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楊伶狐獨自一人站在土丘之上,看着天空中升起的皎皎明月,心中有些憂慮。在這個商隊中,他並不是唯一的話事者,那些個不知是從何抽調來的主事似乎是刻意跟他對着幹,對命令總是抱有不滿,甚至是置之不理。
對此楊伶狐也是無奈,因爲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深宮中的人物沾親帶故,自己一旦有什麼激烈的言行,不免要發生衝突。而對於這種家中一人攀上高枝的世家來說,自然把顏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觸傷他們可憐的尊嚴,讓楊伶狐不免有束手束腳之感。
回想起仍在軍中的歲月,楊伶狐有些唏噓,當年自己也是雄姿英發,本可縱情沙場馳騁,如今卻要每日與那些帶着虛僞麪皮的人虛與委蛇、言笑晏晏,若不是橫生變故,誰又捨得下一身英雄骨?
微微嘆了口氣,楊伶狐望向隱蔽的叢林中,心中的焦慮才微微平復下來,運送如此重要特殊的物品,朝廷當然不可能不加派守衛,因此這隻商隊中的護衛大多都只是擺設,真正負責守衛的人士則是在暗處,提前掃清各種可疑的因素,掩蓋痕跡,確保萬無一失。
正當楊伶狐踱步不已之時,一名護衛走了過來,奇怪的是,這人雖然是一副護衛打扮,卻已經是須發皆白,顯得蒼老了,凹陷的眼眶中只有暗淡的色彩,甚至有一隻眼睛已經泛着昏黃的翳態,從頭到尾一點轉動也沒有,整個人已經步入衰老的階段,看上去比那些年富力強的護衛們差上太多了。
接過年老的護衛遞過來的一壺熱酒,楊伶狐心中稍稍一暖,也不顧及儀態地一飲而盡,感受着一溜滾燙流過胸口,思緒也是清晰了些,如果這一幕被其他人看到,說不定會有飲酒誤事的嫌疑,但又何必在乎呢?楊伶狐輕嗤一聲,向營地中走去,年老的護衛則默默地跟隨在其身後。
突然一朵濃雲遮住了月色,整個山澗之間開始瀰漫起詭異的濃霧,楊伶狐瞳孔一縮,感受到事情的不尋常,就要聯繫暗中的守衛,然而迷霧擴散的速度驚人,短短數息之內已經有遮天蔽日的態勢,就在商隊人馬一片迷惑之時,忽然傳來一陣模糊的喊殺之聲,在濃霧遮蔽之下,恐慌迷茫的情緒瘋狂地蔓延,商隊中的護衛們如臨大敵,紛紛作出警戒的姿態。
楊伶狐面上陰晴不定,只聞喊殺聲忽高忽低,某個霧氣稀薄的地方突然出現一抹血色,有如妖鬼的身影在其中出沒,邪氣森森,甚至隱約可以聽到鬼哭之聲。
濃霧翻滾着,突然一道浴血人影衝出,身上滿是猙獰恐怖的傷口,甚至半邊手臂已經耷拉下來,從創口處冒出烏黑的血液,此時這道明顯兵士打扮的身影嘶吼道:“此地有埋伏!快走!”似乎這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在話說完之後便一頭栽倒在地,再無任何聲息傳出,不禁讓所有人動容。
這時濃霧又是一陣翻滾,隨即有數不盡的鬼魅身影撲來,穿着的服
飾雜亂不一,是各個邪宗的弟子!不僅如此,遠處還有星星點點的暗器羽箭飛來,將大半個商隊籠罩在內,隨着暗器雨點般落下,商隊中各處鮮血飛濺,慘叫聲不斷,傷亡開始不斷擴大。
“都找掩護!莫要讓邪道逆黨靠近貨物!”楊伶狐目光中帶着熊熊怒氣,勃然爆發出一股強大得不可思議的氣勢,與自身原本病弱書生般的面貌極爲不符。
半空中迅速形成一股狂暴的氣流,將遠方不斷飛來的箭矢攪得七零八落,商隊中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恐懼的感覺卻未有消散,那幾位腦滿腸肥的主事此時幾乎要哭了出來,他們原本都是在京城裡養尊處優的貨色,哪裡經歷過這般兇險?
“桀桀桀桀!朝廷走狗,你們真是孱弱得讓人發笑啊!”如老鴉般難聽的笑聲落下,巨大猙獰的獸頭撕破霧氣,一名臉上帶有恐怖鬼紋的邪道修士,正是在萬鬼天幕下與燃骨道人交手過的邪修!
此時他的法器已經修復如初,已經看不出損傷過的痕跡,獸頭噴薄着慘慘邪氣,血盆大口彷彿隨時要擇人而噬,此刻帶着無匹兇威,向下方瑟縮的人羣衝去,“在獸骨邪顱下哭泣吧,今天你們都要死!”
楊伶狐怒喝着騰空而起,強悍的武道真氣轟出,將半空中的獸頭打得一個趔趄,滾滾邪氣被轟散,邪修發出一聲怪叫,獸骨咆哮着向楊伶狐衝來,同時血口大開衝出一道厲芒,速度奇快無比!
