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裡面請吧!”
洛飛靈的回答讓方原和那位黑衣侍兒都有些無語,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吹牛,不過看她的模樣,確實對這些靈藥不是十分感興趣卻是真的,那黑衣侍兒便也不再多言,繼續請他們兩個人入內,只見這一路上仙風道蘊,紫氣流蘇,當真是等閒難得一見,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都像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仙家庭院,只是讓人不解的是,爲何這等庭院會出現在這裡?
“呵呵,這裡乃是煉丹坊,內藏無盡仙藥寶丹……”
“這裡是靈精坊,我家主人牽了一條靈脈在此,靈精可謂取之不盡……”
這一路上,那黑衣侍兒也不停的向方原與洛飛靈介紹着,有意無意間,奢華盡顯,不過方原與洛飛靈兩個,卻都甚是剋制,對這些都只是聽聽罷了,似乎並不怎麼上心。
那黑衣侍兒見了他們這模樣,便也不多說些什麼,徑直向裡面走去。
很快的,他們便已經到了一方石臺之前,卻見那石臺之上,居然插着無數的兵器法寶,一件一件,琳琅滿目,說不出的寶光紛呈,靈威激盪,看起來每一件都甚爲不凡。
甚至有那麼幾件,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傳說中曾經名動九州的極品仙寶……
“呵呵,這些都是我家主人以前隨手蒐集來的法寶,兩位請看!”
那黑衣侍兒笑了笑,隨手取了一件,似刀非刀,似劍非劍,通體玄黑,卻隱隱閃爍着精光,向着方原與洛飛靈兩人笑道:“這一劍,乃是鐵獄鎮幽劍,三千年前,便曾經名動九州,內蘊千萬魔靈,曾有元嬰境界的修士一劍斬出,借千萬魔靈之力,毀掉了一個古老仙門……”
方原與洛飛靈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那黑衣侍兒見了,便又取出了一面紫色的旗子,笑道:“這一件,乃是日月飛星旗,可通上幽之力,妙用多多,甚至有傳說,若是修爲到了,可藉此旗,號令日月星辰!”
說罷了,又取出了一盞古樸的油燈:“此乃通冥寶盞,可號鬼神……”
方原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閣下不是要帶我們引薦此間主人麼?”
那黑衣侍兒聞言,笑道:“這些法寶兩位若有看中,儘可拿去……”
洛飛靈不耐煩道:“哎呀,你還是趕緊帶路吧……”
那黑衣侍兒似乎有些無語了,過了一會才道:“這些法寶都是價值連城,萬里無一,舉世也挑不出幾件,我有意爲兩位擇取幾樣禮物,爲何方原道友與飛靈仙子都如此……”
方原道:“法寶本是外物,修爲纔是正途,我修爲不到,要了這些法寶也是無用!”
那黑衣侍兒沉默了一會,又看向了洛飛靈,道:“飛靈仙子呢?”
洛飛靈掃了那些法寶幾眼,搖了搖頭,道:“我有更好的!”
那黑衣侍兒頓時無語了,過了一會,才道:“那兩位跟我來吧!”
“去哪?”
洛飛靈忍不住道:“還想繼續炫富啊?”
那黑衣侍兒無奈道:“我帶你們去見我家主人……”
隨着繼續向裡面走去,這一次他倒是沒有說太多的話,徑直引路,到了一方仙殿之前。
卻見那仙殿建的極是巍峨,坐落在山間,便如同坐落在了天地中央,讓人看上一眼,便心生敬畏之意,來到了這仙殿之前後,那黑衣侍兒才停了下來,轉頭看了方原與洛飛靈一眼,低嘆道:“這三千年來,有意或是無意,闖入了此間之人不少,但能夠真的來到了這大殿之前,見到了我家主人的卻是不多,兩位果然都非凡俗之輩,有見到我家主人的資格!”
方原與洛飛靈聽了這話,才神情嚴肅,緩緩跟着他走上前去。
剛纔被那隻白貓引着,到了這樣一處古怪所在,他們心裡也都有些詫異,十分想搞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一方仙院,又究竟是在哪裡,此時終到了拜見此間主人的時候,心裡自然也不免有些凝重了起來,這一切的疑惑與迷團,似乎終於到了解開的時候了!
“請!”
