。”陳逸笑了笑,不想讓二人在這種感謝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嚴格來說,他或許和賀文知是同樣的人,都是可以爲了自己的摯愛,而不顧一切,如果有人敢傷害到沈羽君,他真的無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或許會比賀文知更加的瘋狂。
賀文知點了點頭,然後在箱子裡將所有的信拿了出來,稍一翻看,找出了他們之間的彼此之間的第一封信,他拿着這兩封信,遲疑了一下,然後捏了捏拳頭,下了決心,將其打了開來,看着兩封信上的內容,他有些痛苦低下頭,最後長嘆了一聲,將信遞給了陳逸。
“我與婉兒初次見面的時間,距離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年了,那個時候,華夏剛剛進入改革開放的初期階段,甚至連手機都沒有,我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我們的相見是一種緣份,不像其他人那般的驚天動地,相反,倒是有一些平淡,婉兒並不是蜀都人,而是天海人,那個時候的我,被人稱之爲書畫天才,僅僅二十餘歲,所畫出的畫作,便讓許多人爲之驚訝,可謂是意氣風發。”
“同樣,這樣一種身份,也使得我有着許多人的愛慕,有一些甚至比婉兒更加美麗,可是,我卻是無一動心,那個時候,我隨師傅去天海拜訪他的一位好友,一日,我去天海附近一些風景秀麗之處寫生時,去到一處山頂上時,打開畫板正準備觀看風景寫生,這時卻在上方傳來了一個有些冰冷的聲音,說這個地方她已經先來了,讓我不要打擾她,更不要以這種手段來接近她。”
說到這裡,賀文知突然一下笑了起來,“你能夠想象的到,作爲書畫天才的我,聽到這話語時的感受,一下懵了,朝着樹上看了一看,這才知道樹上坐着一位女孩,面色冰冷,氣質清塵脫俗,坐在樹上,彷彿像一個仙子一樣,我當時並未太過在意她的容顏,只是一笑,指着山頂遠處的山巒風景說,風景只爲有能力完美展現它們的人而存在,誰畫的好,這一處地方就歸誰所有。”
“當時她看着我這種自信光芒,冷冷的答應了下來,於是我們便開始作畫,從上午一直做到下午時分,這纔將一幅並不是太複雜的畫作了出來。”
說着,賀文知從箱子中又拿出了兩個卷軸,放到了桌子上,“這就是我們二人所畫的畫作,當時我們各自看了對方的畫,哪怕我們想要找出對方的每一個缺點,可是到最後卻是都覺得與自己的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