楊伶狐目光一冷,反掌拍碎了面前的虛空,一股剛猛無儔的力量穿透空間,霸道地將厲芒轟碎,隨即餘勢不減地轟在獸頭之上,直接將獸頭拍飛,兇威大失,隨即又是一拳擊出,這一次沒有了法器的遮擋,兇猛的拳勁直直向邪修轟去!
顧不上心疼法器,邪修怪叫一聲,帶着邪惡屬性的真氣滾滾如潮,施展出強大的邪魔絕學,“十三邪種,屠嬰!”
邪氣森森中,十三頭邪魔出現,有的長角,有的四臂,呈現各種醜陋詭異的形態,淒厲恐怖的嬰孩啼哭之聲從邪魔腹中傳出,彷彿是被邪魔殘忍地生吞入腹的嬰孩在無辜控訴,邪修不爲所動,指揮着十三邪魔向楊伶狐撲去,兇威滔天!
“邪魔外道,殘虐不仁,你該死!”楊伶狐殺意暴漲,渾身氣勢節節攀升,也施展出一門武道絕學,“武侯千古,草船今安在?”
一股帶着中正、淡泊的氣息升起,一艘載滿稻草的大船緩緩駛來,船頭之上一道超卓身影淡然而立,羽扇輕搖,任憑無盡箭雨落下而不驚,手中羽扇向前輕輕一指,草船便轟然向前撞去,三頭邪魔避之不及,直接被撞成粉碎,剩下的十頭邪魔不畏不避,仍咆哮着向楊伶狐和草船上的人影衝去。
楊伶狐目光冷冷,手中不知何時也如同船頭人影一般出現了一把羽扇,黑白相間羽色豐滿,泛着奇異光彩,似乎是由稀有的材料製成,一扇揮出,帶着心中怒氣,頓時熾烈的氣息生出,將夜間的
冰冷驅散。
“武侯運籌,談笑百里赤壁焚!”火焰精靈如飛蛾般撲來,熊熊火海蔓延,山林間的水汽瞬間被蒸發,草木枯黃,溫度在短時間內攀升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剩下的十頭邪魔在火海中慘叫,痛苦地掙扎着,很快被接連焚成飛灰,邪道真氣在這股熾烈的力量下如湯澆雪,迅速潰散,甚至被點燃,這時楊伶狐扇尖一指,暴烈的火焰洪流突然炸開,獸骨邪修再度出現,形容悽慘,大片肌膚被灼傷,幾乎找不到一片完好的地方,口中咯出烏黑的血液,很快也被高溫汽化。
遭受重創,邪修發出一聲奇異的尖嘯,破開迷霧傳出極遠,很快又有數道邪異身影出現,對楊伶狐形成合圍之勢,局面竟瞬間變成一寡一衆,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由暗罵一聲卑鄙!
形勢惡劣到如此地步,商隊中的世家子弟們有的已經開始哭泣起來,萬一落到邪道手中,他們這些出身世家、細皮嫩肉的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嘿嘿,你再強也沒用,這裡畢竟只有你一人,這一次出動的邪道強者多到你無法想象,不需要多久,你們就會和另一處的朝廷兵士一起覆滅!”獸骨邪修大笑着,似乎忘卻了身上的疼痛,這一刻萬分得意,彷彿已經將他們當做甕中之鱉。
“以一敵多,我已經看到了你的悲慘下場!”一名拿着鬼頭刀的邪修獰笑,恐怖一刀斷空,刀氣夾雜着嗚嗚鬼氣劈開了虛空,攔腰向楊伶狐砍去。
同時四周的其他邪修也出手,鬼氣、屍氣、瘴氣、魔焰匯成恐怖洪流,將楊伶狐的身影吞噬,天地晦暗,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楊伶狐深知此時的危機,真氣毫不吝嗇,強大絕學再次施展開來,一氣呵成,形成一股清氣長河,“武侯絕世,草船借敵百萬箭,一扇東風燒赤壁,三分天下定王土!”一時間漫天箭雨出現,火浪滔天,最爲可怕的是一股浩瀚的大地威能升起,彷彿真的要天下裂土三分!
強大/波動震天撼地,空間大塊破碎,陸地沉降、鬼哭魔笑的可怕景象浮現,大片大片的濃霧被破開,四周可見滾滾邪氣沖天,灌入天穹上一塊幕布一樣的事物,不斷有炫烈的氣息激射而下,無數兇魂在山脈上空盤旋肆虐,完全像是沉淪鬼蜮降臨!
楊伶狐口邊帶血,氣息不穩的同時神情也有些萎靡,似乎在剛纔的交手中受了不輕的傷,面對多名邪道強者的合力,哪怕是他也佔不到太大的便宜,反觀邪道一方數人只是消耗了不少真氣,除了獸骨邪修之外都沒有負傷,優劣勢極其明顯!
“殺死一名如此強大的朝廷強者,將會是我等日後的不菲談資!”邪修們大笑,都露出了殘忍的眼神!
楊伶狐目光平靜,反而用一種冷酷夾雜着憐憫的眼神看向數名邪修:“呵,殺死你們這些惡貫滿盈的邪道敗類,對伶狐來說只覺得尋常,如屠豬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