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你別擔心。”陳默隨口安慰了一句,卻也是同樣注視着玉石匾。
金光沒有停下,越來越多的名字出現,剩下的空位漸漸變少,卻依然沒有出現老張和陳默的名字。
老張嘴脣緊抿,臉色慢慢浮現起一絲絕望,足見心中苦澀。便在這時,兩人身後卻傳來一陣笑聲。
“王師兄竟能種出驚雷根,着實不是我輩能及,敢問王師兄修爲幾層?怕不是即日便可入了內門?”
“哈哈哈,僥倖僥倖。”一年輕弟子被衆人包圍,如衆星拱月,連連擺手,卻藏不住臉上的喜悅。
“王師兄不要自謙,這次祭靈節奪得優榜,長老們一定會刮目相看,不過幾日怕不是我們一輩人了。”
“哪裡哪裡。”王姓弟子神色眉飛色舞,拱手謝道。
談論間,有弟子忽然注意到了什麼,立即陰陽怪氣地說道:
“咦,那位陳默師兄的名字怎麼還沒出現?”
陳默明明只進門一年,哪裡擔得上師兄,這話顯然是揶揄。不過他聽在耳裡,倒並無理會。身後衆人見他一聲不吭,且似乎有了王師兄作底氣,便不依不饒,聲音也不掩蓋了。
“李長老那麼看重他,想必絕有非凡之才啊。”
“話雖如此,這良榜就快完了,也沒見他的名字,難道說是在劣榜?”
“哈哈哈,小聲一點。”
陳默雖不作色,老張的神色變得無比沉悶苦澀,他的名字也同樣還沒有出現在良榜中,聽到身後的議論,他幾乎已不抱希望,連默哥兒都可能被分到劣榜去,那更不用說自己了。
很快,隨着金光閃爍,一個個名字顯露,良榜只剩下最後兩個空位了。
老張雙眼茫然,他死死抓着手,低矮着頭像是不願去看最後的結果一般,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玉石匾。
終於,最後兩個空位也開始顯示出名字:
“張德順,靈谷七十五斤。”
看到自己名字的一剎那,老張先是一愣,憨厚的臉露出一絲不可置信,很快,從一早持續到現在的陰霾驟然消失,心裡的激動和興奮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涌出來,令他整個人都有點懵。
沒有落到劣榜裡,他明年便能繼續待在仙門內,就算這麼久都沒有一點兒突破,可沒準兒來年能又有驚喜呢?
滿心歡喜的老張再看向最後一個顯露出來的名字時,一時間又傻在了原地。
“劉壽,靈谷七十一斤。”
什麼?最後一個名字竟然不是默哥兒?他睜大了眼,懷疑自己看錯了,剛剛的振奮之情竟一掃而空。
老張呆了呆,發現一旁的陳默也默不作聲,臉色有些陰沉,便想要說些激勵的話安慰一下他,但可恨嘴笨,張了三兩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化成了一道長長的嘆息:
“默哥兒,肯定是什麼地方出錯了!”
老張是知道陳默的秉性,這個小夥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勤勤懇懇,一年下來從未離山,領取靈泉也是從無間斷,怎麼可能比自己的成果還差?
可到底是爲什麼,默哥兒會被分到了劣榜?
良榜顯示完畢,一衆早就看陳默不順眼的童子們更是絲毫不顧及地談論了起來,言語中還夾雜着鬨笑,似是十分幸災樂禍。
“我就說那塊靈田分給某人不如分給我,這不,權當浪費了!”
“別這麼說,也許人家被長老看重,根本不必如同我們一樣,將名字列在這祭靈榜上。”
“嘁,那不是還有劣榜沒出麼?”
“師兄所言甚妙啊,哈哈!”
放在平日,這些話陳默從來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如今出現這樣的結果,饒是陳默也覺得確實有幾分刺耳,他抿了抿嘴,令驚疑的情緒恢復平靜。
陳默腦中疑問太大了。良榜上的弟子,所種大都是靈谷,且總量皆在八九十斤左右,一個破百斤的都沒有。
然而自己所種靈谷雖並沒有實際掂量過,但他也有所瞭解,總覺得絕不止八十斤,原以爲能在良榜靠前一些,但如今的狀況卻是,良榜上根本沒有自己的名字。
“難道我真的被分到了劣榜?”
陳默略有不甘,卻耐住性子,繼續往下看,發現玉石匾上,劣榜一欄下的名字也慢慢出現,只有五位弟子。掃了一圈後,陳默仍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說,整個玉匾面,優良劣三榜都沒有自己的名字。
“到底怎麼回事?”陳默沉吟一句,面對這樣的古怪結果,他心下的情緒已徹底平靜。
不說陳默,就是其他弟子此時也收起了鬨笑,察覺到此事並不簡單。
祭靈節張榜,只要料理靈田,名字皆會出現在榜中,歷來如此。如今爲何會這樣,他們也想不通。
難道真如他們所說,自己被師父單獨提了出來?
但師兄曾說過很多次,師父平日裡最重規矩,很少破例。那麼便應該是自己現在並不屬於靈植童子,所以無論靈田收穫如何,名字仍沒有資格列於玉石匾之上。
想到這個結論,陳默心中放寬了許多,雖有些遺憾,但師父身爲長老,已給了自己足夠多的照顧,沒把自己列於玉石匾上也理應如此。
可就在這時,人羣中忽然再起喧譁,其勢頭甚至比之前優榜出現更盛,打斷了陳默的思緒。
“怎會如此?”