那黑衣侍兒緩緩推開了仙殿大門,沉沉說了一個字。
方原與洛飛靈對視了一眼,知道擺不脫,便索性大方走了進去。
“呼……”
也就在他們踏入仙殿的那一霎起,忽然間有狂風大作,橫掃一切,方原一個站立不穩,便只覺天地飄搖,恍恍惚惚,彷彿被吹着,身如紙鳶,飄飄蕩蕩,不知到了哪裡……
“空兒……”
渾渾噩噩之間,他聽到有人在叫一個名字,那是在叫自己。
然後他就看到,自己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居然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幼齡稚子,奔跑在一方庭院之中,在那庭院的盡頭,便是他母親的小院,他看到了溫惋可人的母親,正在微笑着向他招手,那手帕裡包着的,許是桂花糖?又或是幾顆晶瑩剔透,甜掉牙的冰糖葫蘆?
但當他終於跑到了母親的房前,推開門時,卻只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吊在了房樑上,向來溫惋美麗的母親,此時臉色青紫,舌頭吐的很長,被風吹着的袍角,輕輕打在了他的臉上。
“賤人,要死幹麼不去跳河,非要髒了這精緻的小院?”
母親死了,但他的二孃,卻還在尖薄的辱罵着,就連他的父親,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讓人趕緊把人解下來,草草辦了場葬禮,便拉去埋了,然後他的二孃,便成爲了他的母親,成了這個家的主人,也成爲了他這一場噩夢般的人生的開始,而他在這時候,還什麼都不知道。
堂堂路家大少爺,從此過的豬狗也不如,他被自己的弟弟欺負,被丫鬟下人們欺騙,寒冬臘月裡穿着單薄的衣衫,練字之時手都凍的紅腫了,偏偏因爲手打顫而寫不好的字,交到了父親手裡來,又惹得父親大怒,認爲他讀書不用功,將他狠狠的吊了起來毒打了一通。
在這種生活裡,他漸漸沉默了下來,他知道,二孃是非要他死了不可。
因爲只有他讓出了地方,二孃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弟弟,纔有可能繼承家業。
於是他決定放棄這份家業,獨自逃了出來,但在路上,居然又有二孃派來的惡僕追趕上來,要將他扔在河裡,冰涼的河水將他凍的昏迷,但命不該絕,他被一位遊方的道人救了,然後便跟着這位道人遊走四方,成爲了這位道人設局騙錢的小助手,開始了第二段人生……
道人是個假道人,只懂得用幾個土方子,靠一張好嘴騙人錢財,這世界上傻子不多,騙來的錢也不多,因此當道人騙不到錢時,他就要捱打捱罵,給人撒氣,但他還是忍了下來,因爲這天大地大,除了這道人,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跟着誰,也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但意料之中的,假道人居然有一本真道書,上面有些打坐吐氣的法門,只是那道人愚蠢,卻看不明白,他是可以看得明白的,便悄悄在夜裡打坐,漸漸的,身上居然有了修爲,便是道人再打罵之時,他也能抗得住了,那些棍棒打在了身上,便被體內的法力給抵消了。
生活似乎也不那麼苦了,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多好。
但某個夜裡,他聽到了道人在與一個人牙子說話,原來最近騙了個貴人,道人知道惹了禍,要逃命了,但沒有盤纏,便準備着將他賣入男風館,也好換幾個錢來打發路上花費,與那人牙子爭執了半天,最終道人將他以一百個錢的價格賣了,連頭牛的價錢都不到!
當人牙子帶了幾個惡漢來拿自己時,他忍不住了。
憑什麼,我連頭牛的價錢也不值?
他出手反抗了。
不反抗,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等本事,原來這些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的弱小,他殺了那幾個惡漢,殺了人牙子,然後衝進了道人的房間,把道人慢慢的掐死,掛在了樑上。
我居然這麼強?
原來這些人這麼的弱小?
原來道書裡寫到的那些法術,是如此的厲害……
他忍不住在大雨磅礴的夜裡大笑,大笑完了之後又大哭,然後他回家了。
家裡人見到他回來,又驚又喜,驚的是二孃,喜的是他的父親,而恐懼的,則是那個曾經將他扔進了河裡的惡奴,但是回到了家裡的他,沒時間去分辨這些,直接開始殺人!
二孃當然要死,這個歹毒的女人逼死了自己的母親,於是他喝光了她的血。
二孃的兒子當然要死,這個癡肥的胖子,最是讓人討厭,讓惡犬咬死他。
那些惡僕丫鬟當然要死,以下犯上,罪無可恕,全都燒死。
然後他看向了自己的父親,他咆哮着向自己衝來,手裡居然拿了一把劍……
那你也要死,誰讓你被人矇蔽,誰讓你不生一雙好眼睛?
於是,那個家在烈火之中化作了灰燼,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一刻,他心裡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就連那漫天的星斗,都如此的明亮。