“這是....”
一衆靈植童子們的驚訝之聲不絕於耳,陳默還沒回過神,只聽老張也帶着興奮的聲音連連道:
“默哥兒,默哥兒!你快看!”
陳默順着看去,發現老張所指之處是在玉石匾的正下方,那裡正慢慢浮現出金光,顯示出一個名字來。
“這是?”他定睛看去。
“陳默,靈谷一百二十七斤!”
真是自己的名字?竟然是一百二十七斤?
陳默訝然,事前作再多估計,他也不會料到自己竟然從一方靈田裡,種出了一百二十七斤靈谷,這幾乎快多出尋常弟子的一半了!
空桑仙門主事靈植多年,一方靈田在靈植童子的打理下,種出八十斤靈谷便算是合格,其中少許優秀者可能種出九十斤也不一定。
這麼多年下來,能破百斤的弟子每年都有,但仍是鳳毛麟角。陳默沒想到的是,自己的純屬木靈根竟然真的有如此大用,讓自己第一年就種出了一百二十七斤靈谷?
一衆弟子再也無人風言風語,盡皆盯着玉石匾說不出話來,回頭看向陳默不言不語的樣子,他們的眼裡更是充滿不可置信之色。
一百二十七斤。這個數字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別說他們,就連一些資歷老的靈植童子也很少遇見過。
更令人驚訝的是,陳默這還是第一年料理靈田啊,竟能取得如此豐厚的成果,如何不讓人震驚。
良榜上第一位所種剛好也正是靈谷,但他的總量只有一百零三斤,陳默的一百二十七斤靈谷又是第一年所種,表現比他強出太多。
因此,他的名字恰在優榜和劣榜之間,所處位置甚是古怪,最後才顯現出來。
優榜之下,良榜之前。想必師父也讚賞自己的成績,畢竟這樣的做法代表着一種肯定。
他握了握拳頭,只覺得心中一片滿足,不僅是因爲來自師父的認可,更是因爲這一年下來,陳默早就受夠了資質低劣的苦,如今看到自己竟在靈植方面有如此天分,如何讓他不高興不欣喜?
“這是弄錯了吧?”
這時,那位王姓師兄似乎對陳默能躋身優榜十分不滿,就連只是在優榜最低端的特殊位置,也令他不喜。
“只是靈谷而已,怎麼能列入優榜?”
這句話一下子令衆人心裡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臉上的震驚神色稍緩,看向陳默的眼神也不再那麼不可置信,交頭接耳之下,深覺這位王師兄說得有道理。
畢竟陳默所種只是靈谷而已,只要勤加照料,打理得法,再加上一點運氣,自己難道就不可能種出一百二十七斤?搞不好還會更多!
老張原本都替陳默樂得笑裂了嘴,如今聽到這樣的話,一張老臉也因爲氣憤漲得通紅,這不擺明了強詞奪理,煽動人心?
還不待他開口爲陳默辯解,只聽一道清朗的聲音從衆人頭頂傳來:
“靈谷怎麼就不能列入優榜?”
“師兄!”陳默一聽便認出來,這正是師兄葉飄零的聲音。
擡頭一看,果然發現葉飄零正立於飛劍之上,像是已到來多時,只是衆人太過震驚,因此並未發現而已。
葉飄零此時的神色比往常更冷上一分,他負手而立,飛劍緩緩落下,正立於那王姓弟子之前,居高臨下,淡淡地看着他。
“你可知當初家師入山之時,第一年也曾因爲靈谷總量出衆,列於優榜第一?”
葉飄零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在場弟子誰又不知,這位內門天才葉飄零口中的師父,正是靈植堂長老李嚴。
但這位長老素來低調,衆弟子所知他的奇聞異事甚少,如今得知當年過往,李長老竟也是一步一步從靈植童子修煉上去的,都有幾分驚訝。
而且聽葉飄零所說,當年李嚴長老第一次參加祭靈節,竟是憑藉靈谷取得了優榜第一的成績,比陳默更駭人聽聞,怪不得如今能夠掌管整個靈植堂。
另一方面,會將陳默同樣列於優榜,雖然只是在末端,但也足以說明李長老是真的很喜歡自己這位新弟子。
一時間,衆人看向陳默的眼神再也沒有輕蔑和不屑,反而,有的人還帶上了幾分敬重,就連身旁的老張也是一臉佩服和高興,彷彿取得如此待遇的不是陳默而是他。
那位王姓弟子本就不敢在葉飄零面前張狂,如今聽到當初李長老也曾位列優榜,臉上更是憋得一陣青一陣白。
剛剛自己所說的話,那不是連李長老也罵了?
其他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有見風使舵之人甚至默不作聲站開了一些,似乎要與他拉開距離,再也不復之前的阿諛逢迎。
葉飄零本就性喜清淨,在他眼裡,這羣人雖說是仙門弟子,但無論心性還是所作所爲都與市井之人無異,他不願與這些人有過多交集。眼看這王姓弟子臉色古怪,已無話可說,葉飄零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朝陳默輕輕招了招手,說道:
“師父等你很久了。”
陳默這才反應過來,一落一起兩番衝擊令他有些恍惚,而以師兄的性子,今日竟然也會爲了自己與他人辯上兩句,這事倒是讓他更爲驚訝。
他忙向老張抱歉了一句先走了,便隨着葉飄零登上飛劍,在衆人的注視中,直上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